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麟的确是喝醉了。︾樂︾文︾小︾说|
白芷过去和他说话,竟然是已经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这也真是神奇。
从前的赵凤麟本是千杯不醉的,她是从没见他喝醉过,可是如今动了手术……
白芷扫了一眼他手里的酒杯,不过是一点点的酒,竟然就醉成了这样?
她努力地抬起赵凤麟的肩膀,侧头看过去,赵凤麟此刻的睡容竟然是带着一点儿稚气的。
他睫毛很长,轮廓也有一点点儿深,但跟有胡人血统的顾培楼相比,却显得很有大梁特色。
他鼻梁很高,这一点是白芷感觉到他血统里似乎也有些胡地血统的证据。
一双薄唇紧紧的抿着,脸上没有什么太深的红晕。
浓密的睫毛微微扑闪了一下。
他皱起了眉头。
接着便是抓紧了白芷的手:“母妃……”
看来纵使他假装自己和宋妃没什么感情,心底里还是期望能有个母亲吧?
白芷也说不出来,心底有点微酸。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脸,左右竟然是拍不醒。
她拉起赵凤麟的手臂,想要将他拖起来,却没想到这个男人一个晃身,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到了白芷的身上。
白芷有点吃不消。
他的手在无意识间掠过了白芷胸前某个地方。
电光火石穿过身体一般,白芷的身体整个就僵住了。
她死命地瞪着赵凤麟,只见他仍旧是浑然不觉,睡死过去的模样,那只搭在胸口上方的手甚至还无意识地紧了紧。
嘴里发出了一声叹息和一句没有意识的咕哝声,接着便紧紧地将白芷揽入了怀中。
白芷只感觉到自己坠入了一个火热的胸膛。
赵凤麟的醉酒维持了一整夜。
这一夜,白芷还是请人帮忙,才能抬得动赵凤麟回到医馆。
这一次醉酒,她本以为是寻常。
但是快要入夜时,白芷收拾病房的时候,才发现赵凤麟不对劲。
房间里传来了低低的呻吟,听起来很是痛苦。
她这才推开门,见到赵凤麟的手抵在了床沿,几乎要把木屑抠碎。
吱嘎一声,真的有一块木屑被抠了下来,伴着点点的血迹,赵凤麟的十指已经鲜血淋漓。
但是他仍旧处在迷梦之中,他似乎在经历着什么非常可怕的噩梦,浑身肌肉纠结着绷起,脑门上全是无数的汗珠。
白芷只觉得脚步被什么绊住了一般,慢慢朝着赵凤麟走去。
他的中衣已经全部湿透,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已经是高烧不退。
动完手术之后他并没有什么反应,没想到这一次凶险还是来了,在他喝醉酒之后。
这么多的汗,自己还没有特别有效的退烧药,看他这样没办法平静,估计挂水都很难挂进去。
没办法了,白芷想着先把他的湿衣除下,然而,她方才起身却被赵凤麟拉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后背是一片滚烫。
等到两人肌肤相贴,白芷才反应过来,赵凤麟浑身在颤抖,嘴里一直在讲着胡话,梦话。
这样的赵凤麟,白芷也是头一次碰到,颇为棘手。
哪一次他不是在自己眼前高高在上,命令这个,命令那个。
可是他如今既痛苦,又无助。
她依稀听到赵凤麟说着:“不要,不要,母后……”
他嘴里的母后一定就是先太后了,听这口气,再感觉一下赵凤麟的动作,她敏锐地察觉出来,赵凤麟应该是在梦中回到了儿童时期。
“很黑,冷……”
他颤抖着汲取白芷的温度,白日里喝醉酒的热度反反复复。
白芷知道,这是动手术动到了脑神经的记忆区域,如果真的让他烧坏了,只怕以后的赵凤麟就是个废人了。
白芷扪心自问,真的要让赵凤麟这么烧坏脑子,变成一个傻子吗?
他对自己给予了全部的信任。
救了他,以后或者是无穷无尽的索取,又该怎么办呢?
