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被姑苏城给买走了?”罗燕啧啧感叹,“还真有眼瞎的。”
江晚这才想起来。
年少时候的确做过不少荒唐事。
那会,她无意间发现哥哥就是传说中的画家,一幅画价值千金的山灵先生。
爹爹不太喜欢让哥哥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所以他都是偷着画。
有一次他正屏气凝神作画,没瞧见她进来,山灵先生的身份也就被发现了。
她便以此威胁,让哥哥教给她作画,最开始兴趣蛮大的,可后来受不了这种枯燥,便放弃了。
最后一幅作品便是一个扇面。
她照虎画猫临摹的,费了好些纸张和笔墨,才临摹了五分相似,可跟哥哥的相比,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烦了,便将哥哥的那幅画撕掉,又印了哥哥专用的印章,偷偷摸摸让罗燕拿到了书画店卖。
“额。”江晚觉得有些尴尬。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记忆,竟在这时候一股脑涌了出来。
“现在看来,我画得这不挺好的么?”她摆弄着扇面。
“姑苏城让我正午在阳光下看这扇面,这扇面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罗燕蹲下来,顺着她的方向看去。
他的脸几乎紧贴着她的,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奇特的味道。
“你,你离我稍微远点……”
“娘娘,你看看。”罗燕指着正中央的扇骨,“有没有觉得,这根,比周围的要厚一些?”
江晚一愣。果然,周围的扇骨在阳光下都是透明的,唯独中间这根很厚重。
似乎,是两根扇骨粘在一起。
她将扇面平放在一旁的石凳上,找了一把刀子来,果然,正中央那跟扇骨上又贴了一根,而那根扇骨里面,藏着一张纸条。
江晚脸色凝重地将纸条打开。
看到上面的字迹时,脸色一变,然后将纸条烧掉。
“怪不得姑苏城主动放弃,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势力,的确斗不过那个人。”
江晚双手紧攥,“不仅仅是姑苏城惹不起,就算是我。”
堂堂太后娘娘,没有把柄的情况下,也难以撼动那个人分毫。
“那,接下来怎么办?”罗燕有些玩味。
现在可真是两难之境。
若是再继续彻查姑苏城的事,势必会牵扯到幕后黑手身上,以江晚现在的势力,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如果彻查下去,对方可能会狗急跳墙,指不定生出什么风波来。
可,如果不彻查下去,那就等于白白牺牲了姑苏城。
“哀家需要你帮忙。”江晚倒是冷静下来。
前世经历了太多的风浪,生死风波也经历了不少,这点事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事。
“哀家有个计划。”
她眯着眼睛,将自己的计划简要说了说,罗燕
有些惊讶。
“娘娘,你……”罗燕衬度着,这个计划,很有趣,但相对来说,风险也比较大,而且,她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不怕他泄密么?
“你觉得可还行?”江晚瞧着他一直不说话,有些忐忑,“哀家觉得应该能成功。”
罗燕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将她鬓角的头发掠到耳后,“你,为什么要这么信任我?”
“不怕我是卧底么?”
“你?”江晚没想到罗燕会纠结这些,轻笑,“你可不是会做那种麻烦事的人啊。”
“我刚才吩咐你的事,你可记清楚了?”
“清楚了。”罗燕的手还放在她的鬓角,几乎是下意识地往下,想从她的衣襟中探下去。
江晚及时抓住他的手,“痒。”
罗燕有些不甘心地放开,站起来,“那,我去找一下付望舒。”
江晚没有说什么,只是定定地望着罗燕的背影消失在百花丛中,有些恍惚。
罗燕,也就是那个名字叫做柳非月的男人,似乎总想对她动手动脚。
他,大概是喜欢她?
