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明见柳枝书气度华贵,一表人才,又是自己恩人,别提有多中意,满脸笑容连忙扶起他道:“贤婿,快请起!地上都是血!”王文溥又向他一一引见了万林、陈灵灵、陈邕等人,又补充道:“这几位都是咱们‘黄沙帮’的恩人。”王义明逐个谢过。
众人久别重逢,心中喜悦,寒暄了好一阵,林举道:“诸位先稍稍歇息,在下去查看善后之事。肃杀之地,不可久留。咱们须速回真定,以防他变。”众人点头称是。万林和柳枝书走到曹羽身旁,双双抱拳,万林道:“一向仰慕,无缘得见,今日一睹尊颜,足慰平生。”柳枝书道:“公子气魄武功,实乃天下少有,难怪陈二哥如此推崇敬佩。”曹羽连忙抱拳回礼道:“二位谬赞,万兄卓尔不群,柳兄雍容闲雅,都是世间佳君子,得识二位,荣幸之至。”白静羽在曹羽肩膀上笑道:“三位,够了。”
三人各自谦逊数句,才去忙活。曹羽请曹剑替白世奇拔掉了那杆箭,正在包扎伤口,见付殷从死人堆中爬起,摇摇晃晃走了过来,胸前一道长长刀口,衣衫上一道殷虹血痕,曹羽大喜道:“付大哥,我还以为你去了!”付殷道:“只差一点,就去见了阎王,在下见受了伤,便干脆装死,后来竟睡着了,白姑娘,公子,请恕小的胆小。”白静羽懒洋洋地笑道:“你胆子哪里小?古往今来,在战场……上睡大觉的,只你……一人而已。”
逗得一旁的陈灵灵格格直笑,因问道:“白姑娘,你伤在何处?”曹羽替她答道:“伤在心脉。”陈灵灵道:“呀,林哥的心脉,也曾被伤过,比白姑娘还要重许多,先是服用了少林寺的‘拔苦护心丹’,而后又经胡若林先生开胸医治,瞧,如今生龙活虎。”万林伸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道:“至今此处还留有一道长疤。”曹羽对白静羽道:“明日一早,咱们就赶往少林寺,如何?”万林道:“曹兄,不必去了,前年为避兵祸,智仁大师将寺僧分作几拨,到南方去了,至今未归,少林寺中,空空如也。”陈灵灵道:“智仁和智远二位大师,还曾来洪州作客。”
曹羽道:“那就直奔扬州,寻两位胡大夫。”曹剑却道:“也不必去了,去岁春末,两位胡大夫曾寻到咱们家中,说正要南游,顺道来拜访公子,又说中原不保,江南危矣,宁做化外游客,不做亡国奴仆,要去南方大海之滨,寻找世外仙岛,终此一生。”邓翠道:“我每来时,特地去了趟扬州,果见人去屋空。”说罢,轻叹一声。
白静羽在曹羽肩膀上悠悠叹了口气道:“羽哥,可见这是天意,都是我自己……做下的。”曹羽道:“付大哥的父亲,医术甚高,咱们可去寻他。”荀紫道:“沧州叶知春,也是位神医。”白静羽道:“羽哥,有你陪着,是死是活,都无……所谓。”曹羽柔声道:“傻姑娘,咱们要一起活到耄耋之年。”周围几名女子看到白静羽苍白的脸上露出异样光彩,心中既痛惜又羡慕,陈灵灵心想:“原来曹大哥也是位痴情知心的人儿,说起情话来,竟也如此动听。”而三女则念道:“但愿白姑娘平安无事,但愿他们能相伴到老。”
众人正在沉默,荀紫突然叫道:“呀,有一事忘记说了,公子,你猜我每在扬州遇见了谁?”曹羽道:“哪位?”荀紫道:“杨旻、雨晴夫妇。”曹羽道:“杨兄的伤,全好了吧?”荀紫道:“早已痊愈,雨姑娘也出落得越发好看了,他每也是要拜访两位胡大夫,碰巧遇到了我们,听说你被囚禁在平州,便同我每一起来救你。”曹羽道:“他们现在何处?”荀紫道:“在颍昌府同我们分了手,说要担当先锋,潜入平州打探消息,眼下不知何处去了?或许已到平州。”曹羽道:“但愿他二人平安无事。”荀青道:“公子放心,他二人武功高强,人又机灵,定然无事。”
过不多时,林举牵来几匹马儿,把缰绳递给曹羽、霍起蛟等人道:“宋军前锋已经出发,请诸位随中军启程。”众人随林举向南来到路上,见“芍药谷”诸女和赵远诚等人已在大队人马旁等候。