赵凤麟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他又开始烧了,白芷摸了摸,身上没有消炎药,如果有时间,说不定能够立刻做一点退烧药和抗生素出来。
她稍微挣扎一下,赵凤麟立刻又紧紧抱住了自己。
他滚烫的嘴唇无意识的寻找着清凉的地方,终于印上了白芷的脸庞,如同找寻到了甘露,不断地亲吻着。
虽然他是个弱冠少年的记忆,可是这具身体是成年男人的,真是一点就燃。
白芷只能暂时屈就于这个姿势,她发现越是挣扎,赵凤麟越是抱得紧,似乎怕极了怀中的温暖软凉会立刻离他而去。
白芷停了下来,她试着安慰他。
她在赵凤麟耳边说着乖,不怕,这样诱哄小孩子的说辞。
赵凤麟的肌肉似乎不再绷得那样紧了。
她发现很有效果,继续伸出手来,抚摸着赵凤麟的背脊。
刚触碰到他背脊的时候,两人都似乎被一道电流穿过一般。
躺在床上,这个男人很是刚烈,白芷的手里带着一点儿内力,随着抚触一点点传入到了赵凤麟的身体内。
很遗憾,赵凤麟还是没有一点儿内力。
她咬了咬牙,这个时候,就该用内力推开他,可是如果内力用的太多,赵凤麟受了什么伤……
此时窗外似乎有一点什么响动。
白芷看了一下,冰冷的北风卷着一只白色的动物进来了。
那动物眼神格外灵活,黑黑的,看起来如同两粒黑色的珍珠一般。
是药狸。
这只药狸自从跟了玲珑以来,性子也野了,一到冬天更是找不到影子。
见这只药狸弓着身,嗅着赵凤麟的鞋子,摇着尾巴绕着他的鞋子打转,似乎很高兴的样子,白芷笑了一声:“你还能真认识他不成?”
她本是自言自语,没想到这只药狸呦呦地叫了两声,似乎是给与了肯定的回答。
白芷想不到,这只药狸这样通人性,她本是给玲珑开解的一只小宠物这样养着的,再加上这药狸野性难驯,常常是宿在外面,不怎么归家,白芷也不知道它的习性。
这是第一次它钻进房里来。
见到赵凤麟这样子难受痛苦,它也急得不行,再次转起了圈子,尾巴也不停的摇摆着。
没时间造抗生素,白芷也只能寄期望于赵凤麟自己能够扛过去。
他年轻力壮,上次手术后也没有什么感染并发症,这一次……
她不敢想,只是对着这药狸叹了口气:“可惜条件太差,造不出抗生素来。”
药狸本是推搡地坐下了,似乎听懂了白芷的话,又站了起来,它的两只小小的黑眼睛和白芷对视了许久,忽而转身又去了。
白芷这才想起来,这只药狸怎么会认识赵凤麟呢?
转瞬她又想,或许是自己也有些傻气了,一只狐狸真能通人性已是很好了,可若说这狐狸能够听懂人言,又怎么可能?
药狸离开之后,白芷不再用反抗的方式,而是顺着赵凤麟的脊背慢慢地抚摸,他渐渐地似乎睡得安稳多了。
这也是脑部受损的前奏,在睡梦中是怎么也醒不过来的。
白芷有药,可是不敢用。
传统医术见效慢,而且在这种紧要关头,除非能有抗生素,这是最立竿见影的,否则就等着赵凤麟发烧发个几天,度过了危险期,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手术成功。
赵凤麟睡得安稳了,白芷也就松了一大口气,那股肌肤相贴时战栗的感觉仍然残留在身体里一样。
起身没多久,白芷便想着给赵凤麟做点儿降温措施。
这时候赵凤麟虽然平静下来了,但是汗已经不再出,热度又攀升了上去。
白芷想了一想,再次把牙齿一咬。
这种事也没什么,上辈子做医生,对于男人的身体也不陌生。
索性闭着眼睛赵凤麟的衣服裤子都剥了个光。
她手头还有一点儿烈酒,给赵凤麟擦身体,她很小心,再闭着眼睛给他上下擦了一遍。
心中哼着,赵凤麟,我再不欠你了。
一不小心手似乎碰到了他腰部的什么东西,顿时耳后飞起了一片绯红。
这个赵凤麟,满脑子的……
病成这样了,都——
白芷还没腹诽完,窗户又是喀喇一声,她忙给赵凤麟盖上被子,眯了眯眼睛,见到了那只药狸又回来了。
它见到白芷,又在她面前绕着走了几圈,爪子抓了抓嘴巴,放下了一些干草。
见到白芷无动于衷,又用爪子扒拉了几下干草,朝着白芷呦呦鸣叫了几声。
这下子白芷也注意到了,它这是在提醒自己这些干草。
白芷走近了之后,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干草。
干草很平常,就是一些冬日的野草晒干之后的团,似乎是被狐狸用爪子硬撕扯下来的,白芷又仔细看了看,并不是什么药草,真的只是野草而已。
她本以为这药狸能够辨别药材,或者带回来的是什么有用的药材呢,结果竟是一些干草。
不予理会之后,这药狸竟不肯走了,扯住了白芷的袖子,呜呜地叫着。
白芷注意到,他的爪子上印出了一点儿微微的荧色的黄光,在暗夜中的月光照射下,不是很清楚。
她是何样人,脑子里立刻想到了某一种可能。
难道——这药狸竟真的能找来抗生素不成?
这种荧光,分明是最早的四环素在骨头上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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