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说的,让赵文和来而无回,不是说要歼灭他,而是让他重新回到嶓冢山,当他的西方鬼帝。他才不愿意做什么西方鬼帝,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做了这个西方鬼帝,就跟丰都城有了牵扯。他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牵扯。
所以,当白袍先生和鬼掮客乔安慌慌张张去找苏宁,告诉他“大事不好了”时,他一点也不惊慌。
苏宁着鬼探去汉水观望。鬼探回来报告:“大军约有万余魂魄,已过汉水,正朝这边进发。”
“知道了。”苏宁应一声。“你下去吧。”
鬼探退下。
白袍先生说:“苏宁先生打算如何退敌?”
“退敌?退什么敌?”
“退什么敌?赵文和都带着一万鬼军打过来了。”
“哦。”苏宁应道。“嶓冢山本来就是他的,我只是个代理鬼帝,他既然来了,就还给他呗。”
“还给他?”
“是啊。你不是一直劝我回琅琊,和黄师师会面吗,我在这里当这个西方鬼帝,怎么回山东与黄师师他们见面。”
“哎哟,我的苏宁先生,这是两码事。两军对擂和回山东怎能混为一谈。”
“谁说我要和他交锋,他来了,我和他言明事理,把鬼帝让给他,不就完了。”
白袍先生心里仍然不踏实。大兵压境,两军阵前,岂可儿戏。
不一日,赵文和果然来到嶓冢山下,只是旗子打的不是赵,而是“孰湖、人面鸮”。
“孰湖、人面鸮是谁?”苏宁问左右。
早有身边的鬼卒告诉苏宁,孰湖和人面鸮是嶓冢山上的两个老妖怪。
千年飞狐说:“苏宁先生勿用担心,待俺去会会它。”
“且慢。”
苏宁叫住千年飞狐。
“你们只在原地不要乱动,待俺前去会会他。”
大家只得呆在原地,看着苏宁独自下了山。
苏宁挎马提枪,到了山下,果然见鬼军黑压压一片,数也数不清。
苏宁手指对方的营寨,大声叫道:“叫你们管事的赵文和出来。”
赵文和拥兵一万,底气很足,听到苏宁在寨前叫喊,飞马来到阵前,叫道:“鬼逃犯,你赵爷爷在此。”
苏宁望了望赵文和,将手中三截六合大枪往马背上一横,对赵文和说:“俺此番下山,不是和你交战的,是请你上山的。”
“请我上山?哈哈哈!别逗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娃娃啊。”
“你不相信?”
“岂止不相信,是根本不信。”
“信不信由你。”
“废话少说,拿命来吧。”
赵文和说罢,策马向前,举刀往苏宁头上砍来。
苏宁微一侧身,躲了过去。却并不还手。
赵文和一个冲刺,从苏宁身边滑过去,兜了一圈,转回身,将刀端平,直刺苏宁的心口窝。苏宁翻身落马,贴到马肚子上,赵文和的刀片贴着马背而过,又扑了个空。
赵文和见苏宁果然不还手,喊道:“你如果是条汉子,就放马过来,别像个娘们似地,磨磨叽叽。”
苏宁重复道:俺是来请你上山的,不是来和你打仗的。”
“你且说,因何请我上山。”
“说出来也许你也不信,俺只所以来请你上山,是俺不想当这个西方鬼帝,因为俺不想和丰都城有牵扯。”
“你这鬼话有谁相信,分明是想把俺诳到山上去。”
苏宁和赵文和反反复复,折腾了许多时间,赵文和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苏宁。
苏宁只得调转马头,往山上去。刚到半山腰,只见白袍先生他们慌慌张张地从山上下来,说:“赵文和从侧面攻上山去,夺了山寨。”
“不对呀,赵文和一直在山下啊。”苏宁说。
“是他的两个手下,孰湖和人面鸮。”
“待俺去会一会他。”
“还会什么,赶紧走吧。”
苏宁看见大家慌慌张张,没了气势,来不及细想,一同往山下奔去。苏宁要照顾大家,顾不上和敌军厮杀,只朝鸟鼠山方向逃去。
