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整个镇南军?”陆元松脸上忍不住的惊色。
镇南军镇守三州十关,屯兵百万之众,据地势之利,有坚城后援,强大无比。
大玄自开疆扩土以来,除了一次被蛮荒蛮族抓住时机打入腹地之外,再也没有被外敌进占疆土的例子,可见边关防备之严、战力之强。
然而,不久后,莽族人全面进攻,这南边恐怕要做第二例了。
单单立骇关就要面对六倍于己的莽族大军,进攻镇南军的莽族人有多少?至少三四百万!
“这样重大的消息应该早已八百里加急文书抵达朝堂了吧?沿途各城、王侯封地,难道不会派出援军?只要有源源不断的援军,未必守不住十关。”各荒人口比之大玄中土,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比如莽荒,最多动员八百万大军便是极限,全民皆兵也不过数千万,但大玄人口亿亿万,常备军便有三千六百万,一旦战争机器运转,完全可以征兵,三亿六千万都不算什么,战争潜力之大,令人惊悚。
如今南疆边界军情危急,若各城各藩王郡侯封地肯援助,每州只需征兵十万,便可解决边关危机,待来日大玄朝堂派遣的大军抵达,可以趁着莽族大军进攻之势衰竭之际反攻,说不定能扩土十万里。
但,这显然只是陆元松一厢情愿的想法。
“唉,朝廷早有律法,各镇没有朝廷法旨,不得征兵,这是铁律,不容丝毫违背,所以,即便各城主有心援助,也无兵可调!”黄飞扬提出此事,满脸无奈,严禁各地私自征兵,朝廷是为了防止各地拥兵自重,为了大玄的千秋万代,肯定要杜绝这种情况,可是,各地驻军不多,就导致此时边关危急,却无兵可援的险恶局面。
十关距离玄京十万里之遥,骑快马来回一趟半年不止,虽然有特殊的传信方式,但来回一趟耗时也要半个月。兵贵神速,这段时间内镇南军很难守得住十关。
“好了,西苑就在前面,你去吧,我就不进去。”两人一路走一路交谈,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西苑,许宿、铁手和黑龙都巴巴地跟着后面,隔着二十步的距离,没有打扰他们谈话。将陆元松送到西苑,黄飞扬便朝前者拱了拱手,准备告辞。
“黄将军,各州各城都有一定驻军,这些驻军虽然不能全部来援,但至少可以抽调出来一部分,五千人的中营可以调出一个小营指挥营,有五百人,每城五百人,一州至少可凑出五千大军,若附近数十州都能如此,二三十万大军还是可以拼凑起来的,紧急调来,充当后备军,关键时候,说不定就是抵挡住莽族大军进攻的中流砥柱,望将军禀明大帅。”陆元松思来想去,脑中忽然响起聚沙成塔、聚少成多的典故来,灵光一闪,想出一计,算不得什么智慧,但一般人或许很难想到。
黄飞扬浑身一震,他的确没有想到可以如此调集援军,面对数百万的莽族大军,大部分人的惯性思维下,小小的指挥营很容易让人忽略。
“多谢!”黄飞扬再次弯腰拱手,抬头时,只隐隐看到陆元松的背影没入了西苑院门内,他微微一笑,转身朝大厅快步走去。
陆元松吩咐许宿等人在外候着,自己一步跨入西苑院门,院中,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大汉坐在石凳上,脊背笔直,面容粗犷,但身上却穿着襦袍。其身前的石桌上,放着灰布包袱。
“小少爷!”那人目光转过来,眼中掠过一道精光,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朝陆元松微微拱了拱手。
“陆总管!”陆元松目光一凝,他从记忆中立刻找出了眼前之人的信息,此人是荆林侯府大总管,叫陆海波,也是陆鸿最重要的亲信,是先天晋天境界的武道高手,平常一直待在荆林侯府,在陆元松的记忆中,此人从未出过侯府。
这次居然突然被陆鸿派到这里,一定非同寻常。
“陆总管,我父亲派你来送信,辛苦了!”陆元松上前,笑着说道。
“这是老爷的信!”陆海波从怀中摸出一封牛皮包裹的信,递给陆元松时,忽然手一抖,手臂居然如蛇一般柔若无骨绕着陆元松的手腕,而手掌捏成鸟喙状朝陆元松胸口啄来。
“你敢对我出手!”陆元松反应不可谓不快,他左手施展罗汉拳的架招弥勒垂眉,本来需要双手化为两条长眉,但他单手化眉同样挡在陆海波爪前,右手则是一记雷云羽化掌,夹带沉闷的雷声一掌拍向陆海波的额头。
