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依旧雨声沥沥,仿佛婴儿的呜咽之声,听来期期艾艾,婉转柔肠。又似一场背景之声,缠缠绵绵,期待着某场精彩的人间悲喜剧。
七爷来到客栈大厅,走到柜台前,摸索到一个夹层,从里面取出一本书。这本书已经破旧不堪,表皮发黄,但看着还算完整。
他将书放在衣下胸口处,而后望着天花板,微微有些怅惘之色于他眉眼间一闪即逝。
这本书正是当时家破人亡的时候,他父亲临死前交到他手中的。其中夹着一份祖传酒方。
同时他记得父亲说过,这本书正是几百年前家族的第一位修士老祖流传下来的。
他怅然地摇了摇头,迈步向后院走去。
刚走没两步,却听屋外一阵马蹄声如雷,轰轰传来,隐约间还能听到刀剑相交的的声音,箭矢入肉的“噗噗”声,以及马踏飞溅,刺耳马鸣声,混合着这绵绵秋雨之声,当真犹如临近战场一般。
当下不及多想,七爷飞快跑到大门口,准备关上大门,免得波及到自己的客栈。
但是想法虽好,现实却往往是不怎么如意的。
只见那将关未关的大门还剩一丝缝隙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激撞而来,力道之大,直如巨峰倾倒。“咔嚓”之声响起,木门被撕裂成碎木,木屑飞溅。
随后“哐当”一声整个门都应声倒地,而门后七爷登时感觉一股大力传向其胸口,连人带身斜斜飞了出去,胸口顿觉窒息。
在半空飞了半秒才“砰”的一声重重落在一张桌子上,桌子应声而碎。
七爷的身子在碎木中翻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差点背过气去。
好半响他才动了动手指,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却依旧无法起身,呼吸也越加困难。心想,我命休矣!
随后他忍着剧痛,微微眯着小眼寻找那不速之客。
却见门口处又是几道身影飞掠而进,片刻不停地往楼上奔去。
走在最后一名的黑衣人瞥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七爷,随后走到七爷身边,一把抓着他的衣服将他提起,快步跟上楼去。
七爷的身子在他手中竟轻如一片树叶,丝毫不影响其敏捷如豹的动作。但是七爷被他这突然一提,登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客栈三层,四层仅剩的几位房客本来还打算出来看热闹,但是瞅着那七八个黑衣人迅捷的动作,冷酷的眼神,有两人竟然向他们冲去。
当下众人便齐齐退回自己房间,紧紧锁好房门。生怕祸及自己!
后院,张一凡和白水香听到前方动静,飞也似地跑来,只见整个大厅混乱以及,尘土木屑漫天飞舞,大门已倾倒,一张新桌子已经四分五裂。
“你是谁,放下我七爷!”
张一凡徒然看见那正在楼梯上快到二楼的黑衣人,手里提着的正是七爷,当下爆喝道。
随后身子快步越过那些木屑残骸紧随黑衣人而去,其手中拿着下午练剑时用的长剑,增加了不少胆量。
白水香亦抄起地上的一条半截桌子腿,提着白色长裙风一般地跟了上来。
正当黑衣人上得二楼,张一凡与白水香正在楼梯上时,只听屋外马踏嘶鸣一片,随后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传来。
不消片刻,只见一对全身盔甲,手拿长刀黑弓,背附箭篓的士兵涌进大门口,飞快的列成两队,一队举弓向着黑衣人,一队手拿长刀做防御状。
随后一个身材高大,亦是满身盔甲的壮汉走进来,方甫站定,他便满脸阴沉地扫视四周,望向楼梯时只在张一凡姐弟俩身上停了一会。
而后转头向上盯着那黑衣人厉声开口,声如洪钟:“兀那刺客,尔等还不束手就擒,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本将军亦会追踪而至,致死方休。”
说道这里,他瞥了一眼那被黑衣人提在手中之人,又道:“如若尔等继续残害无辜,休怪本将军将尔等就地正法。”
“范将军,你又何必自吹自擂,要是你有能耐,还能让我等平安逃离平阳城么。从平阳城到这里一百多里,你不是也没拿我们怎么样嘛。既然你要这个半死之人,那给你就是……”
话音刚落,提着七爷的黑衣人,手里突然多了一把锋利之极的匕首,向七爷的脖子划去。
张一凡看得双目血红!
