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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自我意识(1 / 1)

我心里暗想,怪不得那么多人爱当老板,手底下有人跑腿就是舒服,什么时候我也去当个道士老板好了。

三胖下来,很是豪爽的一人给了两百块钱,我使了一个眼色,三胖立刻默契的找了一个借口把这些员工都打发走了。

这些员工和安宇毕竟只是雇佣关系,又不是家人,三胖说了一个借口,他们还是很听话的走了,至于心里怎么想的,我们就管不着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三胖了,三胖一把抓起那个大公鸡说到:“宰鸡我最在行了,三娃儿,你是要熬一锅补汤给安宇吗?先说我要吃一半,我折腾到现在饭都还没吃呢。”

“你整只吃了都没关系,不过现在把安宇的事儿弄了。”我说完话,就提着那包朝天椒进了厨房。

三胖提着大公鸡跟在我背后,一时也搞不清楚我进厨房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也懒得解释,拿出几个朝天椒洗了,然后在案板上‘唰唰’的剁了,拿出碗来装上,倒了点儿开水调上,放在了一边。

三胖一副看我是在做剁椒鸡的表情,站在旁边就差没说放点儿蒜了,我弄好辣椒水以后,也来不及和三胖解释什么,从三胖手里接过大公鸡,然后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了,鸡兄’。

就划破了大公鸡的鸡冠子,挤出了它鸡冠子里的血。

鸡冠子里的血不多,也就小半碗,我挤出血后,就把大公鸡交给三胖,然后端起鸡血和辣椒水,对三胖说到:“把鸡关好,帮我拿一下笔,就上来帮忙吧。”

三胖忙不迭的答应了,可看那表情,仿佛很为我没有做剁椒鸡而遗憾。

到了安宇的卧室,我们发现安宇已经不在床上了,而是在地上不停的挣扎着,这也难为他了,鬼上身,身不由己,这从床上滚到木地板上,少不得会鼻青脸肿。|

我放下鸡血,端起辣椒水,然后对三胖说到:“扶起安宇。”

三胖依言照做,把安宇扶着半坐了起来,只是这小子一直挣扎,弄得三胖很是费劲儿,可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走过去,和三胖一起,捏开了安宇的嘴,一下子把辣椒水给安宇灌了下去。

只是一下子,安宇的脸就被辣得通红,那一瞬间,他清醒了一下,带着激动的目光看着我和三胖,那意思估计是他终于得救了吧。

可下一刻他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整张脸变得极其难受,是那种挣扎的难受。

三胖看到这个情况,有些摸不准了,说到:“三娃儿,你是打算用朝天椒把他辣死吗?”

我站起来,拉开三胖,说到:“等一下,等一下他应该就会有一点自我意识了,你现在别乱。”

三胖肯定是信任我的,点点头,和我一起安静的站在旁边。

大概过了半分钟左右,我看见安宇的神情时而挣扎,时而害怕,就知道火候差不多到了,大声对安宇说到:“我是来帮你的,等一下,你尽量用意志控制自己的身体,听见了吗?”

这时,奇迹发生了,安宇竟然用很轻的弧度点了一下头。

“把他弄床上去。”我对三胖说到,然后我们俩一起把安宇搬上了床。

在床上,安宇还在挣扎,但只是过了十几秒,他就慢慢的不再挣扎了,而是换成一种全身颤抖的方式,但勉强能控制身体。

我拿起那碗鸡冠子血,然后又拿起毛笔,对三胖喊到:“先按住他的脚。”

三胖依言照做,我用毛笔沾了一些鸡冠子血,然后在安宇的脚心画了一个符纹,这个符纹落下以后,安宇的那只脚就不再颤抖了,但是身上却颤抖的更加厉害。

三胖看着,忍不住问我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可我没时间和三胖解释,端着鸡冠子血开始连续的在安宇身上画符纹,这鸡冠子血如果没有特殊的保存方法,离体太久,阳气就会慢慢散去,必须抓紧时间。

至于画符纹的位置,就和赶尸人在起尸时画符纹的位置是一样的。

只不过赶尸人是为了封住尸体里的残魂,而我则是为了在这些藏魂魄的地方,用至阳的鸡冠子血逼出上身在安宇身上的家伙。

我的符纹越画越快,很快,前面几个地方就被我画完了,只剩下了灵台的位置。

而这时的安宇,开始大声的嘶吼起来,青筋暴突,脑袋不停的摇摆着,更是不停的喊着:“头好痛,头好痛!!”