陆海波冷笑一声,进攻的爪陡然化为剑指,食指与中指好似一把剪刀,狠狠夹向陆元松的手臂,好像真的剪刀要剪断弥勒的长眉,同时,他左手捏成鸟喙状,啄向陆元松右掌的掌心,他手中牛皮信就此飘落,但他右脚一踢,将牛皮信踢到石桌上,稳稳当当。
“这是什么功夫?”陆元松惊怒交加,本来他要后发先至,转守为攻,但显然,这位荆林侯府的陆总管武道修为比他还要高出不少,及时变招,让陆元松难以抵挡。
“以为这样就可稳胜于我不成?”陆元松脸色一沉,左手由弥勒垂眉变为千丝羽化掌,弥勒垂眉是架招,手臂如坚韧的长眉,变成千丝羽化掌,更柔,多了许多变招,五指好像变成一团棉花,剪刀怎么能剪断棉花呢。而他的右手却施展罗汉拳的连环三挑,将陆海波的鸟喙挑到上方,化攻势于无形。
拳脚相交的沉闷碰撞声一响起,立刻惊动了院门外的许宿、铁手和黑龙,这两人一兽乃是正儿八经的武道宗师,百步内耳闻蚁斗,许宿和黑龙更是宗师巅峰,距离武圣也不过一步之遥,敏锐力非常可怕。两人一虎蹿入院门,掀起一阵狂风。
许宿一剑劈出,三丈长的剑芒如月亮光华般倾泻而下;铁手手一转,那把六尺长、狼头为柄的大刀劈出一道半月形的红色刀芒;黑龙张口一喷,一道凝缩成十丈长的风刃。
“三位武道宗师!”好似面对惊涛骇浪,陆海波脸上血色一瞬间尽数褪去,面如金纸,身形呆若木鸡,如引颈受戮的囚徒,瞪大了眼睛,连最基本的抵挡都忘了,完全心神被摄。
“住手!”看到此幕,陆元松脸色一变,他如何看不出,适才陆海波分明只是试探陆元松的武功,已经留了手,并未出全力。
陆元松脚步交错,转身就挡在陆海波面前,凝聚全身气势,死死盯着剑芒、刀芒和风刃,缓缓出拳。
这一拳,看似慢如蜗牛爬行,却正好挡在三道攻击路线上。一股螳臂当车的惨烈气息流露出来,
“龙战于野!”
龙在荒野之地,面对浩荡天地玄黄的威势,打出一击,有敌无我,有我无敌,在天地间打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轰隆!八级狂风席卷四面八方,院中粗壮的老槐树簌簌地响,无数叶片掉落,树枝折断,地面土壤都被狂风刮了一层。
刀光剑影,缓缓消弭。
呼!陆元松吐出一口气,自从晋升先天武师的境界,这是他第一次施展大乘龙拳,居然力敌三个宗师高手!远古拳法,威能果然惊天地泣鬼神,一拳就可以把同级别的武者打爆。
“公子!你没事吧?”许宿、铁手和黑龙都上前。
“没事!”陆元松摆了摆手,旋即脸色一沉:“我不是叫你们守在外面,没有吩咐不得进来吗?”
“我们听到打斗声,担心公子,所以……”许宿脸色惴惴。
“公子恕罪,我们这就出去候着!”铁手对许宿使了个眼色,朝陆元松拱了拱手,作势准备退出院落。
“算了,既然进来了,就在一旁待着。”陆元松无奈,知道这两人一虎都是担忧自己,怎好责怪。
他转回身,看了一眼仍有些回不了神的陆海波,抓住石桌上的牛皮信封,拆开来看,信封上写着:“吾儿元松亲启!”
展开笔墨信纸,却见上面只写着八个字:“作壁上观!力保自身!”
“作壁上观?这是什么意思?”陆元松眉头一皱,看向陆海波,沉声问道:“我父亲只写了这八个字,叫我作壁上观,力保自身,是指什么?”
“侯爷写信向来如此,是为了防止秘密泄露,具体的老奴也不知道,但侯爷嘱咐,若小少爷问起,只需说,对眼下任何事,都按此信做。”陆海波终于回过神来,奇异地看了许宿两人和黑龙一眼,对陆元松的态度忽然恭敬了许多。
“嗯?任何事都作壁上观,还要保护自己?”陆元松疑惑,但随即双目圆睁:“莫非是莽族大军进攻镇南军一事!”
“他……莽族进攻之事是一个阴谋?他参与其中!”陆元松好像看到了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推动天下大势。
“对了,陆氏本来就有谋逆的计划,这可能是计划中的一环,但他们怎么知道神玄卫会进攻幻兽宗失利,而莽族宗派会令莽族人反攻?如果这种事都是他们操作的,那他们的势力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
一瞬间,陆元松想到了许多,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内幕之深,根本不是他现在所能探究的。
渐渐的,陆元松吐出一口浊气。的确,如今就算知道内幕也管不了,面对大势,面对莽族进攻,保存自身已经够自己伤脑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