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清疏随手甩了一枚白子,啵的一声撞在她的脑门上:“陪我下棋,我就告诉你。”
贝琉璃双手捂脸哀嚎一声,苍天啊,大地啊,穿越大神啊,她不要下棋!
嚎完以后,她又难挡对烟花巷的好奇心,接过了白子棋盒,愤愤地问道:“公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何老是逼我下棋?你没发现我不是这块料吗?”
他执一黑子落盘,说道:“贝琉璃棋艺精湛,你再不精进,很容易被人看破。”
她对着他左看右看,然后语出惊人:“公子,你一定是下棋次次输给她,所以才想着从我这里讨回来。”
朗清疏先是一怔,问道:“你何出此言?”
她得意洋洋地回答:“你表面谦和,内心孤傲,喜欢暗地里较劲。哪些人在什么方面比你强,你一定记得,之前你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礼,言行有度。现在又说她棋艺精湛,明显就是你曾经输过,还不止一次。”然后把“你真幼稚”四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他的脸庞上出现了释然的笑意,说道:“去把你的本……本拿来。”他也有不少疑问,需要排解。
噗……她像活见鬼一样瞪着他:“我可以说本本,你不能说,听起来很娘的好么?”
“我为何不能说?很娘是什么?”他有些困惑,上次她就是这么说她的记录册的。
“啊……”贝琉璃挫败地去取来记事本,说道:“很娘,就是娘娘腔,没有男子气概。”
朗清疏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自信地说道:“我不可能很娘。”
她很没有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要记什么?”
“盗窃案整理,我们来到清泉县是腊月二十三,当晚殷家就被盗了一尊七彩琉璃象牙佛雕;腊月三十晚,黑衣人在屋顶,我追赶至殷家附近,被烟花阻了路;正月初一,侠盗扔下告示;正月初三深夜,我与侠盗交手……”
贝琉璃画出横轴和纵轴图解,标上日期和事件,头都没抬问道:“然后呢?”
“我觉得,黑衣人就是侠盗,”朗清疏又强调了一下,“只是感觉。”
她有些懵,“你有几成把握是同一个人?”
朗清疏微一皱眉,回答:“六成把握。根据这些,你能得出什么?”
“呃……如果是我,需要更多讯息,才能有想法。”她很老实地回答,迟疑片刻,又说道:“行窃,尤其目标是贵重物品,肯定需要事先熟悉环境,摸清守卫方式。三十那晚,她应该是去殷家熟悉环境。”
说完,贝琉璃又把李伯说的那些盗窃案也标记出来,用《犯罪心理》的推断方式就是,这是一名有计划有手段的窃贼,对各富户家了如指掌。
朗清疏混乱的思绪很快就理清了:“琉璃,这位侠盗,针对富户,间接影响严守一。”
她单手托腮,问道:“理由和证据呢?”
他双手一摊,无所谓地答道:“不需要。”
突然,贝琉璃神秘兮兮地轻声问道:“黑衣人现在会不会就在屋顶上?”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百韧钢丝造成的伤,虽不会致命,但是短时间内是上不了墙的。”只是,腊月三十屋顶初遇,黑衣人的眼中只有惊讶;但是正月初三深夜再遇时,侠盗的眼中充满了怒火与杀意。
如果他不出手,殷素云必死,而他的名声也会毁掉,这不符合圣上的密令;所以他替她挡一枚钉,却不曾想,就这样被赖上了!
真是可笑至极,可叹至极。
说到钢丝,贝琉璃突然想到了凌姑娘腿上的伤,后天就是初十了,不知道她的腿伤怎么样了。
“在想什么?”他不太喜欢她隔绝外界的样子。
“那日天色突变,我在草原上迷路,遇上一位骑枣红马的姑娘,她将我带到了大路上。不然,等你和李伯赶到时,我已经冻成冰棍了。”贝琉璃闷闷地开口。
朗清疏一怔,不禁怪自己疏忽大意,急忙问道:“什么样的姑娘?”
她想了想,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形容:“冰山美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眉带轻愁。”
他不由地笑道:“冰山美人?”
“没错,看似不好说话,”她故意停顿一下,“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于是,她如此这般地详述了一遍,自然而然对自己的恐惧绝口不提,末了加上一句:“我自称璃公子,她自称姓凌。”
朗清疏琢磨着,清泉镇上李氏是大姓,姓凌的极少,凌铸师倒是姓凌,可惜凌家铺子原因不明地关掉了,无论他怎么打听,都问不出凌铸师和他女儿的下落。
……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地下洞**,凌挽情抱着双膝,坐在火堆旁,火光映着她苍白的唇色和脸庞。
已经第五天了,伤口疼得越发厉害,没有好转的迹象。
严守一肯定不会放松对药铺的监视,她这腿伤再不治疗,恐怕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一想到伤口溃烂的样子,她就坐立难安。
思来想去,她除了去朗宅找璃公子,就没有其他方法了。
一想到那位璃公子,她冰山般的脸庞就有了些缓和。明明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硬要装得老气横秋的样子。明明已经六神无主,却还要死撑。
蓦地,璃公子那双黑亮的眼瞳出现在她的脑海,映着火把跳跃的火光,实在是太漂亮了,男子生成这样的眼瞳,实在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但奇特的是,即使面对双腿上那样狰狞可怕的伤口,璃公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那么年少,处理包扎伤口却熟练无比。
片刻以后,凌挽情打定主意,正月初十,她要好好妆扮一下,去见璃公子。
顺便会一会“狼眼判官”朗清疏。
不知道朗清疏能否认得出她,也不知道璃公子是否会把她的伤告诉他。
纵使有再多不知道,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朗宅。
哪怕朗宅是刀山火海,为了父亲,她也必须去。
能为父亲洗脱冤情,让她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