这不见得是安宇清醒了,而是他本能的嘶吼。

大脑是人体非常脆弱的位置,这样把那个家伙逼在大脑,是非常的危险的行为,只要拖延一会儿,安宇绝对会神经错乱的,我拿着笔对三胖喊到:“快出去,马上!那个家伙要出来了!”

万一它慌不择路上了三胖的身,又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三胖不敢耽误,赶紧跑了出去,还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于此同时,我的笔也落在了安宇的灵台之上。

最后一个符纹画完,我扔下笔,赶紧倒退了几步。

屋里陷入了一种短暂的安静的状态,而我片刻也不敢耽误,只是瞬间就开了天眼。

天眼一开,我第一眼就看见,一团红色的雾气包围了安宇的脑袋,挣扎的十分痛苦,像是慢慢的在被往外挤,再下一刻,天眼的状态稳定了,我看见一个皮肤呈一种怪异的鲜红色的婴儿正从安宇的脑袋里爬出来。

而它的样子十分的恐怖,或者说是表情非常的恐怖,凶狠而狰狞。

我心中暗叹,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一着,是我的失误,也是安宇注定该有一场的劫难。

面对如此凶狠,皮肤已经呈鲜红色的婴灵,我知道已经没有任何超度的可能了,灵体一旦被怨气完全的控制,它的本质其实已经是怨气了,最多只能回复短暂的清明,接下来就是魂飞魄散。

就如当年的李凤仙一样!

我不知道那个设局之人,是用何种狠毒的方式来处理了这个婴灵原本的尸体,让它变成这个样子,但在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当婴灵完全爬出了安宇身体的时候,我的手诀已经掐完了,这一次是不能留情的,我掐的是师父曾经施展过的金刀诀,金刀诀一出,往往灵体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我的功力没有师父高,控制力也没有师父好,当灵体在活人身上的时候,我是不敢施展这金刀诀的,只能想办法把它逼了出来。

那婴灵一爬出来,就速度飞快,发出猫叫一般的声音朝我扑来,而这时我的金刀诀也狠狠的落下了

几秒钟过后,我收诀倒退了几步,金刀诀对功力的消耗太大,我也勉强施为,所以手诀之后才会站立不稳。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或者我情愿相信这是真的,当金刀诀斩到那个婴灵的瞬间,我仿佛看到它在破碎的时候,脸上有了一丝解脱的表情。

或者,魂飞魄散也不是最坏的结局。

我大口喘息着,然后靠着墙坐下来了,不到一分钟,床上的安宇就发出了呻吟的声音,看来已经是慢慢的在恢复了。

我点燃一支香烟,刚想叫三胖上来,却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闷哼的声音,我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忍着疲惫,赶紧跳起来,跑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这时,我看见了一个年轻人的背影,我没有控制住,大声喊到:“你站住!”

一喊了之后,我就觉得糟糕了,可没想到他根本没有跑,而是转身朝我望来。

那一刻,我看清了那个男人,确切的说应该是男孩子的长相,他显得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整个人很是消瘦,一张脸很清秀,戴着眼镜显得很是斯文,就是脸色异常的苍白。%

他望向我的目光很平静,连一点情绪的起伏都没有,我们就这样对望了一秒左右,他忽然笑了,笑容有些惨淡,然后说出了三个字:“可惜了。”

我心里知道这个年轻人十有八九就是布局之人,我自己也对这个残忍的设局非常的厌恶,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年轻人不讨厌,面对他说出可惜了三个字,我愣了一下,然后才说到:“你就在那里等着我,我马上下来。”

他还是那副异常平静的样子,也只说了三个字:“我等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尽量平静下来,然后转身冲下楼,在楼下,三胖在沙发上有些神色不安的等着我,他看着我冲下楼,一下子喊到:“三娃儿,事情搞定了没有?”