间不容发之际,只见他爆喝一声,“住手!”随后提着长剑飞踏两步跃上二楼,向黑衣人冲去。
其双眼因愤怒,瞳孔里突然红光一闪,这一闪之下,黑衣人突然脑中轰鸣,险些晕倒,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一拍。
等清醒过来时,张一凡的长剑也已刺到,黑衣人不得已举起手中匕首顶在长剑剑尖。
他愤怒地瞪了张一凡一眼,随后将手中的七爷抛向身后远处,只以匕首与张一凡的长剑斗在一起,顿时呯呯碰碰之声传来。
起初张一凡仗着自己的长剑还站着上风,可随后不知怎的他的长剑被对方的匕首引导着刺向了旁边的栏杆,长剑刺入木头里面顿时卡住。
就这一下的时间,那黑衣人已经欺身临近,一拳打在他胸膛。
他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巨锤打中,登时体内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身子亦在那力道下被震飞至楼梯边缘。
幸好白水香及时赶到将他扶住才没有跌下楼梯。
“贼人,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来伤害我们?”白水香紧皱两弯月眉,怒视那黑衣人。
“哟呵,小娘皮,长得不错嘛。不过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这个世界上,实力为大。怪只怪你们这楼修得太好了,很适合我们在此地与范将军来个决断。哈哈哈哈!”
黑衣人说完便猖狂地笑了起来,竟丝毫不将楼下那些弓箭手放在眼中。
“哼!”
白水香虽然只有十九岁,也没出过青山镇。但她好歹是曾经江湖第一剑客的女儿,剑法也不俗。而且镇里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多的是,她也听出来此人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只是拿话来调侃,挑逗自己而已。
当下便只哼了一声便跨步向前,将手中桌腿飞速扔向黑衣人,而后身子急急移向栏杆上的长剑。
黑衣人笑声刚刚停止,正想继续奚落一番那楼下的范大将军,却不想耳旁风声厉厉,惊得他亡魂皆冒,身子条件反射般侧移一大步,方才看清那是半截桌腿。
等他转头寻找敌人时,却见那娇滴滴的小娘皮一手提着白裙,一手正拔下栏杆里的长剑,斜斜地指着他,满面严肃,却自然流露一股江湖气息。
黑衣人眼珠转了转,笑道:“小姑娘,你要的人在地上躺着呢,我也没把他怎么样,你来抱过去就是,就像你说的我们无冤无仇,也没想过刻意伤害你们,只是想借贵宝地一用而已。”
说完他便笑吟吟的望着白水香,其实心里面也在后悔不迭,凭刚刚那半截桌腿的凌厉程度,这个小姑娘的武艺绝对不在他之下,只是刚刚被他美丽的外表所迷惑。
此刻他真想将那头一个进来之人拉出来咒骂一顿,好端端的跑到这个地方来平白无故树一大敌,真嫌自己命太长了?
白水香举着长剑,犹豫不定。
因为自从白无痕去世之后,她便因为思念父亲而刻苦练剑,长大了一些除了在店里当当美人店小二之外,其余的时间也都习惯性地在练习爹爹留下的剑法,进展神速,目前已有其父四五层的功力。
但是在待人处事方面则差了张一凡老远,更是学不会七爷那套精明的算计。
是以此刻的她虽然占着主动,但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是该相信这个黑衣人呢,还是直接挺剑而上?
想不明白,她便忍不住望向身后的凡弟。只是在她转头的一瞬间,那黑衣人却挥舞着匕首飞也似地向她攻来。
“姐,小心!”张一凡忍者胸口剧痛大吼道。
“小姑娘,小心!”楼下范将军亦急吼吼地喊道,声音比张一凡还大。
白水香蓦然一惊,头也不回,右手拿剑调转方向横置于身前,并上下左右快速舞动起来,顿时一阵长剑幻影出现在她身前,形成一个剑影盾。
剑影盾刚刚形成的刹那,只听“叮”一声刺耳的声音徒然传出,黑衣人的匕首被击飞离手,高高抛出,他本人亦被震得飞速后退,心口一阵窒闷,心里更是骇然。
此女武艺竟在他之上!
刚刚他之所以选择偷袭,就是因为他判断这个小姑娘如此年轻,未经世事,武艺可能与自己不相上下,但是如果偷袭成功的话则必然手到擒来。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之快,而且这剑法必是顶级剑法,不知是哪位高人的弟子。
当下他更加后悔不已,郁闷得想吐血,又想找那头一个进来之人臭骂一顿。
此刻的白水香也是香汗淋漓,握剑的手都有些发抖。
刚刚真是把她惊到了,以为自己就要在这香消玉殒了,是以把平时练过无数遍的剑法以平时从来没有过的速度挥舞起来。
且因为害怕而集中的精神令她的剑法在这次专注而超极限地施展中竟然更进了一步。
这得多亏了平日的勤学苦练,才能让她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毫无破绽而又顺畅无比地将剑法施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