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冷宫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玩的东西,没有吃的东西,能得到这么一盒糕点,简直就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啊!
在苏瑾音开心时,赫连隐已然走出一半。
似是感觉没人跟上,赫连隐猛地转过身,便看到苏瑾音一脸雀跃,仍旧傻愣愣的呆站在凉亭之中。
此时微风正巧吹过,正撩起苏瑾音的衣袂,发丝也在风中起舞,整个精致却又迷离。
的确如皇祖母所说的那样,这个傻子,倒是有几分看点。
“快走。”
赫连隐猛地回过神,眉宇紧蹙,冷声开口冲仍在凉亭中的苏瑾音说道。
苏瑾音被他这毫不带暖意的声音弄得一激灵,反应过来,撇了撇嘴,这才从凉亭里蹦跳出来,慢吞吞的跟着他往外走。
出了皇祖母所在的宫殿,赫连隐却没有与苏瑾音一同上了马车。
苏瑾音独自一人抱着木盒坐在马车里,唯唯诺诺,可当马车行驶后,似是察觉到赫连隐看不到自己,她旋即都放松了下来。
将木盒小心翼翼放到一旁,苏瑾音将马车的车窗稍稍敞开一道缝隙,整个人呈大字型瘫软在马车正中央,任凭泻入的光线打在身上,舒服得眯起眼来。
马车走得很稳,倒是感觉不到什么晃悠。
从早上起,她就被赫连隐拽起来一阵折腾,没有休息好,还一直绷着根弦。
现在放松下来,那种倦意便席卷而来。
苏瑾音就这么躺着,没过多久,便悠悠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赫连隐遣去所有侍卫,独自一人,沉默的沿着一条小路走。
每当他遇到什么难题,总会这样,一个人不带任何侍卫,漫无目的的走上一段时间。
皇祖母离开前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他心中非常明了。
皇祖母她是皇族一员,但同时也是苏家一员。
而他现在与苏家交恶,处于两方的皇祖母向着哪一方,都会让另一方感到不适。
皇祖母的话其中一个意思,便是,她不会偏向苏家。
这一点上,赫连隐反倒并没有放下心来。
若是皇祖母偏向苏家,苏家便不会认为皇祖母只偏待他,而若是皇祖母哪一方都不偏向,处于中立状态,这反倒会让苏家觉得,皇祖母不认本家,偏向于他。
皇祖母说的这番话,完全没有考虑过她自己的事情。
赫连隐深吸一口气,眼底暗潮涌动。
而皇祖母的另一个意思,则是,他若是对苏家做些什么,她都不会做出什么阻拦,一切凭他自己的意愿。
在皇祖母说出这番话前,他倒是有要向苏家做些什么的想法。
可在听了她的话后,不但没有放下心来,反倒更加犹豫起来。
他不愿,也不想让皇祖母陷入尴尬的境地。
这世人都知道,他赫连隐,是被皇祖母养大的。
可很多人都不知道,若是没有皇祖母的帮助,别说是皇位,他或许,都不知死在了哪里。
脑海内,早已陷入回忆。
十五年前。
“皇上!皇上!”
宫人们慌乱的叫喊声回荡在紫英大殿中,忽近忽远,久久也不停歇。
小小的人儿瑟缩在龙椅后的小小角落里,坐在地上,双手环着腿,脑袋深深的扎在膝盖里,团成一个团,一声不吭。
“皇上,您快出来吧!”
就这么听着那些宫人不安的声音,他仍旧沉默,又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
他不想成为什么皇帝,也不想每天面对着那些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百官。
在面对着他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阿谀奉承的表情,可在背后,却不知又是一副什么脸色。
他曾经就见过,一个对他非常好,有什么新奇事物绝对会带给他的一名官员,在背地里,却和别人说着他是多么愚蠢天真,多么不思进取。
现在他才十二岁,就已经看透了太多的事情。
父皇,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得那么早啊……
似是回想到了什么事情,他的眼圈一红,双眸里已然盈满了泪水,可又卖力憋住,没有轻易让泪水滑落。
他才记得,父皇曾和他说过的,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是个男孩子,不能这么轻易的就哭出来。
“皇上,您到底在哪儿啊……”
殿中的宫人们仍旧像是无头苍蝇般,四处找寻着。
没有人知道他就躲在龙椅之下,也没有人,能够看到他透着的孤独和悲哀。
“怎么了这是?”
忽的,一道女子声音,突兀的在紫英殿中响起。
她的声音一起,一时之间宫人们旋即噤了声,下一秒,便都恭敬的开口道:
“见过皇祖母。”
躲在龙椅下的人儿,微微抬起头,可旋即又皱起小眉头,将脑袋又深深的扎了下去。
皇祖母……虽然是皇祖母,但实际上,却并不是自己父皇的亲生母亲。
在先前,他并没有与皇祖母有过什么太多的接触,一方面是因为他自身原因,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皇祖母总不在皇宫内居住,一年之中,总有那么七八个月在外游玩。
而当父皇离世,他被迫继承皇位后,皇祖母便也没再出游,与他接触的机会也就更多了起来。
可至今,他仍旧不愿敞开心扉,总是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人又找不到啦?”
似是猜到发生了什么,皇祖母忍不住轻笑起来。
众宫人一脸无奈,只能点了点头。
每几天,皇上都会来一次“失踪”,总会躲藏在一些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而每次,要么是皇上自己跑出来,要么就是皇祖母将他找出来。
所以在皇祖母出现后,众宫人都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罢了罢了,你们都先出去吧。”
皇祖母倒也不恼,笑吟吟的开口说着,眸光却已经在殿中四处打量,似是在寻找着躲起来的赫连隐。
众宫人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冲她恭敬的躬了躬身,便一个个的从殿中走出,将找寻小皇帝的任务交付给了她。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只能看到皇祖母独自一人,双手叉腰,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环视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