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疯了,否则没人敢向皇上要银子。王夫人想给自己的闺女长脸,顺带在贾家抖威风只能自己想办法筹银子。
眼瞅就要撕破脸皮的薛蟠那里只能先放下,王夫人把头一个目标定为借住在荣国府的八房。薛讼对王夫人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先前元春封妃时他已经送上古玩若干外加一万两纹银作为贺礼,后又听到省亲的消息,他早知道王夫人眼中的头号冤大头必定是自己。
但,他的银子哪是那么好用的,贾家不拿出点诚意出来就指望他往贾家贴银子,做梦。
面对舔着脸跑到梨香院吹嘘自个姑娘的王夫人,薛讼始终保持着风度翩翩的笑脸,却半句嘴也不插。等王夫人吹的实在没词了,这才开始图穷匕首现,报怨起家境艰难希望得到亲戚的帮助,日后自家飞黄腾达了,难道还能落下亲戚不成。
薛讼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再端着,随即便把自家的条件摆出来说明白。
皇商的差事他们家是在做,但内务府的差事千千万,落到八房的毕竟还是太少,连一大家子伙计奴才都勉强养活着,富裕银子也着实不多。贾家如今已经是皇亲国戚了,争取点差事给八房,越多赚银子大家越方便不是。
再有,贾家的姑娘一步登天成了皇妃是件可喜可贺的事,但他们八房的姑娘也不是白捡来的,他们也疼爱得很,这眼瞅着都十三岁了,有些事是不是也该给个准话了,定下来大家好安心不是。
如果说薛讼让家里帮忙讨差事,还是王夫人可以接受的范围,毕竟差事多了赚的银子才会多,八房的银子多了贾家自然会跟着受益。但用宝玉的婚事来作为条件,实在超出了王夫人的容忍范围。
在她看来女儿封了妃,宝玉就是堂堂正正的国舅爷,日后封侯拜相指日可待。薛宝琴一个皇商家出身的丫头,竟敢妄想攀高枝,也不怕没那个命享福。看在银子的份上给她个二房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等宝玉娶了身份贵重的正妻,宝琴不过是几张席面一乘小骑的事,自己的宝玉哪是她能肖想的。
王夫人不肯定下儿女的亲事,想从薛讼那里大笔拿银子肯定是没戏了,在贾琏的周旋下,以薛讼多出内务府一个采办的差事为代价,好歹从八房那里掏出二十万两的现银来。
薛讼差事到手后也退了一步,王夫人的小九九他心里有数,不就是看不上自家的出身么,可皇妃哪是那么好养的,需要银子的地方多着去了,日后要真养个小皇子出来,没有他薛讼的银子,贾家就等着砸锅卖铁吧。左右他们家也在荣国府里住着,皇亲的名声也占着,只需慢慢耗着,早晚有贾家服软的那一天。
在八房那里的收益不理想,王夫人只得向自家人伸手。族里众人仰仗着宁荣两府过日子,荣国府出了这样的喜事他们也不好,或不敢一毛不拔,不等王夫人开口,几位族老哆哆嗦嗦的送来好大一堆散碎银票,老泪纵横的双手奉上。这是合族老小为给大姑娘建园子筹的,虽不多但也是大家的心意,政儿夫妇请不要大意的收下吧。
王夫人还能说什么,只得咬牙收下了,总不能人家上杆子来送银子她却嫌少吧。若是真说出就这么点够干什么使之类的话来,不用明天,今儿晚膳前她的名声就得顶风臭出百里地去,元春在宫里也不用做人了。
但确定是少,三千两都不到,东跑西颠了好些天才弄到这么点银子,王夫人的心已经开始灰了。女儿封妃后她总以为再没什么事能难倒自己了,尾巴翘得老高,连老太太都不放在眼里,没想到只修个园子就把她难成这样。思来想去王夫人没办法,只得灰溜溜的去求贾母。
贾母早知道她是个成不了大事的,小手段小心机比谁都多,一遇到关键的她是就歇菜了。贾母冷眼旁观儿媳四处蹦跶也不开口,就等着她求到自己的头上来,正好让王氏知道知道,这个家是靠谁才支撑到现在的。
见二儿媳妇脸色灰败的前来求助,贾母一点也没客气的好好敲打了她一顿,然后让人请来俩儿子和东府的珍大爷,元春封妃是全贾家的事,想跟着占便宜必需也得要出份力才行。
