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就再多住几天也好。”
苏玉无奈地道。
却说这日,苏玉见外面雨渐渐停了下来,隔着窗户看去,但见雨润大地,万物生发,别有一番动人风光。
苏玉心下欣喜异常,就欲向十三妹告别离开此处。
苏玉刚刚站起身,突然门被一个慌慌张张倩影撞开来,但见十妹满脸都是汗,脚下虚浮,身上被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打湿了,露出妖娆苗条身子,似乎跑了很远路,也似乎心急如焚。
见到苏玉,十妹一下瘫软在苏玉脚边,紧紧抱起苏玉大腿,撕心裂肺地道,“苏公子,苏公子,十三妹她——”
“她怎么了?”
苏玉把十妹慢慢扶起来,“你莫要慌张,慢慢说。”
“她听说你要走了,冒雨到外面采蘑菇,想给你做一碗蘑菇汤,为你送行,可是外面雨大露湿,一不小心就滑到了蛇窝里,被蛇咬伤后,命在旦夕,只有你才可救她——”
十妹道。
“哦——她人在哪里,快带我去——”
苏玉说着,就抱起瘫在苏玉怀中十妹慢慢向外走去。
不一会儿二人就走到一个幽暗小屋里,十三妹孱弱身子埋在锦被里,只余一个白皙脸庞露在外面,呼吸却极微弱,双目紧闭,红唇已经变成紫色。
“十三妹——”
苏玉轻轻伏下身子,把十三妹手紧紧抓在手里。
十妹一扯身边看护姐妹,施了个眼色,众人就轻轻退出了房子。
“苏郎——是你么?”
十三妹游移目光在苏玉身上滑过。
“是我——”
苏玉道。
“看来你临走时不能吃到我亲手为你炖蘑菇汤了。”
十三妹气若游丝地道。
“傻孩子,你病成这样还说这样话——”
苏玉责怪道。
“我病其实是心病,心病还要心药医,那蛇毒只是引得旧病复发罢了。”
十三妹道,“只有你才能救我。”
“你要我做什么,只要能救得你性命,我什么都愿意。”
苏玉道。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放松自己。”
十三妹突然耳语道,苏玉感觉那声音如在梦中,在梦中,苏玉觉得自己身子不是自己,而是向别人借来,自己梦也不是自己,而是与别人共有。
苏玉慢慢地闭上眼,恍惚中感觉一个玉树枝插在自己怀里,猛地警醒,发现十三妹一只手却插到自己肌肤里,触及到自己心上。
“你,你干什么?”
苏玉惊道。
“我把自己干净身子给了你,只要你给我一片心用来治心病。”
十三妹说着,竟真从苏玉心尖上剥下一层肉来,直疼得苏玉咬牙切齿,全身发颤,却被十三妹用衣服束住手脚不能动弹半分。
十三妹把那片心放到嘴里,咀嚼了一会就慢慢地咽到了肚里。
“都说无窍玲珑心是天下最美佳肴,果真如此。”
十三妹回味无穷地道。
“你吃也吃了,快放我走吧。”
苏玉央求道。
“我不能放你走。”
十三妹似乎只吃了一片心尖肉瞬间就恢复了精神。
“为什么?”
苏玉奇道。
“因为是这里是洽洽楼,这楼里住着洽洽族,在洽洽族所有东西都是公有,你治好了我心病,也要治别人心病。”
十三妹说着,甜甜地一笑就离开了,苏玉却觉得那笑是魔鬼诅咒。
苏玉一个人呆在霉窄暗小屋里,身子发冷,心尖发痛,全身却没有一点力气。
苏玉忽然感觉到饥饿,又感觉到干渴,却没有一丝食物进肚,也没有一点水沾唇。
苏玉想到了死,可是想想那么苦路都熬过来了,又不甘心,心想也许明天就会好起来。
苏玉这样想着就又做起了梦。
“苏郎——”
在梦中,苏玉听到一个玉女美人呼吸,轻轻睁开眼,便看到一个美丽新娘子一身精致打扮地端坐在床前。
“你,你是谁?”
