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察看之后,很快禀报上来:“回王上的话,此人咬舌自尽。断了的舌头堵在喉咙里,巳是窒息而亡了。”
大殿里一瞬间静止了下来,令人恐怖的静,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短暂的寂静之后,突然一声凄厉而刺耳的女声响起,让听的人,都忍不住想掩住耳朵。
众人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却发现居然是从王后口中发出来的;而且她双手抱头,一声接一声地狂叫着。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王后这是怎么了。
萧慎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王后身边的王太后诧异地说道:“婉莹,你是被吓着了么?咱们快些走,别看!”
她扭头对身后的侍女叱道:“一个二个的都傻了不成?还不快些搀了王后离开?”
嘴里说着话,王太后避过一旁。
王后脸上的神色很吓人,眼神狂乱,她瞬间化身为力大无穷的女金刚,两手分别一推,就将想要来搀扶她的两名侍女推得跌出三尺开外。
然后王后象一阵旋风似的冲到英翰的尸体边,毫不顾忌在场众人的眼光,就蹲了下来,将英翰的上半身抱在了自己怀里。
不但如此,王后还将脸贴在了英翰的脸上,哭着说:“英翰,不要死,不要死啊!都是我不好,我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折磨而死!英翰,你活转来,活转来啊!”
眼泪象瀑布一样,从王后的眼睛里奔涌而出,也沾湿了英翰的脸庞。
王后的举动,看在众人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萧慎在边上冷冷说了一声:“怕是寡人死了,王后也不会哭得这样伤心吧?”
王太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才开口说道:“婉莹,你犯了失心疯么?一个假太监,死了就死了,那是他咎由自取!怎么会是你的错呢?”
她朝先前被王后推跌在地上,此刻已经爬起来的侍女使了个眼色,意思要她们快些将王后挟走。
两名侍女对视了一眼,鼓起勇气,再次朝王后走去。
“王后……”其中一个开口轻唤。
王后出人意料地将本来抱在怀中的英翰尸身撒手一推,侧头倾听,一边神经兮兮地说:“别吵!英翰在叫我。他说要带我一起走!他还说,他今生只爱我一人!”
立起身,王后狂乱而空洞的眼神越过众人,搜寻着只有她才能看见的所在,面露欣喜地说:“啊!看见了。他在那儿等我。”
说完这句话,王后双手提裙,快速奔跑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格格娇笑着:“英翰,我来啦!”
大殿的众人是看得毛骨悚然,根本不敢拦着,悄无声息地让开了一条路,就这么由着王后往外头跑去。
“你们还不快些追上去拦住她?她神志不清了,你们这些人也神志不清了吗?一群笨蛋!“王太后气极败坏地跺着脚说。
宫女和太监们,如梦方醒一般,一窝蜂似的追了出去;萧慎立起身,慢慢走近王太后,他的侍卫们,也亦步亦趋地护卫着。
王太后被萧慎的眼光逼视着,不得不目光躲闪地开口说:”婉莹她,想是被吓住了,所以才胡言乱语起来。“
萧慎唇边浮起一丝冷笑:”母后,我要下旨废后。“
王太后蓦地抬头,盯着萧慎看了一会儿,声音无力地说:”王上,来慈安宫,哀家有话要说。“
萧慎点了点头:”好。我陪母后回慈安宫。“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殿门前,才看见披头散发,衣裳脏污的王后,好几个太监都控制不住,她疯狂地用手抓,用脚踢,用嘴咬,间或冒出一两句:”滚开!你们这些狗东西!“
”放开我!你们挡住我的视线,我看不到英翰了!“
”英翰,英翰,你在哪里?“
王太后扬声说:”将王后送回去,让御医给她开个静神安眠的方子,喝了汤药想必就没事了。“
她就这么萧瑟地站着,远远看了看王后,然后一声不响地坐上了步辇,走了。
萧慎先是背着手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随后也上了他的步辇,跟在王太后后边,朝着慈安宫进发。
屋里只余了王太后和萧慎两个人,名为母子,实为对手的他们互相审视着,一时都没有说话。
终究还是王太后先开的口:”王上。我惟一的请求就是,不要废后。哪怕你将她软禁也好,冷落也好。我要的,只是一个虚名而已。“
”母后,对于这样一个不守贞节,心思阴狠,欺上瞒下的女人,您觉得她有资格坐在王后这个位置上吗?“
萧慎虽然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但他提到这个女人的时候,眼睛里明显是一种厌恶,鄙夷的口吻。
王太后忽然用了一种乞求的眼神,可怜巴巴的口吻说:”谨儿,看在母后从小用心抚养你,并倾尽全力将你扶上王位的份上,放王后一马吧!我说了,只要保留她这个名份即可。你甚至可以不让她出来见人。“
她捉住萧慎的手臂:”谨儿,婉莹是我的侄女,我丢不起这个人啊!杨氏家族也丢不起这个脸……“
她已经有了密密鱼尾纹的眸中,忽然就噙满了泪。
她的眼中有屈辱,也有惋惜:婉莹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了。
即使这个王上倒台,婉莹也没法子重新辉煌起来,最多也就是个挂名王后了!
不过很快,王太后便硬起了心肠:这孩子既然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那自然就只有舍了她!
”母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寡人绝不能容忍这样一个缺廉少耻的女人,竟然高踞王后之位,她要给东辰国上下做个什么样子的表率呢?“萧慎一脸正气地说道。
”你就不能给母后一个面子吗?你就不能让母后多活上几年吗?“王太后加重了语气。
萧慎默然,他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叹了一口气说:”既然母后这样说了,那么,我就退让一步吧!“
听到萧慎终于松了口,王太后沉重的面色明显舒缓了下来。
”不过,寡人也有一个条件。“萧慎随即又毫不犹豫地接了一句。
”说。“王太后简短地回答。
她就知道,这个儿子要同她讨价还价了。
而且她已经猜到了,他会对自己提些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