“没事儿了,你上去看着点儿安宇吧,他快醒了,我有急事先出去一下,你就在屋里等我。”我一边快速的下楼,一边对三胖说到。

三胖张了张嘴,还想问点儿什么,可看我匆忙着急的样子,他终究没有问,只是答应了一声就上楼了。

我跑到门口,刚一开门,就看见那个年轻人已经走到门前等我了,我喘息未定,他却望着我说到:“是你破了我的局吧,真厉害。”

这时,我的呼吸也终于平静了下来,望着他说到:“这种局那么残忍,差点害死一个孕妇,你怎么下得了手?”

他幽幽的说到:“这只是意外,至始至终我都只是针对一个人而已,如果成功的话,他的运势会衰败到极点,他会一无所有,然后被他‘儿子’结束掉生命,你说这样多完美?”

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怎么可以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诉说如此残忍用心的一个局。

沉默了很久,我才说到:“你认为你逃得掉?”

“我为什么逃不掉?我触犯了法律吗?是哪一条法律规律不许将婴儿的尸体埋在墙里?或者说你会用你的道家理论当证据上法庭?”他摇摇头,接着说到:“你很厉害,可你不会那么天真吧?”

是啊,这种设局不着痕迹,根本不可能拿他怎么样,我说他逃不掉确实是有些天真,但这天真也只是相对世俗的惩罚而言,我相信在天道之下这绝对不是天真。%

面对我沉默,他叹息了一声,说到:“我其实隐约知道,国家或许有监管这些事情的部门,不过管得都是大事儿,像我这种小事儿,应该不会有人管吧?或者你是那个部门的人?”

我无语的看着他,敢情他还向我打听起消息来了?没想到布出这么阴暗之局的人还挺健谈的。

“或许吧,国家的监管部门不会理会你。但据我所知任何害人之术,都是有代价的,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最起码也会折寿,我想你还是好自为之!按照规矩,做局施术害人一般只能做一次,不管成不成功都没有下次了,再有下次,必然失败!而且代价极大!这是懂行之人都知道的一点儿潜规则,你走吧。”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其实我犯不着为安宇去惩罚他,安宇是什么人我也清楚,我相信他已经付出了代价,而我本能的不厌恶他,是一种直觉我不想惩罚他。

但我说完,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我接着说到:“你的局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婴儿,他的灵魂被其中一个婴灵拘禁了,原本我想找不到设局之人,就把它超度了。既然我已经找到你,你种下的因,你来还果,对你和他都好。你能布置这个局,也是懂行之人,我想你不会拒绝吧?”

他用一种无奈的神情望着我,说到:“我拒绝。”

“为什么?”他如果超度了这个婴灵,对他自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拒绝。

我很确定自己这一次不是心软,是我相信我自己的直觉,我直觉这个人并不是坏人,或者阴毒之人。所以,我本能的想为他留一线。

面对我的问题,他又笑了,说到:“你还真是一个好心的道士,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我点头说到:“你等我去跟朋友说一声。”

“好!”

——……——

我回到安宇卧室的时候,安宇已经醒来了,精神上十分的萎靡,对于发生事情的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但这是正常的表现,我对三胖说到:“弄点儿白开水给他喝,呆会儿等他清醒点儿了,你就让他自己叫人来照顾吧,你有事就先走啊。”

三胖问到:“三娃儿,你要做啥去啊?”

“我这边有点儿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完了我会详细跟你说是咋回事儿的。”我和三胖之间不需要客套,我很直接的给三胖说到。

“好吧,那你先去,估计这小子等会儿也就清醒了。他这儿有吃的有喝的有玩的,我多呆一会儿也没啥。”三胖看出我是确实有事儿,答应的很干脆。

这也是十几年兄弟的默契吧,我拍拍了三胖肩膀,这是我们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然后才转身走了。

下楼后,那个年轻人果然在下面等我。

如他所说,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直接到他去了附近的茶楼,要了一个包间,待到两杯清茶送上来的时候,我们之间才再一次的打破沉默。

首先说话的是他,他对我说到:“你说我懂行,我其实也不太懂行,至少我就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能破我这个局。”