等人聚齐了,贾母开口就从自己的体己里拿出十万两,又让贾政两口子也出了十万两,毕竟姑娘是他们的,有了好处也是他们占大头,多出些也是应该的。贾珍是个不缺银子的,生性也好大喜功喜欢凑个热闹,以前没表态不过是筹银子的人份量不够,既然贾母亲自出马,他马上也随了八万两。
大家都出了银子,然后纷纷把目光投给至今一声不吭,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坐在那里哼小曲的贾赦身上。
“老大,你怎么说?”贾母等了半天也不见大儿子出声,有点心火上仰的冷声问道。
“老太太,儿子知道您是为家里好才急的这么着,但以儿子看来大可不必小家子气的各房筹银子。父亲在时我们家公中的活动银子至少百万两,用这些就足够了,什么样的园子建不起来。这些年王氏当家也没再置办田产之类的,银子肯定比那时候还多,能为家里出些力我一点也不介意动公中的花销,又不是没银子使了,何至如此。”贾赦笑得一脸纯善,目光真挚的看向老母亲,好像真不的在意把原属于自己一半的百万两公中银子拿出去一样。
他不在意,但贾母和王夫人却听得心惊胆战,以前老太爷在时公中的银子是不少,可自从王夫人当家后,早就跑到她与贾母的私库里去了。现在公中应付日常开销的银子只五万两不到,建园子手头再紧日子还是得过的,这笔银子是任谁也没胆子动的。
公中没了银子,贾母和王夫人也不敢声张,万一贾赦的混帐脾气上来了要查公中的帐,被人知道了贤德妃的祖母与母亲监守自盗,贪污家中的银子,贾家日后也不用在京中立足了。
三言两语解决了贪得无厌的两个女人,贾赦冷笑往自己的院子走去。银子他有的是,祖母过世时把体己和嫁妆都留给了他,但银子再多那也是要留给日后大孙子的,为二房那个来路不明的什么贤德妃花一个大子都不值得。
回到自己家,贾赦叫人拿出一套冻石的文房四宝出来给薛蟠送去,家里糟心的亲戚太多,得用的也就薛蟠一个,要不是他提醒得及时,凭自己根本想不到元丫头封妃的蹊跷来,更察觉不出自己的私印早已被王氏攒在了手里。若是她用了自己的印干出什么没王法的事来,倒霉的还不是他们大房。
贾家先前走错了路,现在看来被皇上清算是迟早的事。肯捧着二房的丫头,不过是为了借着贾家多抓出些前太子一派的喽啰而已,其他人怎么样他不管,只要大房一家子能平安无事就行了。贾赦眼里精光微闪,挺真的腰杆哪还像是个沉迷酒色的废物。
贾家折腾了好多天,园子的图纸都画好了,才筹措到四十八万银子,这些银子建园子到底够不够呢,从薛蟠家里就可知道一二。杨绮罗规划园林上了瘾,早先不过是想建个大点的园子,魔症了之后真正升级成为温泉山庄。
几十顷的坡地加平地统统都被利用上了,其中虽还是以湖面和草木为主,但建筑之多也不是弹丸之地的大观园能比的。这等规模的巨大庄园,全部算下来四十万两银子的预算也是富富足足的,贾家手里有四十八万两之多,哪怕真的比照着天宫修建,以大观园的占地面积也够用了。
可谁让贾家前后两任当家主母都太过奇葩,调|教出来的奴才更加奇葩呢,区区四十八万两,主子们搂点,奴才们贪点,采办再大手大脚点,也不知够不够打地基的。王夫人无法,只得一纹钱一纹钱的死抠,从工人的饭菜到每一根木料,错她一个大子也不行。
买办也不打算用大手大脚惯了的自家小爷们了,把家里最精练的老采办都派出去,丑话也说在最前头:你们一家子都在我的手里攥着呢,敢贪我一纹银子,我就卖你一个儿女,若是不相信以为我说空话唬你们,那我们大可以走着瞧。
王夫人不缺管家的手段,以前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想得个宽厚的好名声外,也是为着方便自己捞银子。公中的银子大房得占一半还多,不往自己怀里多划拉些个怎能甘心,她一个人捞银子太过显眼,得上下一起捞才能皆大欢喜。
结果家里的奴才都被她给纵容出来了,见银子不贪连觉都睡不着。但王夫人也不愁这些,左右她把规矩给立下了,银子和帐册也是自己管着,执行全部都交给凤丫头去做就好了。那丫头从小好强认死理,甭管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有了章程定然会照着上面逐一与人较汁去。就算得罪了合府的奴才也没什么,规矩虽是她定下的,但凤丫头年轻气盛,口角锋利得很,落下的埋怨肯定比她多。