不然,前世,他怎么会甘愿听候她的差遣?那时,她想给他加官进爵,都被拒绝了,一直到死,她都不知道柳非月的目的。
江晚躺在藤椅上,落花摇曳,轻飘飘地散落在身上。
不过一小会功夫,便已经半被落花埋下。
“醉里不知谁是我,非月非云非鹤。”她喃喃地念叨着,拿了那把破扇子遮住阳光,脑海中莫名出现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不知道前世她死的时候,柳非月会是什么表情。
他曾经多次救她,唯独那次,他凭空失踪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又莫名想起前几天做的那个梦,顾羽小狼狗嗜血的笑容,以及对她做的那些事,只是想着便觉得莫名胆寒。
她打了哆嗦,思绪乱飞,又莫名想到了昨晚喻辰宣那惊鸿一瞥。
喻辰宣那乱臣贼子,长得可真好看啊。
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喻辰宣的真容。若不是有乱臣贼子那顶大帽子,还有他花名在外,断袖情谊什么的,这个人,大约也算是只应天上有。
喻辰宣,秦释之……
她咬了咬嘴唇,若是换成从前,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的她,指定想不到那么多门门道道。
可,她已经不是那个懵懂无知又心力交瘁还背负骂名的太后娘娘。
岁月赋给了智商不太在线的她新的智慧,名字叫做成熟。
不管是心智还是年龄都已经成熟的她,依稀能分辨出来,秦释之的真实身份。
她,只是一直不敢相信而已。
若,真如她想的那般,秦释之就是喻辰宣,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实在是太复杂了。
她揉了揉额角,在太阳的照耀下有些困意,就那么昏昏沉沉睡去。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那个人手脚都断了,被极粗的铁链子挂在半空中,银发上面全是鲜血,滴滴答答,满屋子的鲜血和腐肉味道。
他面目全非,奄奄一息。
江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叫出声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极为熟悉且令人心惊的声音。
那声音里带着嗜血和冷酷。
听到那声音之后,她的身子抖了抖。
这声音,她绝对不会听错,是长大后病娇小狼狗顾羽的声音。
“你现在都自身难保,还想救她?她肚子里的野种是你的吧?可真是一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顾羽那嗜血的声音之后,是鞭子打到身体上的声音。
鞭子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钉子,打在身上的时候,原本就伤痕累累的他更加破败不堪。在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下,他愣是一声也没吭。顾羽手中的鞭子一下一下落到他身上。
那个人,自始至终没吭声。
“不要,不要。”
江晚咬着牙,她的心在颤抖,就算是在梦中,她也能感觉到,那股子无言的绝望。
“顾羽,住手。”
“顾羽,不要再打了……”
没有人能听到她的话,顾羽那凶狠嗜血的模样闪现在眼前,她心揪得紧紧的。
冰冷,嗜血,病娇,喜欢折磨人,那个如噩梦一般的顾羽,又出现在了眼前。
“她要死了。”顾羽冷冷地对着浑身是血的人说,“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她,朕会让人将你凌迟处死。”
他冷冷地扔下铁鞭,转身走出铁牢。铁牢之中,只有那个伤痕遍布,血染全身,面目全非的男人。
江晚的心在颤抖。
身体也控制不住一般地颤抖,因为,她在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看到了柳非月的影子。
不是罗燕,而是男儿身,柳非月。
他,被顾羽折磨成这种样子……
“非月。”她咬着嘴唇,想要触摸那伤痕累累的身体时,有人正在用力拍她的脸。
仿佛是从遥远空间的声音,跋山涉水,历经艰难险阻传到她的耳中。
“醒醒。”
“喂,娘娘,你醒醒。”
听到那声音的时候,江晚有一瞬间的恍惚,分不清是梦境中还是现实中。
恍惚之中,她似乎看到了柳非月一贯的俊脸。
“非月。”
“快逃。”她紧紧地咬着嘴唇,眼泪肆虐,“快走……”
“非月,不要留下……”
她鼓起勇气,紧紧地抱住眼前的柳非月时,只觉得肩膀一疼,她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回过神来。
此时此刻,她正以诡异的姿势抱着罗燕,眼角带着泪痕。
身后,站着付望舒。
她肩膀上被刺了几根银针,刚才的疼痛感,是这几根银针作祟。
“我……”江晚忙放开罗燕,擦了擦眼角,“我,做噩梦了。”
她有一瞬间的手忙脚乱,“对不起,我,刚才魔怔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付望舒的脸色很凝重,“果然还是在鬼香之后吧?”
“什么意思?”江晚有些缓不过神来。
她的心紧紧地揪起,压抑到喘不过气。
“鬼香那种毒药,是以人的恐惧为食,虽然你已经服用了解药,但若是心中有恐惧,很容易陷入到梦魇中。
就如你刚才,若不是我用针控制了你的血脉,你可能一时半会无法清醒过来。”付望舒说,“臣再研制几味药出来。”
江晚依然愣了愣。
她做那种乱七八糟的梦,竟是因为鬼香么?
“无碍。”付望舒将声音放轻柔,“只是后遗症,再配合着吃几味药就会根除。”
江晚点了点头。
刚才的梦境太可怕,她的手还处于发抖状态。
“娘娘的状态不太好,要不,今天就算了?”付望舒看了看脸色复杂的罗燕,
“罗燕姑娘,随我去太医院拿一些安定神经的草药来。”
“哀家,没事。”江晚稍微动了动,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冷汗,风吹来时,后背冰凉冰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