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启明跟夏阳谈了半天生意上的事,临走的时候才说出来的目的,“夏阳,要是岳老板找你帮什么忙……你考虑清楚了,再回复。你别担心,舅舅在那边还能说得上两句话,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商量,知道吗,”
夏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舅舅。”
骆启明走到门外,瞧见站在院子里的蒋东升,两个人看了一眼,倒是势均力敌,互不相容。
骆启明一手搭着西装外套,一手提着行李箱站在台阶上,看见他有点惊讶:“在外面等了很久?怎么不进来一起喝茶。”
蒋东升跟骆启明关系微妙,这会儿还觉得是姓骆的拐走了他妈,但是他心里再有不满,这都是他认下的长辈,多少还得低个头,“没,刚到家,听见他们说来客人了这才赶来见一面。前段时间我给外公打电话,听说他老人家又去医院治疗了,现在身体好些了没?”
骆启明点头道:“好些了,还是以前落下的老毛病,调养几天就好了。”
两个人干巴巴的没话说,父子不太像,倒是更像是对手。蒋东升摸了摸鼻子,道:“那个,你那边方便的话,给我弄几箱好酒吧,要度数高点的。”
骆启明听见这个倒是挺高兴,当即就答应了,面上也略微松了口气。比起旁的,他更希望蒋东升问他要东西,他同香江那边的亲人并不常来往,身边的小辈也就是夏阳和蒋东升,这两个孩子跟他要什么他都不会心疼。
送走了骆启明,夏阳忍不住又去问蒋东升:“你要酒做什么?我记得后面库房里还有几瓶茅台,要用的话可以先……”
蒋东升含糊道:“那些前几天就送人了,还不够。”
夏阳更疑惑了,“你这是送哪儿去了?”库房里那些都是陈年佳酿,少说也有小二十瓶的特供,还能一下就送没了?
蒋东升笑笑道:“一个长辈,平时喜欢喝两杯,我送给他了。”
蒋东升没说出具体名字,夏阳只当他送给了军部大院那边其他的老爷子,也没有多追问。
骆启明弄来的酒很快就送到了蒋东升手上,蒋东升瞧着堆在一旁的各式洋酒嘴角挑了个笑。他招手让门口的警卫员穆瑞过来,低声嘱咐道:“还是跟之前一样,都送去小楼那边,你注意点,分开送,别让人瞧见这些都是咱们送去的……”
穆瑞显然不是第一次办这种事,点头应了一声,把地上摆着的那些酒摞在箱子里,搬着出去了。
蒋宏酗酒的传闻不是新鲜事,即便他们不送酒过去,这个男人也会每天派保姆去买酒。他离了酒睡不着,每天都要喝的醉醺醺的才肯放下酒瓶,蒋东升送来的酒对他来说,不过是儿子孝顺的一种表达。
这个男人早已没了光鲜亮丽的外表,中年丧子的痛楚像是抽空了他最后的力气。蒋易安死了,但是他那个大儿子蒋东升又莫名其妙的“活”了过来,他一再做错事,部里的差事终于全部丢了,这次连蒋老都不肯再拉他一把,扶他起来。
蒋宏知道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被评说“大有作为”的人了,蒋老的放手,让他隐隐觉察出老人的一种态度,他是被彻底放弃了的弃子。
他每天都忙着悔恨自己的前半生,有时会想起蒋夫人,有时会想起苏荷,亦或者那个死了的儿子蒋易安。只有在喝得烂醉不经意看到墙角的那些酒瓶的时候,他才会想起经常送酒给他的儿子蒋东升。
这个从战场上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军官,消失了几年在人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背着一身军功回来荣归的京城新贵……他所获得的的一切荣誉,都让蒋宏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毫不留情的打了脸。
蒋宏自己一辈子起起落落,但犯了事儿都还需蒋老一力担保,如今更是在外面混不下去,又狼狈回了京城。他自己越是活的不像个人样,就越是排斥蒋东升,他收下蒋东升送来的酒,却放出话不让他来拜访。
蒋宏手里举着剩下的大半瓶酒又开始乱灌一起,嘟嘟囔囔的说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得懂的嘲讽的话,他开始痛苦,开始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怀疑……
门口送酒来的穆瑞按了门铃,等保姆一出门就放下酒转身离去。他自始至终没有接到首长的拜访命令,他来这不过是来送酒的。
站在门口的小保姆喊了两声,见来人大步流星的走远了,这才把要说的话咽回去。她还一次都没说成呢,蒋局长说不让他们进门,但是这些人似乎也并没有进门的打算吧。
保姆是新来京城的,对蒋家过去的事儿并不了解,只是站在那摇头叹了口气,很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父子会闹成今天这样。她弯下腰慢慢提起门口放下的几瓶酒,里面琥珀色的液体晃动几下,在阳光下折出一道光。
没出十月,蒋宏那边就出了事儿,他酒驾出了车祸,自己撞翻在了路栏上,前车盖被撞成一堆废铁,万幸人救出来的时候还是手脚齐全的。
蒋老去医院看了他一次,却是发现蒋宏竟然还在病房里私藏酒,人顶着个糟红的鼻子,头发凌乱,见着他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显然已经离不开酒精了。
蒋东升跟在老爷子身后,对蒋宏如今的处境看了个一清二楚。
蒋老当着众多医生护士发作不得,训斥了蒋宏几句就阴沉着脸回来了。
“成天喝酒,成什么样子了!简直就是混账!”老头一进门就摔了杯子,显然是被蒋宏气的不轻。“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蒋东升在一旁不多言语,只是听着。从一个晚辈的角度来说,他做的是没有分毫错误的。他纵容蒋宏喝酒,也不过是孝顺,父亲要什么,当儿子的自然就给什么,不但要给,还要给最好的。
蒋老显然也没往他那里想,蒋宏素日里自己不检点,发生这样的事,老爷子更多的还是在怨儿子不争气,“一把年纪,越活越没个样子!哪里像当长辈的,简直就是……自甘堕落!”