她打算得挺好,凤姐儿差事也接得痛快,好像一点也没发觉到被好姑妈给算计了。万分得意的王夫人却忘了凡事都难免会有个意外的时候,家里开工没两天,采办还没放出去呢,凤姐儿在荣庆堂大庭广众之下两眼一翻就要栽倒,多亏平儿奋力一扑垫在底下才没把她给摔瓷实了。
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宝玉被吓得连哭带吐,贾母紧搂着他哄劝不喋,其他人也都上前紧着给宝玉收拾。王夫人傻眼的盯着昏迷中的凤姐儿,茫然于头号挡箭牌和金牌打手倒了后,自己应该怎么办。只有邢夫人张罗着请御医把凤姐儿抬回自己的小院里,迎春和惜春手拉着手跟在后头,小脸上满是担忧。
御医来得很快,在荣国府侧门下了车后贾赦和贾琏父子一同迎上前,他只笑着寒暄了两句就不再出声,显然进出大宅门的经验十分丰富,知道少说少错的道理。连途中有奴才过来拦截,让他先去给宝二爷瞧病,然后被贾赦大脚给开了出去,他都假装没看见。
父子俩一路领着他往里面走,过了二门又迎上来许多老婆子,听到贾赦微不可查的哼了一声,御医心领神会,这些婆子肯定不是一伙的,必有他人的探子。贾赦没进儿子媳妇的小院子,只坐在夹道对面的抱厦里等消息,由贾琏引着御医进了内室。
御医对荣国府的污糟事早有耳闻,也不知帐子里的是真病人还是想装病躲事,原本他是想在原有的病症上加重几分,以自保不得罪人为上。但一搭凤姐儿的脉息他旋即放下心来,拿着惊慌的腔调大喊一声:“了不得。”
贾琏被御医凝重的脸色吓了一跳,忙问老婆怎么样了。他与凤姐儿虽商量过要装病躲事,可也没想过老婆真的会病了,他们少年夫妻打打闹闹的感情一直不错,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贾琏的冷汗立马下来了。
“这位奶奶有近两个月身子了,滑胎的症状很明显,如若再不好生养着,这胎必是保不住的。”御医见年轻的公子哥被自己吓得面如土色,心里得意极了,但脸上依旧还是沉着。
“这是真的么?”还未等贾琏从呆滞中回过神,邢夫人先从里间冲了出来。自家老爷盼孙子眼睛都快盼绿了,琏儿媳妇若是真有了好消息,老爷指不定得美成什么样。
“是真的,但恐怕会保不住也是真的。”御医觉得身为医者,很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高兴得忘乎所以的贵妇人,哪个才是重点。
邢夫人被一盆冷水泼到头上,撒丫子往外就跑,这么严重的问题她可拿不准主意,还是禀告老爷,让一家之主定夺吧。
贾赦听了也是先喜后惊,叫过儿子就是一顿臭骂。连老婆有了身子,孩子都快掉了也不知道,你长个脑袋原来就管吃饭用的。贾琏被骂的心里无限委屈,他与老婆这些天净忙活二房的事了,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要不是老婆身体先抗不住昏了,得儿子掉出来那天才能知道有身子了。
贾赦骂过瘾了也不管贾琏如何叫屈,叫过邢夫人让她回去把最精致的院子收拾出来,再叫来平儿让她准备搬家。荣国府这边为建园子的事整日乱糟糟的,哪是养胎的地方,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低下看着才能放心。
贾琏也不必出门办事去了,陪着老婆把儿子养好了才是正经事,至于老太太和二房那边,他亲自去说。贾母和王夫人正是怵贾赦的时候,只要一看到他就想起公中银子的事,何况凤姐儿养胎也是正经事,她们哪敢不放人,心里再不舒服也只能忍了。
贾赦回到自个家,先放了整整一个时辰的鞭炮,又安排人去庙里进香,打点下施粥的银子,扑腾的只小半天工夫全京城都知道凤姐儿的肚子里有了荣国府的长子嫡孙,贾家双喜临门了。
