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终于看到父子俩平安归来。话说看到李琴放的烟火箭之后,大家急忙忙往村外走,有一注香的时间看到衣衫褴褛的父子俩,天俊趴在李琴背上睡着。
王顺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前两天打开篱墙时伤了些元气,好在平时采些增补气血的药在家里备着,熬了几餐的量又好转起来。
“琴哥儿啊,我来抱天俊,你歇歇”伸手把孩子抱怀里。
到家门口时看到王顺家外门搭着简陋的灵棚,俩孩子披麻戴孝的在里屋守着两口棺材哭的撕心裂肺。
李琴老婆接过孩子的眼神那叫一个心疼,红肿无力的眼睛里泪水噗唰唰的往下掉,这次是喜极而泣。连忙把衣袖折了一折擦擦泪,又轻轻亲了下孩子。
“你爷俩回来就好,可叫奴家担心死了,万一有什么可让我怎么活呢。”
李琴并没有跟着进屋,有些不解的问道:“王伯伯,您屋里的那两口寿材是?”
老人深吸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着天空。这时看不到他的表情,肯定很难过。
“来吧,到屋里说。”
李琴虽然不解,走到堂屋口还是添了一刀黄麻纸祭祀亡灵。
到了里屋,两人席地而坐,堂屋客厅里摆放着盏引魂灯,火苗随着风晃来晃去飘的满屋都是羊脂油的味道。
“两口棺材里面的碎骨,是云琪他爹和娘的。”
“你离开村子后,第二天我让族里的小生把狼从篱墙上卸下来。回家剥下来狼皮,剖开肠胃发现了一枚生锈的簪子和珠花,琪儿认出这是他娘的”
老人说话时嘴唇不停的颤抖着,嗓子越发嘶哑,眼睛红红的,手上和额头青筋暴起老高。
“我就知道,他们两个早就出事了。你们大家都瞒着我,是怕我这把老骨头挺不下去,就是为了俩孩子我也不能倒下去啊。”老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如决堤的水肆意流淌。
“后来,我们寻着那畜牲的足迹找到它的老巢,在周围只捡到了两颗不完整的头颅和一些残碎的肢骨,用衣服兜回家。把我的寿材装敛了他爹,村里棺材铺佘了一口装了琪儿他娘。”
“可是,王伯伯,那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看起来可不是普通的山里面野狼。”李琴满肚子疑问。
“琴哥儿,还记得咱们村子的那个古老传说吗?”
“嗯,小时候听老爷子说过,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知道当时蚩尤被诛灭后,身首异处,被放到四极,唯有心被取出封在苍崖之腹,受五火淬炼。上覆重重仙家道法,历三千载方可陨灭。”
王顺点点头。
“没错,苍崖之颠就是咱们苍鸦山,他的心就在咱们村子脚下。”
李琴惊的目瞪口呆。
“听我给你说完,当时魔神蚩尤率十万魔族来与人皇抢夺天下,幸得天神垂怜,散迷雾,造司南。雷兽毂鼓,震慑山川大地,把妖魔叛逆尽数诛灭!只是偶有漏网之鱼,有食火之狼,九尾之狐,鲲,蛟,鼍以及蝼蚁宵小之辈不知去向。”
“那后来呢?”
“九尾狐被祖神女娲所伏,祖神心慈人善,不忍毁九尾狐千年道行,贬罚到青丘。
“火狼偷食日冕,为金乌所伤,那畜牲以后就再也见不得光。鼍被囚在了深潭,也是起不了风浪”其实鼍这时早就被天俊无意中用断魄给杀了,魂飞魄散万劫不复,那叫一个惨。
“现在看来,被篱墙刺死的孽畜肯定是火狼的胚种,待我与族长商议好,修书一封派人送往丹阳山,这里的事,务必让张真人知道。”
“是啊,万一稍有差池,咱们是有失职之罪。人族必迎来滔天浩劫!”
