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白芷倒是很快就过去了。
她如今一直在等着那个时机到来,万众瞩目的地方,她自然要去了。
当然了,她还是秉持一个信念,只要能够,她治病救人,就是行善积德。至于那些对她不客气不尊重的,时至今日,她也有底气,将他们打落枝头。
所以她来到了发榜的地方,来人见是一介女医,都不信。
尤其是底下一些年轻学子,都抱着戏谑地眼光看着白芷。白礼同也是如此,他对于崔誉能考中状元,是怎么都不信的。
他自信文章做得扎实细致,尤其不是那种看起来花团锦簇,实则毫无论断的文章。
他怎么都没想到,是崔誉超了他那么多,考取了状元。
等到他问起崔誉,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崔誉却把得到高人指点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说给了自己听。
他口中的高人,可不就是白芷,是自己的长姐么?
她为什么能有这样超前的思想?
不,她这不是超前?这是妖孽啊。
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白礼同深深感觉到,他的这个姐姐,就是怪力乱神。
他眯着眼睛,看着崔誉恭恭敬敬地迎接白芷,好像她真是什么一字之师一样。
虽然多次打听白芷的医术,到底没有见过她亲手医治病人,这一次,正好瞧瞧,她到底有没有这个真本事。
陆皖生也想知道,白芷是否如他在扬州打听到的,是一位隐世的神医。
而后的那个年轻人,也是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在仔细地观看着。
白芷随着崔誉来到场中,见到了这个因为中了进士而发狂的中年男子。
因为太过癫狂,人的情绪十分亢奋,一直在场中不断地走动着,大笑着,脖子上青筋突起,还好没有突发心脏病,否则这怎么救?
崔誉解释道:“好像是山东人氏,考了几十年,没中进士,就成了现在这样了。”
白芷也不认识崔誉,但是见他模样谦和,说话举止中带着一股恭敬,心中倒也对他颇有好感。
现在这样中了状元也不骄不躁的年轻人似乎的确不多了。
像这样的病症,倒也不难。
曾有一篇儒林外史,写到过范进中举,也是大喜之后的癫狂,被人两个耳光给打好了。
可是如今这个山东人,跟范进可是不一样的。
他病情似乎更重。
转瞬之间,白芷已经想好了办法,怎么样医治这个中进士的山东人。
哪知白芷还未开口,那个年轻人出了声。
他看了看白芷,虽然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个佳人,但在医术上,未免显得太过年轻一些。
“等等,我请了别的大夫过来。”
他这么说,年轻人身上自有一股气势,虽然比不上赵凤麟那样肃杀,唯我独尊,但也算得上是人中龙凤,要不然陆皖生也不会追在这人屁股后头了。
陆皖生是皇商起家,这点儿眼光也是有的。
白芷笑了一声:“年轻人,我瞧你这是糊涂了,救命的事,难道还能再等等,若是误了这个时辰,他心头的阳气散了,他的命,你来赔?”
在场的也有一些是好不容易考上进士的人,都能体会那个山东人的心情,纷纷异口同声说道:“是的,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把命搭进去,这也太不值当了。”
那年轻人似乎是不怎么被人反驳,脸一下就红了。
边上有个随从模样的人说了句什么。
他立刻就继续说道:“那也得找个靠谱的大夫。”
白芷冷冰冰的眼光很不客气,将这年轻人,上下扫视了一番。
这种如同x光的眼神,是那个年轻人从没“享受”过的待遇。
他瞬间就定住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女子,可是真无礼。
“你是他的身生父母?还是他的同胞兄弟?都不是,何必拦着他人给他治病?”白芷最后抛下一句,便不再理这胡搅蛮缠的年轻人,而是径直走向了那个山东发狂的人身边。
因为进入了癫狂的状态,这人已经是体力透支,一口气梗在了脖子里,上不来,喉咙里不断地喘着粗气,但还是禁不住地发出呵呵的笑声。
白芷刚刚和这个山东人说话,边上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白大夫?”
白芷回过身来:“原来是请的高提点?好久不见。”
高士英和白芷打过招呼,却被白芷的下一句话,再次堵住:“想不到高大人也会纡尊降贵,来到这种地方诊病,宫里的贵人们呢?”
