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讨巧,李氏与李舅母都越发笑开了花儿,“那可就承阿昭/谢公子吉言了。”
还是谢令昭眼尖,先看见了陆巍,忙起身笑道:“陆巍,你来了。”
陆薇薇听这话怎么倒像他是主人,她才是客人一般,咝了一声,道:“你来做什么,昨晚也没听你说要来啊。”
李氏忙笑骂道:“小巍你这话是怎么说的,阿昭来者是客,且是来给我们送节礼的,你对他客气一些。他还给你和阿昌,还有阿澈都备了礼物,说是为你们之前的误会赔礼道歉,你们可不许再揪着不放,大家以后都是好同窗好朋友了啊。”
谢令昭则道:“昨晚回去后,家里老世仆,就是你和李昌兄之前见过的那个升叔问了我这两日的去处,得知我得了陆伯母诸多照顾,昨儿又受了陆伯母和李太太的款待,便与我说,正好过节,该备了节礼,登门正式谢一谢主人家才是。”
“我一想也是,便让升叔给我备了一些礼物。又想到上次惹了你们,却没亲自正式道过歉,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便让升叔又多备了一些礼物,打早儿赶了过来。还望陆巍和李昌兄能原谅我。”
陆薇薇与李昌闻言,对视一眼,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陆薇薇还罢了,因与谢令昭相处得更多,对他更为了解,且之前暴打过他一顿,其实心里已对他没什么恶感,原不原谅,也没多大差别了。
不然她也不能由得他前晚在陆家村登堂入室不算,昨晚在李家又登堂入室了。
可她总不能,呃……,背叛表哥和澈表哥吧?她肯定得跟他们同进同退,他们原谅她才原谅。
李昌比她更纠结。
这到底是原谅,还是不原谅呢?
不原谅吧,人谢令昭已经够有诚意了;原谅吧,澈哥跟前儿他又该怎么交代,且姓谢的没准儿以后会抢走他妹妹……
正自胡思乱想着,又听得谢令昭道:“陆巍、李昌兄,我现在想去李澈兄家里,当面给他赔礼道歉,求他原谅,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给我引个路?”
李昌应声回过了神来,想了想,才道:“行,我和表哥这就带你去澈哥家,他若原谅你,我们就原谅。走吧。”
一旁李氏与李舅母不是很明白他们之间的“恩怨”,忙道:“说不定这会儿阿澈家正吃早饭呢,你们要不吃了早饭再说吧?”
“是啊,小巍和阿昌你们吃了饭再去,阿昭你吃过了,也再添点儿吧。”
三人一想也是,遂吃了早饭,才带着礼物,一道去了李澈家。
李澈正在院子里劈柴,先瞧得陆薇薇和李昌,还满脸是笑,“小巍表弟、阿昌,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今儿要去看赛龙舟吗?我还当小巍表弟没回来呢……”
待再瞧见跟在二人后面的谢令昭,笑不出来了,“谢令昭,你来我家做什么?”
陆薇薇忙要开口。
谢令昭却已先放下礼物,道:“李澈兄,我是来为之前的事道歉的。之前都是我不好,希望你大人大量,能原谅我,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
说完又是跟昨儿一样的一躬到底。
虽然李澈只是陆巍的远房表哥,比李昌与他的关系远多了,但陆巍显然也很看重他,那今儿这一趟,谢令昭便自觉非走不可,眼下这一躬,也非鞠不可。
只是谢令昭到底不喜李澈,他们已经同班几年了,在上次的事之前,却一句话也没说过,除了彼此天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好像彼此气场也天生就不合一般。
于是道歉的话,便比昨儿与李昌说的短多了,总归意思表达清楚了,也就够了。
李澈就越发吃惊了,以眼神询问陆薇薇与李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令昭吃错药了不成?