赵霁昉特意过来向白静羽问好,白静羽已不像先前那般恼他,与他说了两句话,赵霁昉见她原谅了自己,既欣慰又悔恨;那两位公主赫然立于方氏兄弟身旁,并且只受了些轻伤,曹羽心中纳闷,不知方家兄弟怎生把这二人藏了起来,竟能保她们平安无事;至于原来同王义明一起的那些豪杰,一突出重围就急匆匆离开了。
赵远诚见了陈家兄妹,问道:“陈二侠可好?”陈灵灵道:“有劳牵挂,好得很。”赵远诚道:“那就好,回去跟他说,得空我要去寻他找回场子。”陈邕道:“随时恭候。”
此役“芍药谷”有三人过世,三人受伤,就在曹羽和翠、青、紫、林举等人相会聊天之时,诸女正在埋葬同伴,赵远诚等六人也在旁边帮忙。曹羽背着白静羽,携同曹剑、翠、青、紫去墓前恭敬祭拜。
路上,霍起蛟向林举问起这队金兵的来由,林举道:“这队金兵约五千余人,趁着河北诸路空虚,又闯入大宋境内,草菅人命,掳掠财物,纵横肆虐,无恶不作。岳将军得信,于是派在下设伏灵寿以北,这一战歼敌两千余,杀了主帅觉禄。剩余人马逃奔至此,碰巧遇上诸位,这些金兵,大都久经沙场,虽无主帅,军心却在,又是背水一战,人人抱着必死之心,故而其勇难当,若非诸位高手压阵,我军即便能胜,死伤亦定然惨重。”
曹羽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般难以对付。岳将军何在?”林举道:“先前,岳兄与小生本在山东抗金,听闻当今圣上欲南下巡幸,岳兄便上书劝谏,怒斥黄潜善、汪伯彦两个败类,主张挥军北上,收复中原,不想却被朝廷逐出军营。后来,岳兄又率领我们投奔河北西路招抚使张所,很得赏识,现今正与都统制王彦招兵买马,驱逐金兵。”
赵远诚听了道:“哼,赵构这小子昏庸无能,胆小如鼠,怎可担当大任?我也是皇室宗亲,若是我家霁昉做了皇帝,不要说收拾河山,就是规复燕云也不在话下。”赵坎、赵巽随声附和道:“正是!”林举道:“老先生,话虽如此说,可赵构究竟是正统,天下皇室宗亲多矣,若大家都出来做皇帝,那大宋岂不更乱?到时金人再来趁火打劫,内忧外患,国家必亡!”赵远诚听罢,瞪了林举一眼,不再吭声。
方得喜道:“老爷子,如今乱世,做皇帝有个屁意思,你没看到赵佶、赵桓两个官家有多惨?”一句话触动赵玉盘和赵金珊心事,两位公主“嘤嘤”哭将起来,方得喜道:“痛快哭吧,你们父母兄妹、叔伯姑舅到了北边,那是九死一生,即便活着,也不知要受什么罪呢。”方得乐道:“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别人哭了你不劝,还要火上浇油?”方得喜道:“劝什么?她们能活着痛痛快快地哭,便是福分!哎,大哥,刚才我那一招妙吧?”方得乐道:“妙,两位公主的命,算是从你手里捡回来的。”林举在一旁惊道:“这二位真是公主?”方得喜道:“当然是真的!如假包换。对了,你是朝廷的官儿,是不是想把她们带给赵官家领赏?”林举道:“在下只想驱逐金人,还大宋太平,无暇顾及什么公主嫔妃,王子皇孙。”
方得喜道:“那就好,这俩公主是我们兄弟的老婆,省得抢夺起来跟你翻脸动手。”荀紫道:“方二侠,你倒说说,你是用了什么妙计保护公主周全的?”方得喜得意道:“点了穴道,让她们装死。”荀紫略略撇嘴道:“我当是什么好法子,乱军之中装死,人踩马踏的,人家没死是命大,不算是二位的功劳。”方得乐道:“小丫头,你懂什么?我们顺脚踢过两三具金军尸体,将她们一遮,我们不踩,谁还去踩?即便踩了,也有人挡着,三下五下的也踩她不死。你说妙不妙?”荀紫道:“好,算是妙吧?”方得喜道:“甚么算是?就是!险是冒了一点点,可总比等着被人砍死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