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渐渐停歇。
强烈的电磁波很快聚集起来,形成了巨大的电磁干扰,雅克的通讯器里只能听到低沉的嗡嗡声。
他和基地的通话中断了。
雅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田野。原本高耸的悬崖峭壁,低深的幽暗峡谷,此时都不见了,眼前的土地一望无际,布满了巨大的坑穴,变得如同宇宙一样辽阔。
火焰裹在黑色的浓烟中的高高升起,化做一团高耸的磨菇云,如绽放在天地之间的的一朵绝美的生命之花。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拄着一根树枝,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站在一个小山坡上,迎面吹来阵阵的沙尘,发出发出凄厉的啸声,仿佛自然的精灵在不住咆哮。
在天空上,有着一道长达上百公里的紫红色的光带,它象一条长长的轻纱,飘浮在黑暗的天空之中,梦纪般地变幻着形状和姿态。
这紫红色的辉光,渐渐弥漫了整个天空,使这个星球永恒不变的黑色背景,染成了紫红色。
而滚滚的浓烟后面,星光时隐时现,给这场火与怒的盛宴投上变幻的光影。
先前激战过的峡谷,此时就如同一片燃烧的平原,那是无边无际的火的海洋。
壮丽的大火烧遍了整个原野,泥土在燃烧,岩石在融化,坚固的黑曜石化作柔软的液体,肆意流淌。
雅克迎着强烈的灼热飓风,感觉自己都要溶化了。
核弹准确的击中了目标,在爆炸最中心的位置,是一圈淡蓝色的火焰,而在其后色向后由淡蓝渐变为黄色,在尾部变成美丽的桔红色,形成了一片浩淼的火海。
“雅克,雅克……?你还在吗?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雷加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
雅克面对这壮丽的火焰,怔了好半天,才反映过来:“我在。”
“情况怎么样?”
“不能算是很糟糕。”
“其他的人呢?为什么突然要求我发射核弹?”雷加焦急的问道。
“他们……没了。”雅克痛苦的说道。
“一个都没了?”雷加倒吸了一口气。
“只剩下我一个。”雅克的声音略显的平静,但那是在一种极度压抑之下的扭曲的平静。
“怎么回事?你们足足有五百多人……”雷加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能在瞬间将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全部杀死。
“我们遇到了一些小家伙,他们看上去就像是蘑菇人一样,有着大大的眼睛,可爱的神情,笨拙的小爪子,毛茸茸的……”
“看着他们的小短腿,跑来跑去的为我们推荐食物,我的心都要化了,他们简直就像是皮克斯动画里的那些可爱的小家伙一模一样。”
“他们说他们是一个和平的种族,是战争的难民,在涅伽尔的领地的流亡者,他们可以为我们提供帮助,一起打倒涅伽尔。”雅克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
“你信了?”雷加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和焦急。
“……是的。”雅克艰难的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他们的家园里,有着田园诗般的风景和葱翠的大树,各种珍稀美妙的动物,还有很多好吃的食物……”
“他们承诺,将为我们带路,找到更多的盟友。”雅克艰难的回忆着。
“他们看上去都很天真,说话的语气犹如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
雅克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突然大声喊叫了起来:“可是我没想到,在那无邪的面孔下,居然隐藏着那么可怕的灵魂!”
“我的两名队友无意间发现了他们的屠宰场,他们把尼比鲁人一排排的挂在铁链上,流水线般的放血,褪毛,然后在胫骨间戳一下,用两个头的钩子钩住两条后腿,钩子另一头挂到流水线上。”
“然后用火焰灼烧,把没褪干净的毛烧焦,再经过一次清洗和烘干,接着用小刀开膛,使得内脏和身体分离。”
“他们甚至设计了一套自动的开膛工序,把大刀上下滑动,哗啦一下,各种内脏就流了出来。”
“内脏清除后,他们再用用一把大剪刀把猪脖子剪开,只保留前面一点连着,然后开始分半。”
“一切都有条不紊,有着各种复杂的工序,脖子,腰肉,肚皮,脑袋,大腿,一块块肉分门别类,一个个活蹦乱跳的人就这样变成了我们吃的各种食材。”
“你不用说的这么详细!”雷加大声抗议道。
“不,我必须告诉你,这些生物太可怕了,他们就当着我的面,吃掉了我们的一名队员!”雅克大声叫道。
“你可以选择反抗!”雷加也大声叫道。
“是的,但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们怎么办,我们放松了警惕,我一个人不可能保护住所有人!”
“那你也可以选择逃跑!”雷加感觉雅克的情绪已经明显有些不对劲了。
“是的,我选择了逃跑,我掩护着大部分人逃离了那个炼狱般的森林。但是迎接我们的……是另外一个陷阱!”
“我们中了涅伽尔设下的埋伏,所有人都牺牲了。除了没用的我……”雅克委屈的坐在地上,泪水沿着脸庞漱漱而落。
“那你想要怎么办?”雷加问道。
“我们必须复仇!”
“不行,我命令你,现在立刻返回基地。我们商议别的办法。”雷加大声说道。
“你并不是我的上司,雷加。就算是法国总统,我也不会遵从这样的命令。”雅克抬起头,用匕首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
“这将是我一个人的复仇。”
“你疯了吗?雅克?”雷加大声呵斥着雅克。
“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只能由我一个人来做。”雅克平静的说道。
“你……”雷加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半天他才说道,“雅克,你越过了一条可怕的界限。”
“雷加,我是个刺客,是最后的阿萨辛,我只属于我自己。”
“我必须去前线厮杀,只有杀死我的敌人,或许我的痛苦才会有所减轻。”
说完,雅克不理雷加的咒骂和抗议,毅然关闭了通讯器。
他站起身,凝望大火的方向,那里埋葬着他曾经的战友。
燃烧的星星照耀着大地,土地布满了焦痕,四周都是干枯的景象。
这是一片残忍而恶毒的土地,自从星际之门被打开,没有那个人有着雅克一样的切肤之痛,真正领悟到了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愿你们的来生的旅途,充满了快乐和美好……”雅克默默的祈祷着,“永远……不再有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