陆薇薇少不得只能又把他拉到一边,如此这般解释了一通
李澈这才明白过来,倒是很干脆就答应原谅谢令昭了,“都已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已忘了,谢公子也不必再放在心上,还请快快起来吧。”
他本来就不是个多事的人,许多时候许多事情都是能过去,就任它过去了,并非他懦弱无能,实在穷人计较不了太多,他也没有那个时间来浪费。
之前的事算来他除了挨的那一鞭子,其实也没再吃其他亏,反倒谢令昭上次被巍表弟打了一顿,估计眼下都还没好全,也算是替他把那一鞭子找补回来了。
那他何必再斤斤计较呢,没见巍表弟和昌弟其实都已很想原谅谢令昭了,只碍于他,不好原谅吗?
他当然不能再让他们为难才是。
谢令昭还以为自己今日至多也就能让李澈改变几分对自己的看法,至少也得再过些日子,才能让他松口说原谅他,如此李昌尤其是陆巍自然也就原谅他了。
未料李澈这么好说话,谢令昭纵根本不在乎他和李昌原不原谅他,还是如释重负,他往后可以安心与陆薇和陆伯母常来常往了。
因忙直起身笑道:“李澈兄真是大人大量,我还以为……总之多谢了,我往后一定不会再犯的。这些礼物是我为李澈兄和令尊令堂准备的,还请千万不要嫌弃。”
李澈下意识要推辞,“不用了,原也不是什么……”
陆薇薇笑着打断了他,“澈表哥,你就收下吧。我和表哥也都收了,不然谢令昭也不能安心不是?”
李昌也附和,“是啊澈哥,你就收下吧,大家都是同窗,就算没有之前的事,今儿可是过节,也该礼尚往来的。对了,说到过节,你待会儿真不去看赛龙舟吗?一年就一次,澈哥去吧,也带了根三婶和秀妹妹去热闹热闹。你们若要去,待会儿便跟我们一起出发吧?”
李澈他娘其时正在屋里伺候他爹解决三急擦洗身子,所以纵听见家里有人来了,也没顾得上出来招呼。
李秀却是就在旁边的灶房里,只因来的人除了陆薇薇和李昌,还有谢令昭这个陌生男子,不好出来罢了。
这会儿听得李昌的话,也顾不得避嫌了,忙自灶房探了半个身子出来,道:“哥哥,去吧去吧,你总不能天天都窝家里看书,眼睛要受不了的。娘也日日都从早累到晚,难得今儿过节,就带了她去散淡半日吧?就半日时间而已,也误不了多少事儿的,好不好,哥哥?”
李昌之前约李澈一起去看赛龙舟时,李秀就想去了。
可李澈说想在家里看书,李澈娘也说家里事多,让她也别去了,不然她要去就只能跟了李舅母和李月去,不是白给人添麻烦?
李秀满心的委屈,但她懂事惯了,也只能不去了。
不想这会儿李昌又说起此事,陆薇薇还跟着一起过来了,李秀便实在又忍不住想去了。
她都好久没见巍表哥,巍表哥也好久没教她读书认字了!
李澈见妹妹满眼的渴求,明明自己很想去,也不敢直说是自己想去,只说是想他带了娘去散淡半日,可她难道就不是日日从早累到晚,没个停歇的时候吗?