一口气跑到渭源,才停下来,清点一下人头。还好,大部分都在,只是少了鬼掮客乔安一个。
原来,孰湖和人面鸮趁着苏宁在山下与赵文和周旋之际,借机从侧面攀到山顶,偷袭了嶓冢山。他们对嶓冢山的地形太熟悉了,知道从哪儿下手。所以,白袍先生他们被孰湖和人面鸮搞了个突然袭击。白袍先生措手不及,一边担心苏宁在下边出了岔子,否则他们怎会杀上山来呢。一边担心于沁画妖、兰颜小姐以及乔安的安全,于是,三十六计,跑为上策。
也是孰湖和人面鸮并不想对白袍先生他们赶尽杀绝。他们只是想占山头,一看白袍先生怯了场,丢下山头逃跑了,只让一小部分鬼军呐喊着厮杀一阵子,白袍先生他们才未被伤到,只是受了一些惊吓,一些劳顿之苦。
苏宁要回去寻找乔安,被白袍先生拖住了。
“现在乱纷纷到哪里去寻,况且还有于沁画妖、兰颜小姐,她们的安全都维系在你的身上,你离开了,她们怎么办?当务之急,还是先甩开追兵为上策。”
“如此说来,咱们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只能去鸟鼠山,到蚂蚱庙找向邑王商议对策了。”
苏宁想想,也只能如此。于是,马不停蹄,又一口气来到鸟鼠山,走进山中,朝蚂蚱庙而去。
却说向邑王见了苏宁他们,一个个狼狈不堪的样子,知其吃了败仗。于是显出幸灾乐祸的样子,又是跳又是唱:“学会文武艺,卖于帝王家。”
“俺不是卖给帝王家,俺要是卖给帝王家,俺就当那个西方鬼帝了。”
向邑王又唱:“三月春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苏宁不解其意,追问向邑王。向邑王一挥袖子,起身离开了蚂蚱庙,双肩摇摆,朝林中走去。
苏宁望着向邑王的背影,喃喃地说:“明白了,俺明白了。你们在此等着,俺去去就来。”
“让俺也随你走一趟。”兰颜小姐喊道。
“你去有什么用?”
“俺的用处大着呢。”
也罢。苏宁让兰颜小姐闭上眼睛,念动咒语,腾空而起,朝嶓冢山方向而去。
一袋烟的功夫,苏宁和兰颜便来到嶓冢山上,拣一处僻静的地方落下。此刻嶓冢山上已复归平静。苏宁和兰颜挨近慧福寺,果然见乔安被捉住,捆绑在廊柱上。
赵文和、孰湖、人面鸮正聚在一起,举杯相庆。商议着怎样处置乔安。
苏宁对兰颜说:“你在此不要动,俺去去就来。”
苏宁说罢,摇身变成一只啄木鸟,飞到乔安身边,悄悄地告诉他:“俺是苏宁,救你来了。”
乔安听了,半信半疑。
苏宁刚要用自己的鸟喙啄开那绳索。此刻,赵文和看见一只啄木鸟在乔安身边飞来飞去,忍不住走过来看个究意。
兰颜见情况紧急,忽然从林中跑出来,大叫一声:“赵文和。”
赵文和见是兰颜小姐,心中大悦,急忙去接兰颜。
苏宁趁机变回原身,三下五除二,解开乔安身上的绳索,急念咒语,腾空而起。从赵文和的头顶飞过。
赵文和这才知道上了当。
孰湖怕赵文和有闪失,飞出一掌,当胸击中了兰颜小姐。
就在此时,苏宁两脚一并,夹住兰颜小姐,往山下飞去。等孰湖和人面鸮再追,苏宁已将乔安和兰颜小姐挟至山下。一路朝鸟鼠山而去。
第二次回到鸟鼠山,向邑王瞧见鲜血淋漓的兰颜小姐,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大家都沉默不语。
到了第三日,兰颜小姐死去,化作一缕仙气,消失了。
苏宁要为兰颜小姐筑坟。白袍先生说:“都是人死筑坟,哪有鬼死筑坟的。”
苏宁坚持为兰颜小姐筑了一座新坟,就在鸟鼠山下。
之后,苏宁、白袍先生、于沁画妖、窑货哥、鬼掮客一行五个离开了鸟鼠山,朝山东方向而去。
走了不足百里,苏宁突然停住,说:“俺得回一趟鸟鼠山。”
“为何?”白袍先生问道。
“因为俺没听向邑王说出一句话,俺得听听他道底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