一个人要酗酒,自然也不能是别人硬逼着灌下去才会喝成这样的,是蒋宏自己先堕落了,才落得今天这般下场。
“以后你别什么事儿都听你爸的,他再问你要酒,你也别给他!”蒋老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扶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是,我知道了。不过我爸原本也不想见我。”
蒋东升说的轻描淡写,蒋老的脸色却是更难看了,他也有所耳闻,蒋东升每次去送东西,蒋宏并不让人进门,办的简直是混账事!
“这事我去跟你爸说……”
“别,爷爷,你是嫌我现在还不够丢人吗,我可不想从那边闹到您这里来。”蒋东升摸了鼻子一下,低着头自嘲的笑了声。“我和我爸的事,慢慢来吧。”
老爷子不敢太逼迫唯一剩下的这点骨血,也只能作罢。蒋宏是他的儿子,有多大的能耐和度量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说到底事情还是出在蒋宏这逆子身上。
老爷子气归气,但对儿子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终归看不过去,给调了一个保姆过去,要管着蒋宏戒酒。
蒋东升对爷爷派去的人还是小心些,没再让穆瑞去送酒,稍微收敛了一点。
不过他没给蒋宏下黑手,蒋宏自己那边却出了乱子,在京城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蒋宏戒酒期间没能控制住酒量,反而越发喝的烂醉,还不小心把蒋老派来的那个小保姆给睡了。
这保姆家也是京城的,二十七八岁没结婚,家世清白,还学过医,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闹了一场下来,就是全京城都知道了蒋宏的风流韵事。
加上蒋宏之前那位蒋夫人的事,还有当年的李小瑜,这个新冒出来的保姆就被人说成了什么四姨太,摆明了是要瞧蒋宏的笑话。
蒋宏那边闹成了一团,蒋东升眯着眼睛看他老子忙的焦头烂额,心里生出一种快慰。这种抛弃妻子的人渣,也该尝尝被人唾骂的滋味。
蒋大少这边看着戏,冷不防自己家也被突袭了。
霍明和云虎一起来了他住的四合院,云虎来倒是好理解,毕竟顾白蕊就住在这边前院,云虎这小子早就盯上了这泼辣姑娘,有几天假期都费心巴力的往顾白蕊身边跑。
霍明的到访,让蒋东升有点惊讶了,“你怎么来了?”
霍少坐在红木雕花椅上,双手放在翘起的膝盖上,眯起眼睛笑道:“你猜。”
蒋东升略想了下,指了指前头:“你来瞧云虎的好戏了?”云虎讨好姑娘的模样的确好笑,上蹿下跳的活像只猴子,半点也瞧不见平日里的稳重。
霍少摇了摇手指头,脸上的笑意更重了,“错,我来瞧你的好戏。”
蒋东升愣了下,“我这有什么好戏,我说霍明你走错地方了吧?”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门口被敲了两下,穆瑞在外面闷声道:“首长,有……有访客。”
蒋东升奇了,当初穆瑞也没少跟着他执行任务,还真没瞧见什么人能把这个跟牛犊子一样健壮的大兵吓成这样。他推开门去瞧了一眼,顿时又黑着脸把门给关上了,抬头去骂霍明:“我操.你大爷的!霍明,你是不是早知道这几个女的要来,你不通风报信,还有脸坐在这跟我喝茶!!”
霍明笑嘻嘻的端着茶杯看着他,吹了口气道:“该来的逃不了,认命吧。”
外面那几个女孩已经到了门口,还有胆子大的在那敲门,柔声问道:“蒋大哥在吗,我是谭晴。”
作者有话要说:
颈椎病犯了,各种头晕恶心……小剧场明天补,挨个么么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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