苏玉轻轻地问道。
“我是你饭食,我是你饮水,你是我药。”
那新娘子失魂地道,玉手伸进苏玉心上取过一片心后离开了。
苏玉却被折磨得如同一个死葫芦。
从此以后,一连三个月,每晚上都来一个打扮精致美丽新娘子,取走苏玉心尖肉上一块肉。
苏玉好像被厉鬼日夜折磨,稍微恢复一点精气就又被吸噬走,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精疲力竭而亡。
天又一次暗了下来,苏玉知道属于自己噩梦马上就会降临了,苏玉慢慢闭上眼,苦思对策。
“苏郎——”
门慢慢地打开了,一个娇媚声音就轻轻地传入苏玉耳鼓。
苏玉假装昏迷,眼睛却睁开一条缝,就看到在熹微天光中,一个少女正站在自己面前。
“苏郎——”
那声音又失魂地叫了一声。
苏玉只是不理。
“姐妹们都进来吧,他可能已经死于非命了。”
话音未落,但见从门外鱼贯走入一个个花枝招展玉女,围着苏玉站成一排,目露惋惜。
“小妹,他真不行了。”
花魁道。
“一点鼻息皆无!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个玉女美人道,“不如索性食其精血魂肉,增加我们修为——”
另一个玉美人道,“五妹这个办法好,我们分食了他,你看可好?”
花魁突然大声道,“苏玉呢?”
大家一起朝床上看时,但见床上空空如也,苏玉躺着地方只有一副麻绳,于是洽洽楼一时被翻了个底朝天。
苏玉此时却趁其不备,悄悄念起了隐气咒,就在众玉人美女眼皮底下慢慢溜出了洽洽楼,回头再看那行小字,“恰是你温柔”,心中一阵发紧,似乎变成了,“掐死你温柔”。
苏玉骑葫而起,身子如同离弦箭,逃离是非之地。
不知过了多外,苏玉才发觉身心俱疲,便慢慢降落云头,欲寻些吃喝之物以裹腹。
苏玉四下里看时,但见此处是一个青色山峰,云雾缭绕,山峰上花果树木,鸟语花香,飞禽走兽,生机勃勃,而那鸟兽见到苏玉却并不惧怕,而且平素互为仇敌动物在此处也能和平共处。
苏玉正自奇怪,突然一片云飘来,就见从那片云中慢慢走出一只斑斓猛虎,“呃——”一声大叫就向苏玉扑了过来。
“啊——”
苏玉一惊,道枯子母剑在手就把那老虎一劈两半,想着这下可有肉吃了,可是等苏玉回过神来,却发现那劈为两半两虎尸体却又飘入云中,竟随着那云朵不翼而飞。
而再看其他动物树木,令人惊异事情出现了,但见那树只长出一半,另一半却无端消失了,一只鸟也只有上半身出现在空气里,活像个腾云驾雾来到人间神鸟。
苏玉慢慢走在山峰里,有时看到一匹狼大摇大摆地从云中走出来,正欲执剑抵抗,那狼却又慢慢凭空消失了,好像这里是仙界,所有花鸟虫鱼飞禽走兽都已登临飞仙,只是偶尔现身,相互打个招呼又各自修炼去了。
苏玉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下半身没有了,明明真切地踏在地上,为什么却看不见,朝水中一看,也只有上半身倒影。
苏玉正自着急,苏玉上半身却没有了,却可以感知到一切。
苏玉觉得眼前情景十分有趣,便怡然自得地行走在山峰间。
突然眼前山没有了,马上那山又有了,明明是个悬崖,瞬间变成了绝壁,明明是条河却变成一条山岗。
苏玉不敢贸然向前,生怕有个不测。
突然眼前就出现一棵果树,那果树上结满了累累硕果,苏玉心下甚喜,伸手去摘果实,手刚触到那果实,那果实却如一片云般瞬间消失了。
苏玉又听到潺潺泉水,伏下身欲饮那泉水止渴,突然那泉水却消失了化作了一条黑色断崖,高不可攀。
而当苏玉放弃,转身欲走时,那隐藏起来果实和泉水又凭空出现了,好像故意与苏玉捉迷藏。
苏玉不敢动弹,慢慢伸出舌头去舔噬,弓起身子活像个虾米。
“咯咯咯——”
突然传来少女巧笑,好像有无穷无尽开心事。
苏玉轻轻地抬起头,就见在云雾中浮现出一张妙不可言芳香甜蜜少女,只见她穿着一件白色云裙,裙踞上却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白凤凰,白凤凰上却骑着一个面目模糊少女,一袭长发披散在俏丽香肩上,玉脸若幻,一对玉足在果树上荡来荡去,双眸若水,含情脉脉,对着苏玉巧笑盼兮,却是一个楚楚动人女子。
“你笑什么?”
苏玉站直了身子,看向那少女。
“我笑你——”
那少女道,“你模样让我想起了一种在水里生长动物弓起腰时情景。”
“你是说大虾吗?”
苏玉打趣地道。
“是癞蛤蟆——咯咯咯——”
那少女说着又笑起来。
“你笑我,看我不整治于你——”
苏玉说着就冲过去,就欲整治于他。
那少女却一下子消失了。
苏玉正自奇怪,“嘭——”一声脆响,那少女就一下扑在苏玉身上,蒙起了苏玉眼睛。
“你干什么?”