真是好利的嘴,高士英也觉得,如今的白芷似乎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更加锋芒毕露。
如果白芷还是从前那样,或者他还不会太放在眼睛里,但是白芷这样锋芒毕露,反而让他措手不及。
他还以为,白芷是天生的和善。
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白芷扫了一眼那个年轻人,只怕那个年轻人,身份不低,竟然能够请动太医院的提点。
高士英的话被白芷堵住,没有办法,看向了那个年轻人,年轻人去撇了撇嘴巴:“你去治。别管这个大夫。”
白芷哼笑一声:“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还真不懂杏林的规矩还是怎么?”
竟然这么不信她?一个小小的癫狂病人,也要将她医治的权利剥夺走?
也好,借着这个机会,她正好可以找一个给自己背书的人。
“好,既然连高提点都要违背这杏林的规矩,若是治好了,我无话可说,若是没治好,高提点可得白纸黑字,在您的医案中,替我记录上一笔。”
高士英闻言一愣,他每过几年,就会出一本医案,纪录自己的病例,在杏林之中,很有威望,只要推出,几乎都是卖断脱销的。
毕竟他有个太医院提点的名头在这里。
让高士英在自己的医案里面写别人成功的案例,反而不写自己的,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高士英不如别人?
这种杀敌三百,自损三千的事情,高士英当然不会答应。
可是他也有这个自信,能治好这个癫狂病人。
眼下他同样自信满满地答应了。
他不信,这么一个小小的癫狂病人,自己也会落于白芷之后。
“好,我答应你。”说完之后,高士英就带着一个徒弟,走到了那个进士的边上。
他用的办法很简单,他立刻吩咐比自己年轻力壮的徒弟,左右开弓,打了那个进士四个巴掌。
方法和白芷猜想的,如出一辙。
“这是用的生猛办法,几个巴掌,将他打醒。”
按道理说,是错不了的。
或许也会像范进一样,吐出几口浓痰就清醒过来。
可是,这几个巴掌下去之后,进士却并没有好上多少。
仍旧一直在喉咙里发出呵呵的笑声,笑声又好像被堵住了一般,怎么都出不来。
高士英想着办法,难道自己想差了吗?
可是这人一直挥舞着双手,根本不再让别人靠近。
很难实施救助啊,这样的话。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不是自己不会治病,但他身后的年轻人,却很不高兴,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接着就让他退下了,他跟白芷说道:“既然你会治,你试试看。”
白芷见高士英无奈退下,也大概猜了猜这年轻人的身份,微笑道:“我并不会治,这是死症。”
年轻人心中一愣,她方才还说会治的,怎么突然改口了。
只见白芷头转向那个仍在发疯的进士,大声叹道:“你这个山东进士的病,是死症,必死无疑了,趁着还有口气,立刻坐船回乡,探望妻儿父母,备好棺材吧。”
什么?
周围的人也都瞪大了眼睛,怎么这状元郎请来的神医,是治不了病的庸医吗?
白芷的声音响亮,正在发狂的那个进士实际也是能听见的,这句话一出,他的动作,明显弱了几分。
原本神智失去大半的,现在动作好像已经慢了下来。
哎,这一句话,还真有效果啊。
崔誉和他的几个同乡说了几句,那几个同乡也就真照着白芷说的,压着他就走:“既然是死症,进士也没什么意思,赶紧回去瞧瞧妻儿老母吧。”
接着,便真的压着他走了。
说来也奇怪,他也没再挣扎了。压着走了一段路之后,那种劲头也渐渐消失了。渐渐地,脸色也不再那么赤红。
有门道啊。
高士英也看出来了,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的打巴掌没有奏效,因为他没从这进士的心结入手。
心病还需心药医,可白芷下的这剂心药,却非常的猛。
几个人抬着山东进士,往前面走了一段路之后,那个进士果然不再呵呵笑了。
他往外吐了一口浓痰,接着整个人好像放松了下来一样,瘫倒在了他的同伴的身上。
白芷见到,才再开口:“将他抬回来。”
她这才开始扎针,从他的风池穴,放出了一点黑血出来。
没多久,那个进士也就悠悠醒来了。
围观的人也都啧啧称奇。尤其是崔誉,虽然他是主张请白芷来的,他也没见识过白芷的医术,可没想到,白芷轻轻松松的几句话,这人已经摆脱了癫狂之态,静静躺在了那里。
更别说又醒来,还能说话了。
那个一直旁观的年轻人,也觉得万般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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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痉挛,好疼,只写了三千~明天看身体会不会好点,我就更五千。希望大家能对我宽容点,别再掉收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