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月佳看着谢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吓的往后退了两步,连忙说道:“你要是不信,就找别人打听吧!”
“佳娘,你别怕。新匕匕·奇·中·文·蛧·首·发”谢澜努力撑出了一副笑脸,瞪了眼谢洛,又说道:“跟我三姐定亲的罗家人我们见过,出手十分大方豪爽,不像是一般人家。你再想想……”
谢洛也赶忙说道:“我外祖父说那罗家有良田千顷,几十间铺子,奴仆成群,十分的豪富!”
她期盼着刘月佳拍着脑袋,恍然大悟的叫道:“哦,我记起来了,把嘉兴最好的人家给忘了!”
事实上,刘月佳的确像是想起来什么的模样,但是却犹犹豫豫的,说道:“我刚想起来了,嘉兴的确有户姓罗的人家十分有钱,但那家不是做官的,也不是世家大族,听说在嘉兴落脚不过才二三十年……”
“那肯定不是谢三姐姐的婆家了!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配得上谢家的姑娘?”刘月佳的表姐赶忙说道,“三姑娘,五姑娘,你们看,我表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就问到这里吧……佳娘,我们走!”
谢澜拦住了要拉着刘月佳走人的表姐,她回想着薛焕说话时的语气和笑容,学着他的样子,对刘月佳温和的笑,声音也放的平缓柔和,说道:“咱们都是姑娘家,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是远嫁的话就更可怜了,不但连未来的夫婿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一辈子也不知道能回几次娘家。姑娘们出嫁前想多了解了解婆家天经地义的,谁还没个难处呢?你们就当帮我三姐一个忙,好吗?”
说罢,谢澜看向了谢洛。
谢洛赶紧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拿出了她平日里讨好谢滟的语气,对刘月佳说道:“佳娘妹妹,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什么吧,我一辈子都念着你的好!”
“我哪有什么可帮你的?”刘月佳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摆手说道,“您是谢家嫡出的三姑娘,比我可金贵多了!”
“就是你刚才说的罗家,你知道些什么,你都告诉我,好看的:。”谢洛说道,“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是你跟我说的!”
刘月佳支支吾吾,眼神闪烁,看了看谢澜,最终折服在谢澜温和的笑容之下,被谢澜安抚住了,说道:“你打听那个罗家干什么?肯定不是三姑娘定亲的那个罗家。”
谢澜想了想,顺手取下了谢洛头上戴着的一对点翠蝴蝶金簪,金簪有二两重,但值钱的不是金簪本身,而是蝴蝶上的点翠手艺。
这是谢洛用自己的聘礼置办的,花了二十两银子。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金簪是个贵重玩意。
谢澜拉着刘月佳和她表姐的手,一人手里放了一根簪子,笑道:“初次见面,我们也没什么好给你们姐妹的,这对簪子就当是见面礼吧!”
她记得薛焕之前跟她提过,他有一个嘉兴的朋友,说嘉兴没有姓罗的世家大族,但后来薛焕有事离开了金陵,就没有再帮她打听了。今日刘月佳也这么说,和薛焕的话对应,她没有说谎。
“对,见面礼!你们就收下吧!”谢洛强笑道,心疼的要命,谢澜送她的东西送的可真是大方,这可是二十两银子啊!
刘月佳和她表姐都是小户人家出身,见了漂亮首饰当然心动,加上谢澜的笑容和语气有种安定人心的作用,就一五一十的说道:“那户姓罗的人家特别有钱,就像三姐姐说的那样,良田千顷,奴仆成群,铺子也多,前些年罗家大老爷还给他和他的独子捐了个典史的吏位……”
说到这里,谢洛的脸色已然变的惨白。
朝廷官阶规定森严,官就是官,吏就是吏。
除了那些权贵子弟,可以通过荫封做官,普通人家的子弟做官,是需要通过十年寒窗,走科举之路,辛苦考出来的,官可以升迁,可以步步青云,像谢家大房,二房,三房的子弟那样。
但吏就不同了,是官场上不入流的存在,连个品级都没有,不能升迁,通常是一家父子,世代为吏,简直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
若是有钱,买个吏做也是可以的,不是那么困难,但做官就不一样了,朝廷对这方面管的严苛,即便有钱,没有过硬的门路就别想买官。
像四老爷,做梦都想通过谢相他们买个官做做,但终究也只是做梦而已。
谢澜想起来,前世彩绣就被亲生父母卖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鳏夫小吏做填房,那小吏仗着自己家是金陵的地头蛇,把彩绣折磨的不成人形,最后若不是彩绣逃了出来,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谢洛的揪心,谢澜就更能理解了,好好的谢家嫡女竟然嫁给了小吏,眼睁睁的看着别的姐妹嫁进士郎,嫁权贵子弟,那心情得是个什么滋味!