“李道良,我是一个道士。”我很直接。

“我叫宣林,是一个学生,医科大学的学生。”我的坦诚换来的是他的坦诚,他也非常的直接。

尽管对他的年龄有所预料,但我还是震惊了,我真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大学生。

面对我的震惊,他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的说到:“我今年在实习了,如果顺利的话,明年我就该毕业了。你看到的那些小孩儿尸体,就是我利用这个便利,用了一些手段弄到的。你也知道,现在年轻孩子打胎的太多,其实要弄到也是很方便的”

其实我不关心这些孩子尸体的来源,如果有心,怎么可能收集不到,我一开始只是好奇他会对我说什么,因为我虽然对他没有讨厌的感觉,但绝对说不上朋友。

但是,我现在关心的是,他为什么会这样恶毒的邪术,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样。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我知道他可能有许多话要说吧。

果然,他只是听了一下,然后从上衣兜里拿出一张类似于诊断证书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问我到:“你看得懂诊断书吗?我的寿命乐观的话还有三个月吧。”

只有三个月了?我忽然心里涌出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三个月只是乐观估计的情况,事实上或者更短也说不一定。在做这件事情以前,我就查出自己有病,就如你看见的,是肺癌,但是是早期。我没想过治,事实上我治不起,如你所料,做这件事情是有反噬的,做了之后我的肿瘤急剧恶化,你看见的是我最新的检查结果,而且我知道我的身体中已经流失了什么东西,已经彻底垮了,或许我明天就会死呢?”他的神情异常的平静,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做?而且为什么又要放弃治病?”我追问到,也不知道是为他可惜,还是在为他叹息。

“呵呵,我那么短寿,也算是我家世代的报应吧。至于我为什么要去做,为什么会这些邪术,你一定很好奇吧?要不要听一个故事?而且我会给这个故事一个结局。”宣林淡淡的说到。

给这个故事一个结局,什么意思?我心中有一丝不安,我决定听他说下去。

估计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没等我发问,宣林就说到:“你听我讲下去,就好了,什么都别问。%”

面对这个生命最多只剩下三个月的年轻男孩子,我没办法不尊重他,于是点点头,表示我会认真的听他讲下去。

茶几上,热茶的青烟袅袅,宣林竟然不顾忌他的肺癌,问我要了一支香烟,结果抽到第一口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一种病态的潮红,他并不介意的望着我斯文的一笑,然后开始了他的讲述。

……

……

“我78年生的人,我家乡是一个你可能根本没有听说过的地方,而我所在的村子,是那个偏僻的地方更偏僻的所在,你无法想象我们那里有多贫穷……”宣林有一些气短,可这不影响他用一种温和平静的语气叙述往事。

在宣林的叙述中,我的眼前展开了一副画卷,画卷上是一个贫瘠的村子,而那时的我根本就没有想到,我无意中听来的一个故事,竟然蕴含了一条关于我师父的重要的线索。

宣林出生的那个村子姑且就叫做石村吧,因为这个村子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石头多。

周围的山是石头山,周围的山谷平地底下也是坚硬的岩石,因为可以耕种的地根本就没有多少,所以这个村子异常的贫困,是那个出了名的贫困县所管辖的村子里最贫困的一个村子。

宣林就出生在石村,那一年是78年的夏天。

在这样的村子里,孩子们上学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且不说钱的问题,就算最近的小学都隔着石村十几公里,况且那个所谓最近的小学也只是一个整个学校,只有着40几个孩子的贫困小学。

这就是石村上学的奢侈之处,就算父母能不在乎劳动力,和极少的课本钱让孩子上学,孩子也得早上4点钟就起床,翻山越岭几个小时才能到达学校。

所以,在这里的孩子没有上学的概念,小时候就一个个在野地里跑着,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开始分担家里的活儿,然后长大,然后结婚生子,然后重复这样的生活……

受到环境的影响,宣林认为自己的人生也该是如此,这不就是石村人的生命节奏吗?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5岁那一年,宣林被他的父亲带出了大山,也不知道花费了什么样的代价,让他上了寄居在了县城一个人的家里,并且读上了县城的小学。

那个时候的宣林还小,并不知道这样的手笔对石村人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他的生命开始和父母相隔的很远,远到每年只有在寒暑假盼望着父亲接他回家,回石村!