亲朋故旧得到了信后结伴到荣国府来道喜,没人知道除了大房外,其他人都快要愁死了。诊出凤姐儿有身孕的当天晚上,小两口就在贾赦的命令下搬到了大房的院子里,一个养胎一个陪着养胎,理由都很强大,建园子的事大房的人再没沾过手,只剩下王夫人和贾政贾珍苦苦支撑。
贾政就是个废物,贾家人头一次这么清醒的认识到政老爷到底有多废。里面的事他帮不上忙就算了,外面他也一样干不了。让他买块木头,他在外面转悠三天,花了几百两买回个巴掌宽的木棍子,还说什么宋时年间留下的奇木。王夫人看着勉强能做两条椅子腿的所谓奇木,恨不得抡起来给他开个瓢,摊上这样的丈夫,他怎么不替珠儿死了算了。
因大房对家里的混乱视而不见,只专心宅在家里养着,王夫人没了凤姐儿顶缸,被银子逼得冷酷苛刻的本性暴露无遗,一纹钱也要掰成两瓣花,错她一点都要大发雷霆。低下人干受累没得半分好处,久而久之养尊处优惯了的荣国府下人开始怨声载道,纷纷报怨以前只说琏二奶奶是个母夜叉,他们怎么就没看出来,实则太太才是个佛口蛇心的讨债鬼。
邢夫人凤姐儿听到后大笑不已,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她真正讨债的时候什么样你们还没见到过呢。
可惜无论新鲜出炉的讨债鬼如何节省,手里的银子还是逐渐不够用了。贾家奴才吃回扣贪污已经锻炼成了本能,哪怕能贪到半钱银子也能让他们的身心得到巨大的满足,一个人贪点无所谓,可贾家那么多办事的人,一人贪点子时间长了金额也十分可观了。
到了八月份用度实在吃紧的王夫人不得不打起了薛家的主意,直面薛蟠她是不敢的,大老爷在她看来已经够混不吝了,一言不和就敢撂老太太脸面的薛蟠,无疑更让她打怵一些。先前两家已经闹得那么不愉快了,如果薛蟠在家没准能把她给扔出门去。
出身书香世家的杨绮罗也不是个好打交道的,她倒不像薛蟠那样脸酸,但说的话往往让人听不懂是夸人还是在骂人,王夫人不是抖M,没让人耍着玩的癖好,她把主要目标还是放在了自家亲妹的身上。
在王夫人看来,薛母打小就是个发面糕似的人品,少有大声说话的时候,实在气不过也不敢骂回去,只抹眼泪最有本事。当初算计她嫁到商户,王夫人不是不心虚的,可薛母当时木着脸一点反应都没有,连沦落成低贱的商户都不知道要抗争一下,让她越发认定这个妹妹好欺负了。
趁着薛蟠秋闱,杨绮罗回家帮忙给四妹妹备嫁,王夫人亲自来到薛家见妹妹。她做事还是很有策略的,薛蟠秋闱三场共九天,头两场薛母和杨绮罗肯定紧张担心在家里等着,没心情做其它的事。到了第三场她们多少也有点适应了,这时候上门,先画张薛蟠飞黄腾达的大饼,再以贤德妃诱之,不信打小就面软心活的妹妹不巴巴拿出银子来。
拜倒在自己聪明才智之下的王夫人一路欢欢喜喜的往薛家来,好像成堆的银子已经到手了。进了薛家内院才发现,薛母正在翻箱倒柜砸锅卖铁,破瓶子烂罐子字画挂轴铺了一院子。
“这是在做什么?”王夫人不解何意,指着乱糟糟的院子问妹妹。
“姐姐你来啦,快里面坐。”薛母见到王夫人,忙往屋里让。“这不是家里修庄子嘛,手头紧得很,蟠儿说现在古玩的价钱好,让我多找一些出来卖呢。”
薛家经商都算不出有多少代了,哪一辈都少不了喜欢附庸风雅的败家玩意儿,古玩字画积攒了不少,珍品却少得可怜。打从元春封了妃薛蟠就让人把金陵老库里的赔钱货都往京城捣腾,让老婆舅兄逐一辨认,打算把不值得收藏的统统处理掉。毕竟省亲的热闹古今少有,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把存货清空,这些东西真的要砸在手上了。
薛母不知道儿子媳妇的那些弯弯绕绕,她只知道薛家的银子是要留给宝贝孙子的,别说亲姐姐,亲娘来借她都敢一毛不拔。
王夫人不知道老实巴交的妹妹已经成长到连亲娘都不怕了,她听到薛母说手头紧到已经开始卖家当,火气立马就上来了,口不择言的冷声道:“蟠儿就是能胡闹,好好的修什么庄子,修好了是能帮他升官还是能发财。前儿还往我们那儿借银子,你也不管管他,多大个人了还这么不成事,放着正经事不管,一天到底的都干什么呢。”王夫人越说越气,偏偏在她要用银子时薛蟠小崽子非得折腾什么庄子,现在连家底都要掏空了,她还拿什么盖园子。
