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在钟大煓的心中,素来敏感睿智的俞音便是一位真正有着大智慧的人吧!
“大煓哥,那你现在可有想清楚,你的心中是否对年小姐有意?”内里心急如焚的俞音,却依旧以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询问钟大煓道。
“想清楚了,其实我早就想清楚了,只不过就差你这么稍稍一点拨而已。我想,即便是对的人,在不恰当的时机,那也对不了;更何况,于我而言,年小姐本就不是对的人。”钟大煓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地回答道。
俞音闻之,不由得大吃一惊。虽然他从未真正觉得他的大煓哥是一个糊里糊涂的人,但钟大煓能脱口而出如此深刻通透的言语,还是不禁令俞音耳目一新,并对他的大煓哥刮目相看了。
“大煓哥,既然你说得都如此明白了,那我也不同你含糊其辞了。既然年小姐是你从心眼里就觉得不对、不合适的人,那就千万不要凑合,千万不要将就;要知道,并非什么事都可以自然而然,得过且过的。”俞音直截了当地对钟大煓说道。
“话说回来,俞音,那我们今日还要去千结布庄定做新衣裳吗?”钟大煓询问俞音道。
“当然要去了,大煓哥,既然你都已经想清楚了,那就更不能逃避了。无论年小姐她现在是不是在千结布庄内,你都要勇敢地去走一趟,以彻底斩断你一贯畏首畏尾的行事风格。”俞音不容置喙地对钟大煓说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钟大煓在俞音的不断鼓舞下,一时间血冲脑袋地说道。
“好的!”原本就兴致勃勃、此刻更是处在兴头上的俞音,说着便拉起钟大煓的手臂,走出了鱼泪轩的正房,既而向鱼泪轩的院门走去。
“俞音,你还没告诉我,我们怎么去呢?是乘马车去吗?”在俞音拉扯下前行的钟大煓,一面有意收敛着步伐,以防步伐太快超过俞音或是踩到俞音的脚,一面连连询问俞音道。
“马车就算了吧,大煓哥,我担心我这右脚上不去马车;要不我们步行前去吧,你看如何?”俞音询问钟大煓的意见道。
“好啊,正好在屋子里蜷缩得难受,顺道溜达溜达,活动活动呢!”钟大煓欣然同意道。
于是,俞音与钟大煓就这般拉拉扯扯地出了金泓水心堡的大门,一路欢声笑语地径直走向了千结布庄。
然而,半晌之后,当俞音与钟大煓刚刚走过街角,便都一眼注意到了前方不远处,伫立于千结布庄正门前的那一抹倩影,一时间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因为那抹倩影不是别人,正是随形镜心年家惟一的小姐——年丽姝。
“没想到年小姐她今日真的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这样也好,大煓哥,你同年小姐说清楚的机会来了,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千万不要错失这个天赐良机呀!”俞音分外激动地提醒身边的钟大煓道。
“什么天赐良机呀!一会儿还是你自己进去吧,我还是到对面的茗舍去等你吧。”钟大煓临阵退缩地对俞音说道。
“大煓哥,我们此行不就是为了在定做新衣裳的同时,斩断你一贯畏首畏尾的行事风格吗?年小姐在这儿不是正好吗?你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又退缩,就又止步不前了呢?”俞音连连质问钟大煓道。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担心我所察觉到的一切,都只是我无中生有的错觉而已;再者说,即便不是错觉,你不是也说应该找个恰当的时机,再开诚布公地同年小姐她说清楚吗?而在我看来,现在的这个时机甚是不恰当。”钟大煓回应道。
俞音闻之,立刻反驳钟大煓道:“大煓哥,你怎么只记前半句,不记后半句呀!我后半句不是还说,时机的选择是越早越好,以免夜长梦多,再生枝节的嘛!而在我看来,现在的这个时机就甚是恰当。”
“虽说是越早越好,以免夜长梦多,但这种事情毕竟还是急不得的,以免急中出错,适得其反哪!”钟大煓分外谨慎地对俞音说道。
“那就随你吧,大煓哥,你若实在不愿意进去,就按照你所说的,你去对面的茗舍等我一会儿吧,我很快就去找你。”俞音无奈地向钟大煓妥协道。
“不着急,俞音,我在茗舍内多坐一会儿,权当歇歇脚;你在布庄内慢慢量,细细选,千万不要着急。”钟大煓对俞音说道。
片刻之后,俞音便来到了千结布庄的正门前,来到了年丽姝的身边,而钟大煓也于同一时进到了千结布庄对面的茗舍内。
年丽姝见此情形,顿觉失落地询问一旁的俞音道:“百里少爷,钟公子他是在躲我吗?”