为什么会那么盼望?是因为他寄居的人家,和他家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只是父亲早年在县城认识的一个人,对他算不上好,或者说已经算是近乎苛刻,一个小孩子脆弱的心灵显然承受不来这些。

他不知道父亲每一年会给这个人家多少钱,他只知道他逃不了,他试过几次,从那个人的家里逃跑,或者从学校逃跑,但每一次,最多几天,就会被石村赶来的父亲逮回去,然后狠狠的打一顿。

“其实我能跑到哪儿去呢?一个小孩子没钱,也不认识路,只能在那个贫困的县城晃悠。这一段的往事,中间的辛苦我忘记了,”宣林露出他招牌似的斯文笑容,然后接着说到:“我只记得,我从小缺乏温暖,安全感,而分外敏感的性格就是这样造成的。”

是啊,这样的往事的确能造成这样的性格,而这样的人也比较极端,在遇见温暖以后,会看得格外的重,承受不起失去的代价。

宣林最后一次逃跑是发生在小学四年级,这一次他被父亲逮到后,破天荒地的没有挨打,父亲只是沉默着,铁青着一张脸把他带回了石村。

他以为他解脱了,但事实上,他一回到石村,就被父亲吊在家门前的那棵大树上,用麻绳狠狠的抽打了一次,那一次父亲下手分外的狠,狠到他后来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有的只是想尽快昏过去的想法。

最后,是他的爷爷解救了他,把他带进了屋子,告诉他了一些话。

太具体的宣林那时候不懂,那个时候的他只是懵懂的懂得自己家里以前是很风光了,但是出于特别的原因,只能安家于这贫困的小山村,已经过了好多代人了。

家里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所以他是带着整个家里走出石村的希望去上学的,不上学没有办法改变贫穷且乏味的石村命运,不是吗?

爷爷告诉他,那家里的人已经不耐烦了,期望他这是最后一次逃跑,否则他面对的命运就是住在大街上,也要把小学读完。

“知道吗?家里藏着的最后一块金子都准备花费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把这书读下去!爷爷不是不知道你在那家人里受了委屈,可你得忍着,你是男孩子,你只有学会忍耐,你才会一飞冲天。”爷爷说这番话的时候,咳嗽的分外厉害,但那拐杖却一次又一次重重的杵在地上,也杵在了宣林幼小的心灵上。

所以他不再逃跑了,所以他认真读书了,所以尽管年纪小,却敏感的他也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家,好像和石村普通的人家有什么不同,好像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可是宣林没问,也没告诉别人什么,因为他毕竟太小了,有些事情上升不到小孩子会在意的程度。

时光匆匆,改变了很多人,很多事,却仿佛改变不了石村。

那一年宣林16岁了,已经是县城里重点中学高二的学生,他从初中开始就已经摆脱了那个寄居的人家,并且用优秀的成绩获得了学校减免住宿费,学杂费之类的费用,这是好的改变,这让他相信奋斗的力量。

可是,这一年暑假回到石村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很难看到这种改变的力量,这个村子仿佛能把人的活力,创造力和对世界的新鲜感全部桎梏直至消亡,他觉得真的应该带着家人离开这里。

这样的想法犹如杂草一样在他心里疯涨,他几乎是废寝忘食的计划着,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怎么做,才能带着家人离开这里,而在计划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也终于想起了四年级时的往事。

想起了自己的家好像是不一样的,想起了自己家曾经拿出过一块金子,想起了自己曾经猜测家里好像有一个巨大的秘密

他原本想按捺于不去问的,他是一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大人不说,小孩子就不要问,可是他越仔细的观察细节,越觉得家里处处充满着与众不同的怪异。

首先是繁复的规矩,在家里吃饭有固定的规矩,睡觉有固定的规矩,礼貌上有固定的规矩而这些规矩,让已经有些见识的宣林意识到这可不是一个小山村的村民家庭可以在意,并坚持的事情,何况这些规矩并不是什么愚昧的规矩,反倒颇有些大家风范。

另外,宣林注意到自己那个沧桑的,仿佛没有读过书的父亲,在言谈中也并不粗鄙,在宣林好几次刻意的试探中,还能感觉自己的父亲好像对历史,对一些古时候儒家的思想很是在行,见解甚至比自己还深刻。

