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琉璃举起酒觥,向他俩示意:“恭喜你们官复原职!”
一饮而尽,入喉的辛辣与回甘让她敛去了所有的担忧和不安,变回那个笑意浅浅的她。因为她知道,不管前路上有什么,除了奋力一搏以外,没有其他选择。这样一想,反而坦然。
沈岑读懂了她的忧伤和不安,如果自己仍是被贬庶的靖安知县,以死相挟,也许父母会同意他娶贝琉璃;可是现在他官复原职,想娶罪臣之女为妻,无异于天马行空。
朗清疏明白她的想法,也早已想到了应对之法。
谁都知道,这顿丰盛的晚餐是精心准备的饯行宴。不为身份地位的差异,有的只是单纯的感谢与敬意。
若按夏澜礼数,以朗清疏和沈岑的身份进入金宅,是需要接受众人行礼的。
他们仍是按照平日那样落座,没有蓄意谄媚和刻意巴结一样地开怀畅饮,谈笑风声。
金夫人今日也破例饮了酒。
殷素云因为还在喝药调理身体,不能喝酒,只能清淡饮食,但是她的笑容却是席间最多的之一。而她更是以茶代酒,敬了朗清疏和沈岑好几次。因为他们让她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佟允文今晚整个人像闪闪的发光体,言谈举止都自带男神光环,生生地把朗清疏和沈岑这两名帅哥给比下去了。
花曦景和青枫坐在一起,因为小别,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透着浓浓的情谊。
朗清疏问道:“雷鸣,此次旨意中有提到,让我们带领此次的功臣与干将一起回国都城。以你的身手和天赋异秉,谋个职位易如反掌。我们明日一早就要动身,赶赴国都城。你是否愿往?”
雷鸣喝了不少酒,乐呵呵地回答,没有片刻迟疑,很是爽快:“我留在金宅照顾金夫人,她不肯认我作义子,我就一直在这里当客人。”
金夫人错愕地几乎端不稳酒觥,讶异至极地问道:“男儿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雷鸣,你正值壮年,大好时光,怎么可以在我这个老婆子身上白白浪费?”
雷鸣红着两脸颊,乐呵呵地回答:“夫人,我当年立誓要保护好金大人,自然就要代金大人照料您。这才是男儿本色不是?!”
朗清疏和沈岑不约而同地举杯喝彩:“好一句男儿本色!”
大家一饮而尽。
朗清疏又说道:“佟掌柜,抱歉的很,我们此次去国都城,还要带上箫拾。”
“啊?”箫拾楞了一下,嚷嚷道,“我可不去国都城,不去,就是不去。”他向佟允文保证过,再也不离开一城距离的。
佟允文却是脑子极快的,问道:“是否与箫拾的手艺有关?”
朗清疏笑而不语。
佟允文转身说道:“箫拾,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饮酒即可。”
箫拾挠了挠头,倖倖地回答:“好吧,你让我去的啊,别后悔。”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望着佟允文和箫拾的互动。
而佟允文更是借着酒兴,先清唱了一曲《高山流水》,后来又独舞了一曲《惜别》,四座皆惊。
每个人都希望这样的夜晚不要结束,都希望这样的欢乐不要停止。
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最终免不了曲终人散。
……
当贝琉璃回到自己的卧房,仍沉浸在佟允文带来的男神震憾时,房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一看,方才已经显出酒态的朗清疏,正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外,说道:“去我卧房一趟,我有事要说。”
贝琉璃落落大方地去了,一进门发现,沈岑也在,心想着,这下总算要知道自己的将来在哪里了。
朗清疏先是关了花窗,闭了房门,然后又开启了房中机关,最后才坐到了书案前面。屏息凝神地倾听着窗外的蛙鸣蝉声和虫吟,确定不会隔墙有耳。
沈岑虽然有些醉态,脑袋还十分清醒,问道:“清疏,你这样神神秘秘地做什么?”
朗清疏取来纸笔写下几个字:“吾言无虚,需你二人信任。”
贝琉璃和沈岑不约而同一摊双手,说呗,听着呢。
朗清疏写道:“我是时间的弃徒,琉璃是空间的弃徒。”
沈岑看了又看,一头雾水。
贝琉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就是朗清疏准备兑现他的承诺了?但是,请等一下,干嘛扯上自己?空间的弃徒是穿越,时间的弃徒又是个虾米?
朗清疏从书柜中取了一本极厚的手抄本,翻开不少书页,从方形书洞中取出一本两指厚的手抄本,递给了沈岑。
“时间有限,我必须尽快和你们解释清楚。”朗清疏开始解外套上的系带,将外套随手搭在了椅背上,再解中衣的系带……
贝琉璃望着宽衣解带的朗清疏,有点傻眼,这是干嘛?跳“天朝不允许写的特殊舞蹈”?不是吧?他的样子完全不是撒酒疯的酒鬼啊!
沈岑望着手抄本上的手札日期和内容,比贝琉璃傻得更彻底,清疏这是怎么了?开了先知之眼吗?为何手札的日期都是一年以后的?习惯性地一瞥,寻求答案时才注意到朗清疏在做什么?
准备跳胡张舞?还在他和琉璃面前跳?清疏是不是喝醉了?
朗清疏坦然面对两张惊若木鸡的脸庞,展示自己身上的伤疤,说道:“琉璃,你再仔细看一遍,我有幸存的可能吗?”
贝琉璃这时才注意到,朗清疏平日用浏海与长发遮盖的脸侧伤疤,其实是颈间伤疤的延伸,不仅如此,他的左右肩部和大腿根部,有类似的特殊纹理的伤疤。
除此以外,朗清疏要害部位的致命伤也不少。脑海中有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呼之欲出,却又没法抓住,“你伤得这么重而多,怎么活下来的?”
朗清疏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回答:“我死而复生,又回到了现在。”
“你是重生?!”贝琉璃脱口而出。
沈岑无语地望着他们,眼神有一些呆滞,这件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