心下不由一阵酸软。
答应的话也是脱口而出,“当然好,那我们待会儿就与婶婶和陆姑妈,还有大家伙儿一起去吧,娘那里我去说,一定让她同了我们一起去。就一两个时辰而已,爹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儿的。”
又笑着与李昌道,“昌弟,那你们先回去,稍等我们片刻,我们收拾好了,就过去与你们回合啊。”
李秀瞬间笑靥如花,看向陆薇薇道:“巍表哥,我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呢,月姐姐这些日子也教我又认了好些字了,回头巍表哥空了,我写给你看啊,待会儿见。”
陆薇薇笑着点头,“好啊,待会儿见。”
谢令昭便也与李澈暂时作了别,再留下礼物,随陆薇薇和李昌先回了李家去。
李舅母与李氏并家里所有人都已收拾停妥,只等他们回来,就好出门了。
一见他们回来,李舅母便笑着吩咐李昌,“阿昌,估计今儿人多得很,你先去码头那边占个好位置,也省得待会儿我们到了,连个站的地儿都没有。让王大爷跟你一起去,再带几把伞,今儿太阳一看就小不了。”
李昌应了“是”,道:“那我先过去,娘和姑妈等一等澈哥母子三个,澈哥才说了他们也去。”
李舅母笑道:“真是难得你根三婶也肯去放松一下,你们是怎么说动的她和阿澈呢?那我们等一会儿吧。”
李氏则笑着与谢令昭道:“阿昭,劳你稍等一下啊,应该很快就能出发了。小巍,你与阿昭说话儿吧,我跟你舅母只会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他怕是不爱听,你们是同窗,肯定多的话可聊。”
陆薇薇正好有话与谢令昭说,便依言招手示意他走开几步,低笑道:“你昨儿和今儿的态度都让我刮目相看,看来,某人是真的要浪子回头金不换了?”
谢令昭见他终于也跟昨儿与李昌说悄悄话儿那样的与自己说话了,其实因为挡在他和陆薇薇母子之间的人太多了,而颇有几分烦躁的心里终于舒坦了。
下意识凑陆薇薇更近了,才笑道:“我是真想与你交朋友,也是真的敬重陆伯母,自然要拿出诚意来才是。”
大家伙儿都没注意到李月折回了家里去。
还是稍后她又出来了,还换了一身衣裳,李舅母才先发现了,笑道:“阿月怎么换了身儿衣裳,你不是说今儿太热,人又多,肯定会弄得满身灰尘汗水的,不想把你的新衣裳弄脏吗?”
李月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因李舅母的话落到了自己身上,略微有些不自然,片刻才笑道:“我刚穿的衣裳稍微有些厚,还没晒太阳,已经觉得又热又闷了,所以换了身轻薄些的。怎么根三婶他们还没来,莫不是临时有事耽搁了?”
李氏道:“我去瞧瞧吧……”
话音未落,就见李澈母子三人过来了。
李舅母与李氏忙都笑着给李澈娘打招呼,“根三嫂,过节好。”
李澈娘也忙带着儿女,笑着给姑嫂两个打招呼。
大家寒暄了几句,便逶迤着往码头走去,路上还时不时遇上同族同村也去看赛龙舟的人,队伍不知不觉间已越来越壮大。
不过陆薇薇大多数时候都在与李澈说话儿,兄弟两个就节前夫子出的一道策论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讨论的间隙,陆薇薇还要与李月和李秀两个说话儿,堂姐妹今儿不知怎么的,都很喜欢与他说话儿似的,自然也就顾不得,也没时间与谢令昭说话儿了。
好在还有个李氏怕谢令昭觉得受了冷落,一直在与他说话儿,谢令昭心里方好受些。
不多一会儿,一群人顺利到了码头旁边,这里水面宽,四周能站人的地方也多,正是赛龙舟最适合的地点。
李舅母与李氏见四周可谓人山人海,根本不知道往哪儿找李昌去,因与李澈道:“阿澈,你人高,四处看一看阿昌在哪里呢,知道今儿人肯定多,没想到这么多,不会全天泉的人都来了吧?”