终于宣林再也忍不住了,在一个闷热的夏夜,宣林借口散步,和父亲走到了一条小溪的边上,就是在这条小溪的边上,父亲对宣林坦白了一个天方夜谭般的家族历史。

也就是在这条小溪边上,父亲说,宣林是应该继承家族的手艺了。

“就如你在安宇写字楼里设的局?”我问到。

“是的,那几乎是最恶毒的一个局了。其实这门手艺在曾经的民间有很多人会,当然有些人只是懂一些皮毛,不见得会起什么作用。我们家族算是真正的正统传人吧,关于我们的传承还有一个故事,有些匪夷所思,这也涉及到我们家为什么会隐居在石村,我会不会太啰嗦了,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重点,你要听这个故事吗?”安宇问我。“,

“听啊,其实我从小就是一个好奇的人。”这话不假,不是因为好奇,我又怎么会闯到饿鬼墓里去呢?

安宇点点头,开始继续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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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林的父亲终于是对宣林坦白了一切,他告诉宣林,就算他不问,在这个暑假结束的时候,他也会告诉宣林这一切,只因为宣林已经十六岁了。

可是当父亲讲述完以后,宣林却愣住了,他很想问父亲是不是在编故事?可是他问不出口,如果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石村村民,他断然编不出这样的故事。但如果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石村村民,他们又何以会沦落到石村呢?

宣林想起了家里种种不平凡的地方,想起了过世的爷爷那番话,他心里直觉这些事情,还有那神奇的手艺恐怕都是真的。

只是接受了十几年科学教育的他,需要接受消化这些事情还是需要时间。

这一夜,宣林失眠了,他反复的想着给他说的话。

其实我们很早以前的祖上,只是手艺人,说白了也就是修房子的匠人,虽然技艺精湛,可也没有多大的财富和地位。

后来,我们家族却开始兴盛了,厉害的时候,当朝的宰相也会找我们家建房子。

而这一切兴盛的开始,根据家族历史的记载,是从明朝宣统年间开始的。

在这里涉及到我们在明朝的一个祖先宣艺,就是这位祖先带来了家族的兴盛,原因是他学习到了这门神奇的手艺,几次的成功事实下,让他有了偌大的名声,然后也就带来了家族的兴盛。

至于这门手艺是哪里来的,我们家族历史的册子上并没有记载,而是一个口口相传的秘密,到了今天我和传给你了,那就是我们那位老祖宗是在神仙那里学到这门手艺的!

“神仙?”当宣林讲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狂跳了起来,也忍不住喊了起来!明朝,又是一个让我敏感的年代!

我自不自然的就把这件事情和我师祖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我怎么可能控制的住。

面对我失常的反应,宣林没有多大的震惊,他笑着说到:“你也觉得匪夷所思吧?家里是这样流传的,说是我那位祖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一年,回来之后就会了这门手艺,他在临死前透露,说是他失踪那一年,其实是莫名其妙在一个晚上到了神仙的地方,只是呆了一段很短的时间,他也说不上来是多久,或许很久,但感觉是很短的时间。然后他四处转悠,发现一个石碑,莫名其妙的就知道上面写些什么,看了之后,就会了这门手艺。”

说完,宣林看着震惊的我,笑着问我:“是不是觉得很震惊?其实我们家族自己也不相信这个话,我们分析的是,在那一年里,我们那位老祖先遇见了一个民间高人,教会了他这门手艺。”

我的手有些颤抖,为了避免宣林看出异样,我把手放进了裤兜里,然后才故作轻松的问到:“呵呵,你们老祖宗就没说他到了神仙的什么地方啊?”

“说了啊,他说他知道他在昆仑,是不是有些扯淡?”宣林平静的说到,显然他绝对不会把这个传说当真。

‘啪嗒’一声,我一个激动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杯子,这昆仑两个字像是一根羽箭,正射中了我的心,我根本就淡定不了了,可是我不能对宣林说这些,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对宣林说到:“你知道我是一个道士,一下子听到昆仑,难免觉得太神奇了,我说不上信与不信,我就是觉得太神奇了。”

“是啊,我听见不也觉得很神奇吗?可是那只是一个传说而已。总之,我们的家族因此而兴盛,也因此而衰败,主要就是因为太贪了。”宣林不在意的转移了话题。

而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昆仑的事儿,然后才问到:“怎么了?”