苏玉去掰她玉手,掰开来,却把她身子抱在怀里。
那少女玉体时隐时现,就像一道倩影依依,却又觉分外恐怖。
“我叫楚心女,这山峰叫隐逸峰,我就是住在这隐逸峰里——”
楚心女仙子轻轻道,苏玉闻着她吹气如兰香气,心中一阵迷离。
“你为什么笑我?”
苏玉不解地道。
“这隐逸峰本是仙界一块隐逸石跌落凡间所化,本是七仙女一面藏在身上芳镜,用来补妆,让人看到自然十分害羞,便时常隐去形迹——”
楚心女仙子解释道,“这里山石万物生灵已通灵性为了自保会自发地选择隐藏起自己行迹,我本来在山间采摘炼丹灵药,见你受山水花果捉摸,故而失礼笑出声响,还望莫要怪罪才好。”
“你长年在隐逸峰生活,难道不怕被隐在暗处禽兽伤害到自己吗?”
苏玉好奇地问道。
楚心女轻轻从苏玉怀里抽出身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隐逸峰外人看来变幻莫测,不可轻入,在我看来却是一片坦途,你只要顺着黑槐树阴影走,自然山是山水是水,一切如常,只是外人不知这个道理,故而常常迷路。”
苏玉四下看时,果见不远处长着一溜黑槐树,苏玉走到阴影下,便在不远处又见到一溜黑槐树,站在黑槐树下看去,山青水秀,万幻皆无,好一番大好秀丽风光。
“这是我家,我自当带路,以尽地主之谊。”
楚心女说着,就轻轻拉起苏玉手,走在山间小路上。
苏玉手被牵着,心也被牵着,情丝被轻意地撩动,希望这路途遥远,永远没有穷尽。
不知走了多久,天慢慢地黑了下来。
“楚楚,我感到饿了,我们能不能停下来吃些东西?”
苏玉顿觉全身乏力,便提议道。
“哦,都是我不好——”
楚心女仙子说着,玉手一伸怀中就有捆枯枝,檀口轻吐就吐出一股蓝焰,一堆篝火就旺盛地烧起来。
“我们吃一顿篝火晚餐,你想吃什么?”
楚心女道。
“我想吃肉可以吗?”
苏玉轻轻地提出要求,“一般打猎任务通常都落在男孩子身上。”
苏玉说着就往黑暗中走去。
“莫要走远,有危险——”
楚心女仙子提醒着。
“哦——”
苏玉应一声,但见“噌——”一声就跑过一条小白兔。
苏玉心喜若狂,撒足就奔,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就拎着兔子一条腿走了回来。
楚心女爱怜地将兔子拿在手里,轻拍了拍她洁白毛发就从裙上撕下一块布来,将它受伤腿一点点绑好,又从怀中取出一粒红色丹丸喂到它嘴里,这才拍着小白兔身子道,“兔宝宝乖乖——千万莫要晚上乱跑,让黑心猎人将你捉住吃了——”
说完轻拍一下兔子尾巴,小白兔就一蹦一跳地跑进了黑暗中。
苏玉听楚心女说他是黑心猎人,心下惟有苦笑不已。
苏玉又捉到一只小野猪,说要吃烤全猪,可是楚心女却说小猪刚失去母爱,不可以有如此悲惨命运。
苏玉又捉到一只小鸟,楚心女吻了一下鸟喙,吐出一股唇津就治好它伤,将它放飞了。
苏玉捕到一只白狐,楚心女硬说是怀孕白狐将它放生了。
苏玉每每打到猎,楚心女却总是以种种借口将猎物归还大自然,苏玉看着楚心女,感觉她是那么善良,就像仁慈母亲,又像一个守候天使,无私地守候着这片大森林,感觉一道圣洁光从她身上发散出来。
“你若如此心地良善,我们只好饿肚子了——”
苏玉终于抱怨道。
楚心女却不言不语,突然走到火堆旁,玉手交叉放于身前,却是念念有词,“东方金星郎官易太守,南方木色天光心仪叟,西方水立方阁荷仙姑,北方火泽浩然芳心倌,中央土润塞那阳光牧,急急如律令——”
突然五团精气从交叉玉手中腾出,扑向那堆火,那堆火犹如一道火墙将精气挡回来,迸溅而出,就见一只绑了一只腿兔子在地上挣命。
“我向天借来一只兔子,已经去了魂灵生气,入了轮回,只余肉身可拿来烤着吃——”
楚心女道,却显出十分疲惫。
苏玉没想到她小小娇媚身体里竟然蕴含着如此大能量,一种敬意油然而生,苏玉吃到了一顿最丰盛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