李澈笑着应了“是”,与他娘说了一声后,便四下寻起李昌来。
所幸李昌也高,很快便看到了李澈,招手与他会合后,穿过人群到了李舅母李氏等人面前,“娘、姑妈,我地方已经占好了,还去弄了几个小马扎,几块这么高的石头,管保待会儿没人能挡住我们。我们走吧。”
一路引着大家伙儿去了他占的地方,果然地势开阔,周围人也不算多,陆薇薇实在怕与人打挤,不由笑赞道:“表哥办事真是越来越让人放心了。”
李昌得意道:“那是,我办事可从来都靠谱。娘、姑妈、根三婶,你们先坐,比赛还得一会儿才开始呢,大家能坐的也都坐着,妹妹和秀妹妹怕晒着了,就把伞撑着。我刚见有卖冰碗子的,这就去买一些来,大家先解个渴啊。”
陆薇薇忙道:“我跟表哥一起去,表哥一个人可拿不了那么多。”
李澈与谢令昭见状,也都道:“我也一起去。”
“我也去。”
四人便又穿过人群,去买了冰碗子回来,就是付账时李昌没能抢过谢令昭,是谢令昭付的。
大家吃上了冰碗子,霎时凉快了许多,少不得都笑着与谢令昭道谢,“阿昭,你是客人,还要你款待我们大家伙儿,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真是多谢谢少爷了,阿昌你也是,怎么能让谢少爷破费呢?”
谢令昭摆手笑道:“些微小事,不足挂齿,陆伯母和长辈们千万别这么说。”
脸上在笑,心下却已很是不耐。
怎么就这么多不相干的人,他只是想与陆伯母和陆巍单独看场赛龙舟,单独过个节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等到大家吃完了冰碗子,龙舟赛却还没开始,于是都各自闲聊起来,聊以打发时间。
李秀眼见这会儿终于能好生与陆薇薇说几句话了,便凑到陆薇薇跟前儿,笑道:“巍表哥,我近来写字时,发现了一个问题,我越是想写好,就越是写得难看,不说比前阵子写的差,竟比去年都还要写得差了似的,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巍表哥字写得好,下午能抽时间,指点我一下吗?”
陆薇薇想了想,下午自己抽半把个时辰的时间还是不难的,点点头,“行啊,我下午去你家指点你吧。你也别急,练字都有这个过程的,只要你认真写,坚持写,把这段时间过了自然就好了。……好香啊,这里怎么会有茉莉花的香味儿?原来是秀妹妹发间别了茉莉花,我竟才发现。”
李秀发间的确别了一排茉莉花。
见陆薇薇终于注意到了,微红了脸,笑道:“上次去我姥姥家,发现我表嫂种了几株茉莉花,便向她讨了些回来自己种,没想到这么快就开了。巍表哥要是喜欢,回头我分一株给你吧。”
陆薇薇忙摆手,“我可没那个闲心莳花弄草,我也种不好花儿,还是你种着,回头我想看时,就去你家看就是了。不过秀妹妹别了这花儿是真好看,也好闻,以后不但头上可以别,还可以拿针线穿在衣裳上。”
李秀脸便越发的红了,“巍表哥学业繁忙,是我想当然了。那就我种着,回头分了盆,送巍表哥两盆,摆在书桌上吧。”
心跳也因为激动,快了许多。
她是想着难得与巍表哥一起出门,自己却连件像样儿的首饰甚至发带都没有,才剪了一些茉莉花别在头上的,没想到巍表哥不但注意到了,还夸她‘好看也好闻’,巍表哥真是太温柔,太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不是白给秀妹妹添麻烦呢?”陆薇薇笑着要婉拒,“还是……”
李月凑了过来,笑道:“秀妹妹是要送我表弟茉莉花吗,我方才隐约听了一耳朵,那有没有我的份儿啊,我也很喜欢茉莉花的。”
李秀早注意到李月的新衣裳和耳环簪子珠花了,这些日子因李月替了陆薇薇教她读书认字,堂姐妹两个相处得比以往更多,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她也隐隐感觉到了。
虽有些酸涩李月与陆薇薇关系更近,日日都能见到,李月也有的是新衣裳和漂亮首饰,自己却什么都没有,还见巍表哥一面都不容易。
但也仅此而已。
月姐姐与巍表哥可是嫡亲的表姐弟,都知道“姑血不还家”的,便真月姐姐有那个意思,将来也定是不成的,反倒自己,与巍表哥可是出了五服的……
有了这层底气,李秀眼见李月凑上来,让她好容易才得来的与陆薇薇说话儿的机会又没了,心里倒也不怎么恼,只笑道:“肯定有月姐姐的啊,就是现在我也才两三株,得等过些日子,才能分出几盆来,大家都送到了。”
李月笑着点点头,“那秀妹妹可别忘了。今儿这太阳可真是够大的,秀妹妹再进来一点,也好把全身都遮住,省得再晒黑了。”
就算、就算“姑血不还家”,也不是就一丝一毫的希望都没有,只要小巍自己愿意,谁能逼得了他?
