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吧。()”路氏笑道,她想把钱省下来都留给谢澜做嫁妆,洛阳虽然不是都城金陵,可也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个宅院不是小数目。
路家的宅院地段不错,穿过一条巷子就是洛阳城的南大街,可见路家在洛阳至少算个中上等的人家。
谢澜她们到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一群人,从穿着打扮上来看,有主子,有仆妇,还有两个小男孩,乖巧的依偎着一个老太太站在那里,好奇的打量着停在家门口的马车。
马车还没停稳,路氏握住谢澜的手倏然握紧了,哽咽的指着人群中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说道:“那是你外祖母。”
虽然十多年没见母亲,路氏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一下车,路氏就扑到了路老太太的怀里,母女两个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的儿啊,你受苦了,你受苦了!”路老太太悲愤之情难以抑制,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么一句话。
当年路氏出嫁的时候多么水灵漂亮的姑娘,这会儿上和离回娘家,已然被谢家磨搓成了一个沧桑的妇人,若是谢家对路氏好,路氏怎么会是这副模样,瞧着比四十出头的大儿媳妇还显老。
路老太太这一哭,旁边站着的儿媳孙媳孙女都上来劝,劝了好一会儿,才将抱在一起痛哭的母女两个分开,进了宅院。
到了正房后,众人才开始见礼。
谢澜先给外祖母,大舅母还有两个表嫂行了礼,表哥表嫂还有两个表妹两个表侄儿又给路氏行礼,路氏给家里晚辈每人都准备了见面礼,男子是笔墨纸砚,女子都是钗环首饰。
路氏这边礼数十足,大舅母这边的礼数自然不能差了,谢澜也收了不少礼物,顺便收获了一堆“真漂亮”,“到底是金陵出来的姑娘”之类的赞美,尤其是外祖母,把谢澜搂怀里不舍得撒手,疼爱的不行,一个劲的跟路良东和路良华说“长的像宜秋,跟宜秋年轻的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亲戚们之间认完了亲,谢澜向外祖母告退,带着焦妈妈和彩绣文娟下去收拾行李了。
大表嫂陈氏领着她们去了收拾好的厢房,笑着嘱咐道:“若是有什么短缺的,就叫人来跟我或者是跟你大舅母说一声。”
“多谢表嫂。”谢澜笑着道了谢。
秋日上午的阳光明媚,照在谢澜的脸上,陪着谢澜的笑颜,让陈氏看的一阵恍惚,想到谢澜是父母和离的可怜孩子,忍不住拉起了谢澜白嫩的手,亲热的说道:“都是自家人,你客气什么,!”
大表嫂走后,彩绣看四周无人,悄悄的对谢澜说道:“姑娘,我看大舅太太好像不如二舅太太喜欢你。”
“我也看出来了!”文娟也小声说道,“路老太太一个劲的夸咱们姑娘,大舅太太站在那一声不吭的,还有那俩表小姐,对咱们姑娘和太太也是淡淡的,虽说不失礼数,可比起其他人,也太不热情了。”
丫鬟们都看出来了,身为当事人的谢澜更能感觉的到。
焦妈妈想了想,停下了手里的活,到三人跟前,小声说道:“我猜着,两个表小姐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眼瞅着过两年就该说亲,听说三表少爷有十七了,比路腾表少爷只大几天,也该说亲了,是不是大舅太太怕咱们太太和离住在娘家,对两个表小姐和三表少爷的亲事有影响?”
有个和离回娘家的姑母,传出去名声的确不好听。
“若真是这样,那咱们就不能在洛阳住的久了。”谢澜说道,“过两天,我亲自跟母亲说。”
她们来是看望外祖母的,外祖母当然希望她们能住的时间久一些,但大舅母他们未必欢迎,若是因为这事致使外祖母一家吵架生分,就不好了。
毕竟外祖母将来还要靠大舅母奉养伺候,现在外祖母能仗着长辈身份,压制着大舅母他们的意愿,但等外祖母老了呢?
谢澜上辈子在乡下十年,见识多了婆婆折磨虐待年轻儿媳妇,等婆婆老了,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满怀怨气的儿媳妇开始报复婆婆的事。
“是啊,洛阳再好,也不是咱们的家啊!”彩绣附和道。
在她们眼里,金陵才是她们出生成长的地方,对金陵的感情是哪儿都比不上的。
陈氏从谢澜这里离开后,去了正房,跟路大太太请示中午宴席的事。
路大太太拿了菜谱,请路老太太和路氏点菜,路老太太大手一挥,呵呵笑道:“不用叫宜秋点,她爱吃啥我能不清楚?我替她点了!”
果然,路老太太点了十来个菜,都是路氏小时候爱吃的。陈氏和二表嫂刘氏拿着单子下去了,准备去厨房。
“还是自个儿的亲娘好,都这么多年了,还记得我的口味。”路氏感叹道。
路老太太笑的两眼眯成了一条线,皱纹都舒展开来了,拍着路氏的手,慈爱的说道:“以后就跟着娘过,不走了!”
“我都听娘的!”路氏笑道,她从没想过要常住洛阳,将来谢澜还是要嫁到公主府的,四老爷他们靠不上,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离女儿远了,否则女儿受气了连个哭诉的人都没有。说这话,不过是看老太太正在兴头上,不忍心扫了老人家的兴。
路老太太笑的更开心了。
路大太太却是笑容勉强,悄悄的退了出去,想去厨房看看。
然而她还没走到厨房,就瞧见冬青树丛那边,大儿子路茂和大儿媳陈氏在说话。
陈氏笑道:“今儿见了澜娘妹妹,才算是见识到了啥叫人比花娇!不愧是丞相家教出来的姑娘,长的漂亮不说,那一举一动都比平常人好看!”
路茂也笑道:“祖母她老人家可怜澜娘父母和离,怕澜娘找不到好婆家,叫三弟娶了澜娘,三弟起先还有些不情不愿的,结果今天在城门口瞧见澜娘后,脸袖的看都不敢多看澜娘一眼!想必对澜娘是极满意的。”
路大太太的脸色更加抑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