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皇上是铁了心要带这个女人度京了,但前提是她得留着命回去!”孙倾云朝马车狠瞪了一眼,跺脚走了。
张太医的话让兰宫漠焦虑不安,在车内來回走动,不时地朝蓝焰叹气,瘟地的瘟疫之所以沒有被传染出去,那是因为染上瘟疫的人都死在了瘟地里!
“尚游,传令,连夜行军,明日天亮之时一定要脱离这瘟地。”兰宫漠双目微闭,定定地对尚游吩咐。
尚游颔首听令,最后却看了一眼蓝焰,对兰宫漠问道:“皇上,那她该如何安置?”
“带她走,朕不会丢下她!”虽知道这瘟地里的瘟疫有多厉害,但兰宫漠始终坚信蓝焰不会就此离世,定有救她的办法。只是这想法却参合了许多自欺欺人的成分。
尚游深知此女子对兰宫漠的重要,也不再劝,辞身离去。
这突然的转变让兰宫漠措手不及,他本以为蓝焰随了他以后,就成了他的人,可肆意地折磨她,让她与司徒毅都活在痛苦之中,可如今老天爷却抢先一步,先是让她中了自己一剑,又让她承受瘟疫之痛,虽这场病痛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只是兰宫漠沒有感觉到丝毫的快乐。
“焰儿,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对你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对她好与不好,对兰宫漠來说都是痛。
从尚游口中探到兰宫漠执意要带蓝焰离开,孙倾云便开始了她的行动,将蓝焰身染瘟疫的消息传了出去,使得几万将士忐忑不安,开始暴动,纷纷上言,要求兰宫漠将蓝焰留下。
马车外喊声阵阵,使得兰宫漠眼色变得凌厉,此时尚游正好跑进來向他报告情况:“皇上,将士们暴动了,扬言若不将蓝姑娘留下,他们便不走。”
“不走?”兰宫漠冷声反问,留宿在这山头的,足足有三万多人,若行军的时间被耽搁,白雾一旦笼上來,此处定会横尸遍野,想到这,兰宫漠无法再视之不管,忙去马车外看详情。
一出马车,便看到将士们高举着火把,将这山头照得通亮,前面的将士见兰宫漠出來,叫声更为激昂:“皇上仁慈,请皇上留下染病之人,照福万民……”
上万人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在空旷的山头里婉转回荡,惊得四处的丛林野兽纷纷逃窜,而兰宫漠此时的目光比那猛兽还有凶狠几分,他身为一国之主,如今竟被这上万士兵要挟!
见兰宫漠沒有反应,有几个士兵不知从哪里长出來的胆子,高声喊道:“皇上若不将那染了瘟疫的女子留下,我们宁可死在这瘟地里,免得出去以后传染给自家百姓……”
更有甚者,直呼:“我们來时也经过此地,并未有人染上瘟疫,而这女子來路不明,又离奇地得了瘟疫,定是个不祥之人,若带她回了度京城,岂不是要整个兰笞国的百姓都來陪葬吗?”
有了这几个士兵起头,身后的将士们就像一锅煮沸了的开水,滚腾一片,由近至远地将那几个士兵的话传了下去,有迷信胆小之人甚至开始了求神念佛。
兰宫漠站在马车上,火光将他的脸映得如同被烧红的铁块,身后的披风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吹起,仿佛夜风拂动。
握剑的手在隐隐颤抖,紧眯的双眼迸发着红光,将士们的声音传到他耳中,化作一团无声的怒火,将他全身燃烧,只见他手臂一动,正欲拔剑,却被身旁的尚游拉住,将游走在狂暴边缘的兰宫漠拉了回來,忙在他耳边轻语:“皇上三思,这几个人此刻杀不得,否则这三万多将士轻则对皇上心灰意冷,重则会造反,到时非但救不了蓝姑娘,皇上也会失去民心。”
兰宫漠贵为皇上,虽生性傲慢冷酷,但为民却也是尽心尽力。攻打北关时突然撤兵已让众将士极为不满,若此刻对自己的士兵动手,落得一个暴君的称号,正是给了一直对自己不满的大臣们私下结党的机会。
有了尚游的提醒,兰宫漠清醒了许多,身上的戾气慢慢被收了回去,对身边的尚游道:“朕将她留下,你带兵赶路,天亮之前务必脱离瘟地。”说完转身又回了帐营。
孙倾云在一旁听得清楚,暗暗兴奋,眼中有得意之色。尚游眼角落到她身上,冷峻的脸上微显担忧,孙倾云几次三番刁难与蓝焰,兰宫漠即便对她再纵容,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任她胡來。
马车外的喊声震天,将‘沉睡’中的蓝焰惊醒,睁眼时却见二子再一旁不停地抹着眼泪,刚开口说话却觉得喉咙干咳不已,于是轻轻地扯了扯二子的衣角。
二子这才发现她醒了,激动得又哭又笑,跪在她床边哭道:“娘亲,娘亲你总算醒來了……”
“水……”蓝焰唇角发白,沙哑地念着。
二子忙跑到桌边给她倒了杯水,给她喂下,见她面色苍白地如同白纸,又觉得心头一酸,嘤嘤地哭了起來。
一杯水下肚,蓝焰已觉得好了许多,只是身上却觉得极热,头昏脑胀,连呼吸都觉得吃力,见二子如此状态,轻声问道:“怎哭成这幅模样?可有人欺负你了?”
二子猛地摇头,却哭得更凶了,连话都说不出。
“外面的吵闹所谓何事?”蓝焰也不想等他回答,只觉得车外的声音吵得他头疼。
二子总算停止了哭泣,抹着鼻涕说道:“娘亲,他们说你染了瘟疫,要将你丢弃在这荒山里……”
“瘟疫?”蓝焰泛白的手指紧了紧被角,眼中闪过绝望之色,原來身上这无力发热之感是來自瘟疫,又忙问道:“他们可做了决定?”
二子摇摇头,朝马车门口望了一眼,见车内无人,才轻声道:“至今仍沒有结果,只怕皇上是拗不过三万士兵的。”
蓝焰闭上眼苦涩一笑,自己不过是兰宫漠换來的,若这身子完好,他尚会多留自己一些日子,以供他玩乐。但瘟疫的恐怖谁人不知,他又怎会冒着被传染的危险将自己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