三人自成一圈,虽然李秀和李月都各有心思,陆薇薇则是迟钝的什么都没发觉,毕竟她自己知道自己也是女子,又都是打小儿一起长大的表姐妹,压根儿就不会往旁的方向想。
看在旁人眼里,尤其是谢令昭眼里,却是三人都言笑晏晏,那叫一个和谐,陆薇薇又叫一个众星拱月,怕是任哪个男子见了,都得羡慕吧?
左边的李月一身湖蓝襦裙,虽不至有十分姿色,却也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温柔俏丽;右边的李秀则穿着打扮都要差好些,皮肤也不如李月白皙,但胜在自有一股勃勃的生气和柔韧,发间的茉莉花也老远都能闻见淡淡的香味似的。
关键两人都正值女儿家一生中最好的年纪,两人眼里还只看得见陆薇薇,那里面的崇拜与喜爱,简直随时都有满溢出来的可能……
“喂,谢令昭,你看什么呢?”
李昌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谢令昭的思绪。
他心情实在不算好,因李昌的语气也不算好,一掀眼皮的同时,便没忍住带出了几分不耐来,“怎么了?”
李昌见他还敢不耐烦,咬着牙越发压低了声音,“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你偷看我妹妹,让我抓包了,还敢问我怎么了?我可告诉你,我都是看在我表弟和姑妈的面子上,才说原谅你的,其实心里仍然不待见你。你别把我惹急了,到时候我新账旧账跟你一起算,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就不姓李!”
昨晚他娘才动过念,想把妹妹与这姓谢的凑作堆,他担心了一晚上妹妹会被姓谢的抢走,谁知道这么快就噩梦成了真,简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谢令昭一脸的无语,“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看你妹妹了?”
李昌冷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你这个方向看过去,不是看的他们三个,还是看在哪里?三个人里,我表弟是男子,秀妹妹年纪又还小,你不是看我妹妹,还能看谁?哼,昨儿我表弟和姑妈还说不是我想的那样,现在如何,事实证明就是我想的那样!”
“谢令昭,我可警告你,我妹妹不是那些你能随便肖想玩弄的女子,我们家也从来没想过要攀高枝儿。你若识相的,就趁早打消了你那些肮脏念头的好,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莫及的!”
谢令昭越发无语了,扯唇道:“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儿,不说我京城家里了,就是天泉家里,也多的是比你妹妹漂亮的丫鬟,我若真有那些肮脏的念头,何必舍近求远?退一万步,我瞧不上家里的丫鬟,你觉得以我的相貌财势,要在天泉城里随便找几个样样儿都比你妹妹出挑的,会是难事吗?”
“你!”李昌更怒了,就算他再生气,也不得不承认,谢令昭的话是实话,可正是因为实话难听,他才更怒,“那你在看什么?我敢肯定你看的就是他们三个,你休想抵赖!”
谢令昭翻白眼,“我几时抵赖了,我的确看的是他们在的方向,但不代表我看的就是他们。”
“那你不是看我妹妹,就是看秀妹妹了?秀妹妹还不到十四呢,你可真是个禽兽!”
“李昌你嘴巴放干净点儿啊,别以为你是陆巍的表哥,陆伯母的侄子,我就不敢打你,我真动起手你,再来一个你也不是对手!”