“王伯伯,我看先把琪儿父母入土为安再差信不迟。”
“这样也好,等办完事再看看谁去合适。”
因为儿子媳妇两口子的遗骸都是残缺的,不全的部分只能拿稻草扎好,外面拿面泥捏了勉强凑个全尸。
俩孩子还太小,虽然知道是父母的骸骨,还是不敢给骷髅头上添面去捏五官。老人叹息一声:“乖孩子,爷爷来。”
捏出五官来,虽然还是很瘆但好歹能看了,云奇就拿笔去添眉目。
一面画,一面还要说唱:儿不孝,未能给二老送终。体不全,孩儿为您添。泣血为泪,浸湿幽冥笔,孩儿所画,爹娘泉下皆逢。
云箐看哥哥画了五官也要讓着拿笔画,这时族里的老妪过来告诉她不可,她有她要为爹娘做的事情。
老妪让大家把身上的散碎银钱投进棺木,这叫铺金盖银,寓意庇护子孙后代有无穷无尽的财富。
躯体和棺木之间不能有缝隙,要用棉絮塞满。老妪吩咐王家把棉絮拿出来,撕成大小不一的片状,摸摸云舒的小脑袋:“云儿,你是爹娘的小棉袄,快给你爹娘添衣裳吧”然后把缝隙都塞满了。
做完这些后,老妪让两个孩子跪下三拜。
接着给逝者“净面”。从活水流动的河水,泉水里舀一瓢,用棉絮轻轻蘸水,但不能接触逝者面部去洗脸,还要一边说道:“爹娘,您慢行。擦擦眼睛看灯,擦擦耳朵听风,擦擦鼻子闻腥。”
净面完毕还要放含口宝一枚大花钱买来甜言和蜜语。手里还要握枚泥捏的大金元宝,买通阴司好上路。然后让祭拜的小辈们把缠着白布的节哀棍,放在逝者另一只手边,到这里,所有盖棺前的祀礼已毕。
因为逝者是枉死,要为死者招魂。所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天魂,地魂,命魂。命魂主宰七魄,也是下世轮回的必要条件,枉死者七魄溢散,命魂迷途,不聚为灵。
天地二魂常在,所以要把逝者的命魂招回来,好去九幽阴冥投胎转世或飞升天阙。
待到金乌西坠,所有香箔纸马都准备齐全要准备招魂了。
王家,族里面来了五位长者。王顺上前行礼,早被为首的扶了起来。
“犬子之事,怎敢劳烦族长亲自来过问。”
“唉,说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只是你可要节哀啊,保重身体要紧!”为首的老者叫王青,是王姓的族长,也是石阶村当家的。
李琴也上去拜了一拜,立在一旁。
这石阶村自上古战事以后,虽安享太平千年,自不敢忘却修习黄老之术,敬皇天后土,畏山河神祇。
王青面容清瘦,虬髯霜落,鹤发童颜。生的是慈眉善目,道家风骨!着一袭紫墨八卦天罡衣,发束芙蓉冠,平插黄金簪。腰系玉带,足纳云霄朱履。其余四位均身着清灰袍服,戴五岳冠和二仪冠。
“王顺啊,你把琪儿和箐儿带到里屋,一会儿怕吓到孩子。”
“人到齐了,家里面的东西都准备妥帖了,咱们就开始吧。”门早收拾了一片空地,支起大堆的柴禾有两个人持着火把待命。院子正中铺着一方毯子,下面垫着芦苇席子,五位老者依次盘坐毯子上,族长居中,其余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方位坐定。
画五道灵符,以朱砂签。里屋贴一道,死者身上各贴一道,毯子边上贴一道,灵棚上贴一道。
把招魂幡插在纸扎的幽冥楼前面,死者的衣物挂在灵棚上。死者头上,脚下,各一盏聚魂灯。
王青从怀中掏出一面精致的小铜镜,刻有阴阳双鱼八卦,镜身以龙凤纹饰,这就是天目镜。能反转阴阳,查往事,知未来,诛妖孽,只是要道行高深者才能驱动。
玉兔东升,霜华尽泛夜空,铜镜里闪烁着满天星斗。星光从镜面溢出,像飞舞的萤火一样,慢慢越来越盛,朝着月亮的方向。
王青默念口诀,毯子上的那道符咒就随着萤火之光慢慢飞起来,飞过院墙的时候被月光照亮。其余四位老者默念口诀,弹指成莲,各自飞出一道光柱,奔向那道灵符,灵符便放万道豪光,接着化为一团火焰。火焰未曾熄灭,从月上射下一道光穿过火焰直接照在镜面,那镜面竞显出异象来。
潺潺的水流,云腾雾绕,岸上没有翠绿的草色,只是有花无叶的一种植物。水中都是些面目可憎的脸孔,不见鱼虾。骷髅堆成的山,满是刀光剑影。脚下的路裂开了一道道缝,从里面不断喷出蓝色和紫色的火,这镜像分明是九幽阴冥。
“无量天尊”王青用手一拂镜面,又是另一番镜像。
枉死城里,鬼王不断把新来的魂魄丢进流沙池,那沙池有万仞高,里面的黑沙早已被炒的滚烫,枉死的孤魂大多在这里受熬煎。王青心想,死者的魂魄应该是在这里被拘,示意王顺这边可以开始了。
他拿出一对金坺,咣咣咣的在灵棚下对击三下,呼喊儿子媳妇的名字。
王青瞪大眼睛看铜镜里的沙池,不见有魂魄跃出。
王顺击完坺,也在旁边观察镜像,觉得很不可思议,逝者竟然不在枉死城。
于是赶紧在旁边打坐,入定,加入法事。六人借着法宝遍寻三界,就是寻不到两缕残魂。难道已经再度轮回?不可能,残魂未聚,怎可轮回!寻觅几遍,还是不见踪影。
“不是被拘到那里了吧?”王青心里咯噔一下,确实有个地方没有查,魔界。
自魔神寂灭后,魔界之眼就闭合了,谁也不知道在哪。
“族长,还要追么?”四名老者问道。
“追!”
“这事有点蹊跷,务必一查到底,大家小心些,守住意念,待我用宝镜去扣魔界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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