“还有吗?”谢澜问道,“你说那个罗家是这二三十年才在嘉兴落户的,他们之前是哪里人?”
刘月佳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二三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这些都是我听衙门里伺候的下人说的。不过……”
“不过什么?”谢澜问道。
刘月佳犹豫了几下,最后轻声说道:“不过我听有传言说,那罗家的钱来的不干净,有人说他们之前什么都干……皇上立国之前,天下乱的很,罗家老太爷做过强盗,做过人贩子,专门卖女人和小孩,还贩过私盐,罗家人个个手上都沾满了人血,他们什么来钱干什么,所以才有了那么一大笔家财……”
“胡说!胡说!”谢洛惨白着脸,指着刘月佳尖声叫道,“你肯定是胡说!”
谢澜拉住了情绪激动,难以控制的谢洛,捂着她的嘴喝道:“你够了!这么大声干什么,好看的:!”
“我,我可什么都没说!我也没说那个罗家就是谢三姑娘的婆家!”刘月佳也有点害怕,攥紧了手里的金簪,叫道:“你们怎么说,我和我表姐都不会认的。”
谢澜抱着情绪激动的谢洛,赶忙点头说道:“刘姑娘放心,我们绝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的,不管我们两个谁出卖了你们,都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刘月佳连忙摆手道:“既然谢五姐姐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肯定信,我们先走了。”
说罢,她和她表姐赶快低着头回到了宴席处。
看两人走远了,谢澜回过头,谢洛依旧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咱们回家去吧,就说你身子不舒服。”谢澜说道。
她对谢洛的感情有点复杂,谢洛蠢是蠢了点,还有点自私近利。但总的来说,谢洛不算个坏人,没有来害过她,最终在稀里糊涂中,被李家和四老爷联手卖了,也不知道她远嫁嘉兴后,日子会过的怎么样。
前世里,她同样也被四老爷卖了。
都是被父亲无情卖掉的可怜人,她对谢洛恼恨不起来,也同情不起来。
谢洛猛的握住了谢澜的手,紧张害怕的手冰凉冰凉的,“澜娘,她说的都是骗人的吧?是不是?她肯定不是嘉兴人,就是为了骗我们的,是吧!”
看着谢洛希冀的眼神,谢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知道。”
即便刘月佳说的不完全是真的,那个罗家也是一定有问题的。但谢洛目前如遭雷击的失魂落魄状态,谢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倘若那个罗家真如同刘月佳说的那样,手上血腥累累,是草莽出身,靠着不义之财在嘉兴站稳了脚跟,成功的洗白上岸,那谢洛这个谢家嫡女,可真是跌到了尘埃里。
罗家可能想借娶了谢家的嫡女来提升自己的地位,彻底脱离之前的过往,才不惜出了两万两银子的天价。
谢洛搂着谢澜,紧张害怕的声音都在颤抖,问道:“澜娘,这是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吧……”
惊慌害怕间,她只有谢澜一个人可以依靠了。
“三姐,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谢澜吐了一口闷气,拉着谢洛走远了一些,“亲事是李家外祖父给你说的,是父亲做主答应的,我和母亲还不如你知道的多。”
谢洛像是被提醒了一般,猛然叫道:“我真是傻了!是不是真的,我去问问我外祖父不就知道了!还用得着跟一个外人打听?”
她又对谢澜笑道:“我看肯定是那个刘月佳胡说八道,故意哄骗我吓唬我的!等我去问了外祖父,看我不撕烂了她的嘴!”
谢澜看着她,叹了口气,没有吭声,真的那么信任李家,又何必去问,还不是心中有疑虑,有不安!
“我这就去我外祖父家一趟。”谢洛打定了主意,一刻都不想耽搁。
“伯祖父的寿席你不吃了?”谢澜问道。
谢洛摆摆手,笑道:“我不饿,不吃了。二伯母要是问起来,你说我不舒服,先回家了。”说罢,谢洛就急匆匆的走了。
谢澜站在那里,看见谢洛走的极快,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穿过了长廊,消失在拐弯处。
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