“那你倒是来啊,看谁揍扁谁!你既不是看我妹妹,也不是看秀妹妹,总不会是在看我表弟吧?”
“那李澈现在也与他们一起说话儿去了,依你的意思,我若否认我是在看陆巍,你就要说我是在看李澈了?真是可笑!”
李昌忙看过去,果见李澈也加入了三人的小圈子,正与陆薇薇不知在说什么。
李昌讪了一下,难不成,他真误会谢令昭了?
谢令昭见他总算不胡搅蛮缠了,把头偏到一边,生起闷气来。
陆巍可真是有够受欢迎的,不但在学里人缘好,表哥们都围着他打转,连表妹们也是一样,就没见她们看过别人,还真是男女通杀呢!
他难道不比他长得好,他那些表姐表妹都怎么想的,她们还是女子吗?明明更好看更英俊高大的就是他,家里有钱有势的也是他,结果都围着陆巍打转,弄得他连与他说句话儿的机会都没有。
陆巍也是,什么朋友嘛,哪有只顾与别人说话,不管自己朋友的朋友?
他可只认他这一个朋友,也只认陆伯母这一个长辈。
问题陆伯母跟李家太太和李澈的娘一直扯着那些家长里短,他是既插不上嘴,也实在不感兴趣,那陆巍就该多看顾他一点啊,结果根本不理他,——得想个什么法子,让陆巍把他这个朋友不说放在第一位,至少也要与李昌平等的地位才是!
可谢令昭也知道这事儿不可能,至少短期内不可能。
不说李昌了,就是李澈,都与陆巍是从小一起长大,有多年感情的,哪是自己这个他之前一直讨厌有加,如今彼此能做朋友,也全是靠的他死皮赖脸的人能比的?
这般一想,谢令昭心里越发后悔了。
之前李昌的妹妹忽然折回去换衣裳时,他是没想到,等到李澈的妹妹到了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分明有些怪怪的,两人也明显在争奇斗艳,还见缝插针的都想跟陆巍说话儿。
他当时就该彻底想明白,然后要么摔一跤,要么嚷嚷肚子疼,总之无论如何也要弄得陆巍单独和他断后,等龙舟赛正式开始了,再来跟大家会合不迟的,不就不会有这会儿的憋闷了?
李昌也是可笑,他拢共就见了他妹妹两次,方才才真正看清楚了她长什么样儿,怎么可能打她的主意?
他就算要防,更该防的不是陆巍吗!
好在谢令昭又憋闷了一会儿,便有擂鼓之声响起,一开始还是一声一声差不多间隔的响,渐渐便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声,预示着龙舟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陆薇薇和李澈、李月并李秀这才结束了说话,都拥到了各自娘的面前,等着一起看赛龙舟。
陆薇薇也终于顾得上与谢令昭说话儿了,“是不是很热闹?你之前请了我们大家伙儿吃冰碗子,待会儿我请你和大家伙儿吃麻团怎么样,我先前好像看见有卖的。”
谢令昭只想酸他一句,你老人家终于想起还有一个我了?
又觉得这话实在太那个了些,跟他是个怨妇似的,到底忍住了,道:“热闹是热闹,但也真的很热,早知道我该让升叔提前去弄个更好的位子,再搭上凉棚,叫几个小厮在四周一直打扇子的。”
陆薇薇假笑,“那我们岂不是要跟着你沾光了?明年吧,如果明年大家还是朋友,一定要享受一下,跟土豪做朋友是什么滋味儿。”
土豪什么的,可真是太让人羡慕妒忌恨了!
两人说话间,龙舟赛正式开始了。
一时间所有河边都是震耳欲聋的加油呐喊声,人人都激动得面红耳赤,声嘶力竭的。
谢令昭先还觉得有些吵,渐渐也受了感染,跟着旁边的李氏和陆薇薇等人呐喊起来。
等比赛终于结束时,他嗓子都哑得快冒烟儿了,但心里的郁气却也跟着呐喊全部一扫而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