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翊城,可是个平静的城池,没有兵痞的捣乱,也没有街头混混的“照顾”,有的,只是邻里之间那一句句文绉绉到极点的问候。
一些文人骚客兴许还觉得,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一些尚武人士,比如武夫,山贼等等一个个非常恶心这种交谈,索性也不多听,去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比如马车上的一个花白头发,面容不怒自威的老者就是这样的人。
他看了一眼遍地都是文绉绉的百姓,一抹厌恶闪过,拉上了马车的窗边的帘子。
“真不知道那小子来这做什么,一帮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吹牛的家伙!”
老者吹胡子瞪眼,看了一眼身边宛如木偶的少年,不禁皱了皱眉。
“我说,你能不能换个表情。”
少年一脸木讷的看着窗外。
老者也是感觉到脸上无光,拍了一下少年的后脑勺,厉声喝道: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少年终于看了一眼老者,木讷的点了点头。
老者也真的是对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打打不怕,骂骂不听,当初一个有血有肉的少年今天却变得沉默寡言,木讷至极。
老者不禁叹气:
“大概,这事对你打击太大了吧。”
老者眼中带着愧疚,声音也变小了下来:
“我教你的刀法你要记住,有空多练练,总归是好的,至少可以保护自己,知道吗?”
老者看着少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以后机灵点,别死在这了,我答应你,到时候给你一个武官的职位,让你威风威风。”
少年这次却仿佛没听到一样。
老者也知道少年的脾气,又说了起来:
“想当初刚接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你看起来就是一个只会哭的人,根本就不是可塑之才,我还想敷衍了事,结果没想到,你天赋不怎么样,却是能默默努力,时时刻刻都在练习刀法,倒也不比那些天才差了。”
少年听到,眼睛里莫名其妙的流出了泪。
老者看到,一脸茫然,从袖子里抽出他那女儿为他织的手巾,递给少年。
少年却是破天荒的说了一句:
“当,当你不知道做什么,惶恐不安的时候,有一件事情可以做,你就知道是什么感受了。”少年好像是许久没说话,嗓子嘶哑,字眼极其模糊。
老者一脸震惊,许久,他才幽幽的说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原来你会说话啊。”老者以为,他这么一说,这个少年会回一句“你全家都是哑巴”之类的。
可是,换来的却是寂静。
少年也早就恢复到先前那副木讷样子了。
老者自讨没趣,却还是不厌其烦的继续说道:“这次是要你来历练历练,陛下可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在得知了大堰王朝也是找了一个有天赋的少年培养后,陛下也让我们找,结果找到了你,你还好,起码会努力练刀,但是,练刀这回事用刀杀一人比你练习千遍万遍都强,我们总不能把你像雏鸟一样藏在我们的羽翼下吧,总归还是要你历练历练。”
老者说着说着,突然哽咽了起来:
“老夫这辈子从来没收过弟子,也不知道怎么教导,只能像塞肉馅一样塞入你这白嫩的皮囊,你可不要怪罪为师啊,你可是为师第一个弟子啊,你不要死在这了啊,我还想被人夸我会教徒弟啊……”
老者老泪纵横,哽咽了起来。
少年轻轻的抓住老者那握着手巾的手,抬到老者面前,轻声说道: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张天宇,名师出高徒。”
老者听到,也不哭了,笑骂道:
“去去去,不要脸,我是名师,你是废物而已,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还有,老夫哪用得着手巾啊……”
少年松开手,看向窗外,不再理会这心态跟小孩一样的老者。
老者却是暗自笑了起来。
“圳楷啊,你可知道这城中还有一人?”
老者这次不看少年了,自言自语般的说了起来:“据说这少年,就是大堰王朝那倾力培养的少年,跟你是老乡……”
说到少年说大堰王朝倾力培养的时候,马车上的少年还只是微微关注。
但是听到老乡……
少年暴起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老者,一脸难以置信,欲言又止。
“他叫胡啸云。”
少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稍稍平复心情,“哦”了一声,心里却是记住了这个名字。
少年突然看到了什么,说道:
“天翊城城门,到了。”
老者叹了一口气,拉开帘子,说道:
“下去吧,记住,活着回来。”
少年点了点头,背上了一柄黑刀。
轻轻的下了马车。
一人,一刀,入城。
胡啸云把这两个醉猫送回他们家后,也回到了客栈。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比着比着就说要去喝酒,然后莫名其妙的一群人就成了朋友。
胡啸云搞不懂。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了。
他来这的目的,主要是找一个人。
想到这,胡啸云抬头望了望天。
“一剑开天河啊。”
似乎是感觉很傻,胡啸云轻轻摇摇头,走向了城里最为破败的东街,一间杂货铺里。
还没走进去,便听到了一个妇人的声音:
“我说老苏啊,你这杂货铺也怎么不打扫打扫,天天这么乱,谁还来买东西啊。”
胡啸云走进去一看,一个中年妇女跟一个坐在摇椅上悠哉悠哉的糟老头讲话。
胡啸云走进来,糟老头和妇女还不知道他进来了,继续聊天,糟老头就说了:
“我懒得弄。”
胡啸云突然眼睛一亮,还不等中年妇女说话,胡啸云立即大吼:“我来!”
糟老头茫然的看着这个不相识的少年郎。
“老大爷,我想在这里打工!”
胡啸云一脸欣喜,像个看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糟老头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
“孩子,我这不缺帮手,你还是找别处吧。”糟老头摆摆手,下了逐客令。
“哦~”胡啸云就像快要哭出来一样,委屈的转身离开。
心里却默念着:“大娘快留我!”
胡啸云走到门口,终于听到了那个声音:
“孩子你等等。”
胡啸云心里欣喜脸上却是一副茫然。
“孩子,告诉大娘,你为什么要打工啊?”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我父亲赶我出来,说我是败家子,”胡啸云看了一眼门外,转过头来继续说道:“他说让我自生自灭。”
中年妇女一听,母爱泛滥: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啊,”中年妇女一把拉住胡啸云就往外走,“走,住大娘家。”
胡啸云一惊,这老大娘还真热情,自己可不能去啊,去了就前功尽弃啦。
胡啸云连忙说道:“谢谢老大娘的好意,可是,我要自己赚钱,我要用我的钱告诉我的父亲,我其实还是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的。”
老大娘一听,简直心都软了,怎么会有怎么有上进心的孩子啊。
老大娘一想,这不行,一定要帮帮这孩子。
她转过身子。
“还想喝老娘酿的酒吗?”
糟老头马上笑着把胡啸云拉了进来:“以后在我这打工,我包你食宿。”
老大娘这才满意的笑了。
胡啸云也笑了。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跟糟老头对话,胡啸云知道他不是个普通人,所以没敢跟他多说话,怕他看出自己有别的意思。
跟老大娘对面,抓住老大娘为人父母的身份,在语气上加上一些稚气,让老大娘母爱泛滥。
这样一来,他们就会真的认为胡啸云是一个被赶出来的败家子了。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