“大概是因为贪图巨额的银两,做了一个人神共愤的局,直接让一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然后我们家族在那一次也死了很多人,原因不明!到最后兴盛的家族,几十个男丁只剩下了两个不参与在其中的。”宣林这样说到,毕竟是久远的往事,他说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压力。

而我和他都心知肚明,这绝对是天道的反噬。

“其实,宣艺祖宗对于我们这门手艺是留下了很多规矩和限制的,可能日子一久,也过得太好,人狂了,也就忘了这些祖训!在那一次劫难之后,我们家族就衰败起来,做什么都不顺利,孩子一出生也是早夭,直到后来,遇见了一个云游的道士,那道士才说到,我们家种下的冤孽太深,因果太重,已经遭受到了天道的诅咒,如果还想延续家族,就必须散尽家财,然后再寻找一个偏僻贫穷之地,世世代代隐居起来,不再动用这门手艺,才可逃过一难。”宣林继续说到。

“那你们家照做了吗?”我想这种要求,一般的家庭也不会照做吧?

“一开始当然是没有,后来也算是吃足了苦头,家族的传承都要断掉之后,才病急乱投医的试着做了,没想到从那以后,反倒安宁了,于是就扎根在那里了,也就是扎根在了石村。怪不得那道士曾经说过,天道仁慈,总是会给人留一线生机,要与不要只是人自己的选择罢了。”宣林苦笑着说到。

我心有戚戚焉,是啊,要与不要,真的只是人的选择而已。

沉默了很久,我开口说到:“但是你们家始终舍不得丢了这门手艺,还是一代一代的传承了下来。再后来,在石村呆久了,心思也开始活络了起来,觉得天道的诅咒差不多该结束了,就想着走出去了,是吗?”

“是啊,只不过只是想走出石村而已,没想过再动用这门手艺。”宣林这样对我说到。

“想法是美好的,但以后的事情谁能保证?就如你们家族曾经鼎盛,照样会因为后代止不住贪欲,忘记祖训,弄到差点家族灭亡的地步啊!而且,你不是也动用了这门手艺吗?”我说到。

宣林沉默了,他显然是在思考我的话。

过了许久,他才说到:“你也许说的对,谁能保证以后的事情?但请你相信,我原本是不打算动用这门手艺的,可是我反正也患上了绝症,最重要的人也失去了,我怎么能任由安宇这种人渣继续在世间逍遥呢?与其这样,我不如付出我生命的代价,来换一个结局。”

这是宣林第一次激动,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我帮安宇破了这个局,也算参与了这件事,尽管到最后,我破局的最大原因是,这个局太过狠毒,已经牵涉到无辜的人,不得不破。

而且在我眼里,安宇的事情其实只是财色交易,双方愿意的事儿,绝对不高尚,但在这个社会你能说它是恶毒吗?不能!就如有光明,就必然有阴暗,自古这样的事情就存在,否则也不会有青楼。

只是这样的事,何以让宣林堵上了自己的性命?

“要听完这个故事和结局吗?”宣林忽然对我说到。

面对宣林的问题,我点了点头,虽然我心里记挂着昆仑的事情,可是我也很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这样一个斯文,坚韧,有着梦想的年轻人做出这样疯狂的决定。%

我相信绝不可能仅仅是因为患了病!

“再给我一支烟吧。”宣林倚着沙发,没有急着讲述,而是再次问我要一支烟。

我摸出一支烟,有些犹豫的问到:“你的病,再抽行吗?”

宣林一笑,从我手里拿过了烟,答非所问的说到:“知道我为啥会跟你一个几乎说的上是陌生人的讲那么多吗?因为你这个人挺善良的,善良的有些傻吧。你看,我明明不是你朋友,在某种角度上还算得上是敌人,你还关心我要不要抽那么多烟,你还让我去超度什么灵魂。”

我无言的笑了笑,面对别人这样说,我能说什么,难道说我凭感觉来的吗?