虽然俞音很是想帮助钟大煓快刀斩乱麻,斩断无谓的情丝,无缘的桃花;但俞音转念一想,感情这种事情,还须当事人自己处理决断,旁人还是少干涉为好。
于是,俞音含糊其辞地回答道:“抱歉,年小姐,我不清楚,你还是自己去对面的茗舍内问他吧!”
俞音说罢,不由得心想:这下怎么又换作我不清楚了呢?
而年丽姝闻之,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想要立刻质问钟大煓的冲动,反而自我安慰似的说道:“算了,不愿见就不愿见吧,反正来日方长,日后有机会再问吧!”
然而,年丽姝随口的一句“来日方长”,在俞音听来却是格外的刺耳,顿时令俞音心烦意乱。
这若是放在平日里,感到心烦意乱的俞音,一定会二话不说,折身回去的。即便没有马车可乘,他也会一路狂奔,头也不回地跑回去的,才不会顾及此行的目的,以及面前是否有人在满怀期待地等着他呢!
可是此时此刻的俞音不会那么做了,倒不是因为他的小性子有所收敛,也不是因为他的情绪化逐渐好转了,而是因为他短时间之内是做不到了,而是因为他的骨伤正处在痊愈的边缘,而是因为他上不去马车的同时,也无法一路狂奔;更何况,他的大煓哥还坐在对面的茗舍内耐心地等着他呢!
要知道,俞音费了那么多的口舌,好不容易才劝动他的大煓哥同他一起来的,他又如何舍得丢下他的大煓哥一个人呢?哪怕他忍心丢下世间所有的人。
所幸,俞音的心烦意乱仅仅持续到重新量身之后,便烟消云散了,因为他要开始为自己和他的大煓哥挑选布料了。
要知道,俞音平生最喜欢做选择了,尽管他所做的选择不一定都是正确的,但却一定都是最合时宜的。
只是难为田观方才在为俞音量身时,不得不面对俞音所摆出的那张臭脸了。
“百里少爷,方才为何事而闷闷不乐呀?不会是因为又见到我了吧?”正在亲自为俞音登记布料的田观,随口询问俞音道。
俞音闻之,急忙否定道:“才不是呢!田师傅,见不到你,我才会闷闷不乐呢!”
“哟,几个月不见,百里少爷的嘴是越发的甜了呀!”田观打趣俞音道。
“是七个月,田师傅,我们有多半年没见了。”俞音精确地对田观说道。
“我算算啊,从去年七月份到现在,中间还夹杂着一个闰月,是七个月没错,百里少爷,你记得还真清楚呢!”田观算了算日子对俞音说道。
“能不清楚吗?闲着没事,净剩下数天儿过日子了。”俞音撇撇嘴对田观说道。
“百里少爷,你在那金泓水心堡内才待了仅仅七个月的时间,你便觉得无聊了。要知道,雁儿妹子可在那儿待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了,她也从未说过感到无聊之类的话。”田观有意同俞音延伸话题道。
“二婶她十年如一日地坚守在金泓水心堡,其恒心与决心,均非常人所能及。所幸,她现在已经选择嫁给了二叔;如若不然,实在是无法想像,她究竟还要再坚守多久。”俞音细思极恐地对田观说道。
“从前,雁儿妹子是在众人的视线中,有形地坚守着;而现在,或许她仍在坚守,只是在你们看不见的天地间,无形地坚守着。”田观话中有话地对俞音说道。
“看不见的天地间?无形地坚守着?敢问田师傅,你可知二婶她究竟在坚守着什么?”俞音深感好奇地试问田观道。
“坚守着她所谓的爱情,以及在我看来无谓的真相。”田观似是而非地回答道。
“田师傅,我知道你是有意将话题引向二婶的,从而引出我的发问,以及你的作答。只是我不知,你的用意何在?又为何偏偏选中了我呢?”俞音若有所悟地连连询问田观道。
“我的用意在于早日助雁儿妹子脱离苦难,要知道,只有脱离上一段的苦难,才有可能迎来下一段的幸福。而我之所以选中了你,是因为在我看来,只有你才具备引领雁儿妹子步入崭新生活的力量。”田观一一回答俞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