夜凉如水,洗不尽都市的浮华。霓虹闪烁,似乎在勇敢地对夜色说不。
这一刻,老天把阴郁与忧伤全写在了脸上,一道道闪电外加翻滚的雷声,把在红尘中摸爬滚打的人们吓得不轻。人群像潮水一样退去,只留下一幢幢高楼与孤零零的路灯相看两不厌。
在京华的一条小巷里,面对着肆掠的狂风,有两个人却在在大街上不管不顾地坚守着。
处在街中央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一件破了无数个洞的牛仔服,脑袋上的头发像一蔸茅草,无神的双眼里郁积着一股怨气。由于他的左腿比右腿短了几分,走起路来一颠一跛地,他正心不在焉地清理散落在地上的垃圾。
在街边上,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体像用刀削过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臃肿,最醒目的是他右边的裤管,在狂风的拉扯下,空荡荡地,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落寞,手里提着一瓶茅台,眼睛却凝视着远方。在他的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酒瓶。
“妈的!这是喝酒还是喝钱啊?想我王松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猪差,辛辛苦苦做一个月,还不够他喝一壶!老天,同样是瘸子,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会如此之大呢?”
或许是王松的牢骚打断了高龙天的思绪,他缓缓转过身来,一双醉眼落在了王松身上。
“兄弟,相逢便是有缘,要不要来一口?”
高龙天说完,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他妈的!臭酒鬼!整天就知道喝喝喝,来吧!老子给你加点料!”
王松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怀好意地抡起扫帚,猛地一挥,地上的垃圾全奔着高龙天飞了过去。
高龙天愣了一下,突然怒眼暴睁。
王松感觉天地似乎为之一暗,仿佛有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好犀利的眼神!”
高龙天拍掉头上的垃圾,把拐杖往酒瓶上一戳,拐杖直接从酒瓶中间穿了过去,竟然没有一丝裂缝。
王松摸了摸自己的心窝,一股寒意从脚底一下蹿到了脑门,他低下头,赶紧把洒落在高龙天面前的垃圾全扫到自己脚下,但嘴上却不认输。
“看什么看?没见过瘸子扫大街吗?”
高龙天一怔,脑中的恨意瞬间被心底的一丝裂缝所掩埋,“瘸子何苦难为瘸子?”他瞪了王松一眼,摇了摇头,转身悻悻地离开了。
王松一见,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的妈呀!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瘟神?算了,老子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不成?”
王松加紧把地上的垃圾扫到一起,准备把它装到一个垃圾袋里去。不料一股大风刮了过来,把垃圾袋吹跑了,王松一急,伸手去抓,手中的扫把一松,脚下的垃圾一下四散开来,特别是那些废纸屑,全都漂到了空中,在他面前,一晃一晃的,把他气得直跺脚。
“破老天!合着连你也来欺负我,算了!老子今天豁出去了,你们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
王松一副天下人负我,我也要负天下人的样子,怒气冲冲地把扫帚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了下去。
突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在王松头顶上拉出了一道亮丽的金线,一个响雷劈了过来,震得他身旁的广告牌哗哗直响。
王松吓了一跳,赶紧拧了自己一把,感觉好像有些疼,脸上立即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切!都什么年代了?老天爷,打个雷就想吓唬人,你out了!”
他的话音刚落,广告牌里的灯丝突然“嗤”的一声熄灭了。灯厢从支架上滑了出来,摔到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王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老天爷,你今天是存心要与我过意不去吗?哼!反正我现在是烂命一条,我怕谁呀?有脾气你把整个这片灯都熄了,我就服你。”
王松双手叉腰,双眼怒视着夜空,仿佛要把这黑夜看穿。
你别说,这老天好像与王松还真较上劲了,王松的话音刚落,两边的路灯竟然齐刷刷地全熄掉了。
空荡荡的大街上,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狂风呼啸,伴随着电闪雷鸣,那一闪一闪的亮光,晃得人心惊胆颤,那轰隆隆的雷声,震得人耳根子发麻,那一股一股的阴风,既像是临死之人在哀呤,又像是吸血厉鬼在欢笑。
王松顿时心胆俱寒,直接吓尿了,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老天爷,我错了,我不该冒犯你老人家的天威!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宽恕我这一回,快把这路灯点亮吧!”
面对着王松的苦苦哀求,老天爷直接选择了无动于衷。
闪电肆意地切割着黑夜的胸膛,天雷不停地勾引着地火,王松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万丈深渊,他正努力地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在这时,两盏车灯照了过来,高龙天一脸揶揄地跨出车门,径直向着王松走了过来。
“风力掀天浪打头,只须一笑不须愁。自己跪着,就容易把别人看得过分高大,有时候,你不妨站起来,老天才能听到你的声音。”
看着高龙天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王松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轻松,但又有些紧张,特别是想到前段时间残疾人被割卖器官的事?他的防御指数一下子爆满。
“站住,你想干什么?”
高龙天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神经兮兮的王松,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你一个大老爷们!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高龙天说完,突然出手了,一根拐杖好像一条游龙,在天空中上下翻舞,那拐杖像有吸力一样,不管是纸屑还是塑料袋,都像飞蛾扑火一般奔了过来,全被它牢牢吸住,裹成了一团。
高龙天凌空一跃,一下蹿起两米多高,伸手一探,把那垃圾袋抓入手中,拐杖轻轻一抖,垃圾全掉进了垃圾袋里。
王松呆呆得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