熳珠转过身,平躺着,闭着眼睛又说:“娜塔莉娅,其实,我并不是真的那么厌恶爱情,我也有喜欢的人,甚至,我一直都没有停止恋爱,然而,这个唯一我爱过的、且会爱一辈子的人,只是我心里的影子而已,影子是什么?好像我一直都在和我的幻想谈恋爱,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一个影子,我喜欢的人已经很鲜明很清晰,却注定这辈子我都遇不到他。看不见,摸不着,唯长在心里,像棵大树,屏蔽住了我爱别人的世界。他太完美了,所以我无法爱上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每个人都是半个圆,一路走着,一路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可我这另一半,滚得太快,在我刚刚开始滚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滚到哪儿去了。我出生的时候,他刚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擦肩而过,连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老天跟我真是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就像那火红的曼珠沙华,花叶不得相遇,只剩下让我独自胡思乱想的份,我胡思乱想,假若我是叶,他是花,假若我早知道,也许我还能拼了命地等等他,可惜他是叶,我是花,我一无所知地来晚了,他已经香消玉殒,除了妄自思念,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已经一厢情愿地称他为我的“沙华”,可惜我根本没有机会问问他是怎么想的。或许这样也好,我可以任自己相信,我们之间的障碍,只有时光。有事我又胡思乱想,渴求世上还有另一个他,可惜,这个世界,只能创造一式一份的人,没有复制。但若真有这样的代替品,究竟又有什么趣味,替代品,永远是替代品,我依然心猿意马。”
娜塔莉娅问:“我猜你说的这个人,是寮明哲吧?”
熳珠一惊,她没想到她藏得这么深,都被娜塔莉娅发现了。
娜塔莉娅似乎连熳珠此刻想什么都知道:“你确实藏得很好,唯一有一次,你暴露了,是你捡了玫瑰扔掉的杂志,收藏了封面的那张人像。你从来不会追星,但那次表现得太反常了。”
熳珠叹息:“多好的人,可惜了,陨逝得太快,太早!我都来不及和他见一面,马上就是他去世十五周年的忌日,十五年啊,我也刚巧来到这个世上十五年,刚好我们就这么擦肩而过了。”向来无忧无愁的快乐天使,这时候却面带哀伤。
娜塔莉娅顿了一下,又问:“你根本没有见过他本人,那么,你又何苦会因为一张静止的照片,恋上一个未曾谋面的人?”
“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我每天想他,每天想他。我常想,如果我早出生几十年,我们会怎么样。可惜,就像竹伯父和苗柔一样,偏偏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地错开了。我都不奢求成为他的恋人,我想和他有一面之缘,都不可以。他的女儿,名叫寮熳潆,都有一个字和我一样,据说和我特别相像,不仅名字像,相貌像,性格像,连她的祭日,都是我来到这世界的那一天。这么多的巧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娜塔莉娅,你相信有前世吗?如果她是我的前世,上辈子也来晚了,没成恋人,成了他的女儿,最后带着哀怨走了。连忙投胎转世,来到这世上却再也找不到他了。也许他没再投胎转世,去了一个永久的世界。”
娜塔莉娅再次感到震惊,没想到看似没心没肺的熳珠,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深情心语。“真没想到,我才知道你心里有这样一个人,你已经陷得这么深了。”
如果说下去,本来还有很多很多话可以谈,但娜塔莉娅看看时间已经半夜,考虑到熳珠身体欠佳,只好就此暂停,让熳珠休息。
娜塔莉娅给她盖上了被子,伸手拉灭了床头台灯。两人虽然都不说话,但各自都心里想着事,很久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