薛母为人素来和气,为人当面打了都只会躲起来抹眼泪,但只一样,你不能说她儿子孙子的坏话,否则她敢跟你拼命。王夫人话音刚落,她呯的一声把茶盏摞到了桌子上。
“我不指望儿子升官发财,银子是我们家自己的,孩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放着自己的儿子不管,倒是有闲心替别人管起儿子来了,我家蟠儿打从十三岁死了爹,就支撑起一个家,整顿家业清理门户,苦读三年十六岁考上了秀才。你的宝玉又怎么样,十四了还在内闱里混着,我到要看看他能成什么事。”
“宝玉是生来就有大造化的,哪是薛蟠能比的,我姑娘又封了妃,比你家只嫁了个小官儿子的宝丫头强出百倍去。”涉及到自己儿子,王夫人也狂躁了,都是王家出来的,无论外面怎么样,内里谁也别说谁。“宝玉有了亲姐姐的提携,日后封侯拜相还不手到擒来。我劝妹妹也看清事实,现在示好为贤德妃省亲的园子出份力还来得及,以后宝玉位极人臣了,蟠儿也得益不是。”
“封侯拜相位极人臣?若真这么容易,为何林如海根本不搭理你们家,不只把闺女定给了别人家,元春封妃时别说送贺礼了,连句吉祥话都没给贾家带。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们家,男人没一个有出息的,只知道靠着女人的裙带子往上爬,真以为出个当皇妃的姑娘家里就能抖起来了?做什么美梦呢。元丫头要真那么能耐,先给她亲爹升升官如何,都在从五品上蹲多少年了,我们作亲戚的都快没脸跟人提了。”薛母这几个月尽听儿子吐槽贾家的事了,说起刻薄话来简直信手拈来。
“你,你……”王夫人对尖牙利嘴的妹妹极度不适应,被气得只有哆嗦的份。
“还为省亲园子出份力,姐姐你打小就这样,吃着碗里的盯着盆里的,总觉得别人的比自己的好,连吃块糕都想着把自己的藏起来,占别人的便宜,你也不怕吃到耗子药。为亲生的闺女建园子你还舍不得用自己的银子,难道你的银子是银子,别人家的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贾家要是真的穷了也行,可你们家自己好大的排场,吃的用的无一不是内供的,却找亲戚哭穷,也真好意思。你那屋子我虽没去过,可也听蟠儿说过了,只一对胆瓶就值万把两银子不止,老太太那屋里一对红珊瑚的摆件都够盖个楼的,更别提外书房里到处都是的名家字画了。你若是真疼女儿,少少拿出几样来盖园子就尽够了,自己的东西一样也舍不得,却跑到亲戚家空口白牙要银子,再不走小心我啐你。”薛母从一开始的憋屈激动,说到后来心态反倒平和了,笑盈盈的端起茶盏送客。
王夫人被说的脸成猪肝色,挥袖子扭身就走,恨得想把薛蟠一家都给活撕了,发誓这辈子再不进薛家的门了,他们家日后也休想借贾家的力,等她的宝玉日后发达了,早晚有薛蟠跪在荣国府门口求他们的那一天。
薛母不知道好姐姐挨了一顿骂后,白日梦反倒做得更沉了,把攒了半辈子的话都骂了出来,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敞亮了。
当初家里让姐姐嫁到薛家,她嫁给荣国府的二少爷,其实她是不愿意的。理由很简单,摊上贾母那样的婆婆,下半辈子必定生不如死,那贾政也不是个好的,说是读书人,可是她不只一次见到那货拿着书本走神,都十六七的人了,连考场都不敢进,能有什么出息。
反观薛家那边,上面没婆婆,薛讯人看着也精神,说话做事爽快利落,除了出身太惨,实为良配。而且反过来想想,丈夫出身糟糕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嫁过去后他不敢不尊重妻子,无论后院有多少人,当家的只能是正妻一人。
女人一生求的是什么,无外乎相敬如宾的丈夫和懂事可爱的儿子,托好姐姐的福,她这辈子什么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