宣林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重重的咳嗽,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病态的潮红,接着他才说到:“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朋友,也不知道是因为我穷,在大学里交不起朋友,还是因为我对陌生人有天然的抗拒,总之就是没有什么朋友,对你感觉对了,就逮着你说了,或者你当我再不说也就没机会说了,交代后事吧。”

我再次无言,其实面对宣林,我发现自己无言的时候挺多的,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生命都即将消逝的年轻人,说什么安慰都晓得虚伪,表现什么情绪都显得多余。

“我在大学没有什么朋友,唯一有一个人,她既是我的学姐,又是我的朋友,还是我我的爱人,她叫吕婷。”在升腾的淡蓝色烟雾中,宣林再次开始了讲述。

——……——

宣林进入大学的时候,是在17岁。

因为小学读得较早,所以进入大学的年龄也就相对很小,和别人带着梦想进大学不一样,宣林是带着沉重的责任和负担进的大学。

那就是他要将家人带出石村。%

在那个骄阳九月,当宣林拿着录取通知书第一次站在大学门口的时候,宣林看见那些或青春飞扬,或兴高采烈的新生,第一个感觉就是他将会和这里的同学格格不入吧。

事实上,宣林的感觉没有错,在接下来的时光里,他确实和这里的同学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的理由或者不是他打着补丁的衣服,也不是他那土得掉渣的解放鞋,只是他那来去匆匆的身影,和孤僻沉默的性格。

这也许也怪不了宣林,他从进大学的第一天起就要为欠下的学费和未来的生活费而奔波,他哪里有什么时间参加任何同学们的活动,或者接受同学们的邀请?

但是宣林骨子里是想融入这里的,他也曾经努力过。

那是在还清欠下学费后的一天,他拿着打工剩下的多余的钱,回到了寝室,开口邀请寝室的舍友吃饭,在那个时候,他看见了舍友们婉拒而疏离的笑容,他才知道,他是彻底的融入不进去了。

所以,宣林死心了,他以为他的大学就将在孤独的色彩下过下去,直到吕婷的出现,终于为他孤独而阴霾的大学生活带来了一丝阳光。

宣林和吕婷相遇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下午。

在学校的一个露天长廊里,宣林打工回来,一身狼狈的想要冲回宿舍,然后撞上了撑着伞的吕婷。

他礼貌的说着对不起,并扶了她一把。

而在她那边却传来了一个疑惑的声音:“是你?”

是你?这样一个普通的问句,在宣林听来却是如此的疑惑,他不认为他在这所大学里和任何人有交集,当得起是你这样两个字。

所以,当宣林抬起头,看见那张清秀而陌生的脸时,心中充满了疑惑。

“你新生入学的时候,是我带你的啊。你忘记了?我说我叫吕婷,是你的学姐。”那女孩子说到。

入学?入学已经是大半年以前的事情了,每天忙碌的宣林怎么可能还记得?经过这个女孩子一提起,他才想起来了,记忆中依稀有这么一张脸。

不太习惯与人接触的宣林,也不知道怎么去回这个女孩子的话,最后只能匆匆的红着脸,叫了一声学姐好,便狼狈的逃掉了。

在雨中的那一个下午,可以匆忙的逃避掉。

但是在人生,属于你的缘分,不管是好是坏,终究是逃避不了的。

那一个下午的相遇,像是打开了一把秘密的锁,从此宣林和吕婷开始在学校里各种的相遇。

自习的教室,安静的图书馆,吃饭的食堂,干净的校园小道

这一次次的相遇,就如同催化剂一般催熟着宣林和吕婷,他们开始互相打招呼,后来会聊两句,再后来会聊得越来越多,直至最后吕婷的笑容就在宣林心里挥之不去了。

很普通的,爱上一个人的过程,但那个爱在宣林心里却种得比谁都深,比谁都重!

终于,已经知道吕婷宿舍在哪里的宣林,制造了一场不是偶然的相遇,在那个下午,他在吕婷的宿舍门口等到了吕婷。

“我请你吃饭吧?”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跳动的很剧烈,他怕听到拒绝,那样的话,他就再也鼓不起勇气,邀请第二次,甚至在以后他都再也鼓不起勇气和她打招呼了。

“嗯。”只是静默了一秒,吕婷就答应了宣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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