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小树林里站着一对男女。
女孩梳着两缕发髻,上面各插一朵红色绢花,站在心爱的男子面前,她也不免娇羞了。
男子穿着蓝袍,站在女子对面,将她女儿家的娇羞看得一清二楚。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强压下内心想吐的冲动,冷声道:“宁雪儿,我不喜欢你,识相的就赶紧去我家退婚。”
说完这句话,男子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的宁雪儿站在原地。
宁雪儿怔了怔,过了一会才消化了霍福的话,她的福哥哥要退婚?
宁雪儿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慌,她的福哥哥不要她了,被退婚的女孩子还能嫁的出去吗?
女孩还不足十五岁,这些问题她都想不明白,她只知道她是个即将要被退婚的人,以后她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连带着她爹她娘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怎么办?怎么办?一想起以后的日子,宁雪儿的心就揪得难受。
女孩在树林里呆了一会儿,天渐渐的黑了,再不回家娘要担心了,可是回去怎么面对家里人呢?
女孩急哭了,她一边赶路一边小声哭泣。傍晚时分,村里家家户户都飘起了炊烟。
只有一个小女孩无助地坐在河边的码头上,望着奔腾不息的河水,她内心一片绝望。
跳吧,跳下去之后一切就都解决了,女孩最后望了一眼家的方向。然后,闭上双眼,纵身一跃。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呐!”
…………
宁雪儿只觉得头疼欲裂,她隐隐约约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宁三婶,雪儿没事了,等她醒后,你给她弄点鸡汤补补就成。”
宁雪儿极力的想睁开眼睛,可是她的意识不允许,又一阵眩晕感袭来,宁雪儿彻底睡过去了。
张氏送走了王大夫,又悄悄地回了屋,看着昏迷的女儿,脸上满是担忧。她坐在女儿床头,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唤着女儿的名字,“雪儿,我苦命的雪儿。”
宁雪儿落水的消息在整个草桥村不胫而走。
全村的村民都议论纷纷,只有村长家大门紧闭。
霍福觉得屋内的气压低得可怕,他站在爷爷面前,羞愧得低着头。
村长霍富贵此时的脸色亦是骇人,他的中指敲了敲桌子,低声质问,“雪儿丫头落水和你有没有关系?”
村长久居上位,不怒而威。
霍福吓得赶紧摇头,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
霍富贵那双如鹰一般隼利的眼睛扫了一下霍福,再次问道:“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霍福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腿也开始有点发软了,他强装镇定道:“没有!”
“跪下!”
“噗通”一声,霍福跪在地上。
村长毫不犹豫地抄起旁边花瓶里的鸡毛掸子,使劲儿地揍霍福。
鸡毛掸子一下一下落在霍福宽厚的背脊上,没过多久霍福就抱着头招供了,“别打了,爷爷,是我不对,我今天傍晚的时候是和宁雪儿见了一面。”
“好哇你,现在终于说实话了!”
村长想想都不解气,又抡起鸡毛掸子打了霍福几下。
霍福痛得嗷嗷叫,甚至还惊动了他奶奶余氏。
余氏匆匆从隔壁赶来,她一进门就哭天喊地,“哎呀,我的大孙子呀!”
村长忍不住的蹙眉,这老婆子惯是会护短的,她一来,还教训个啥?
“老头子,你脑子出毛病啦,福儿是咱们唯一的孙子,好端端的你打他做什么?”
虽说村长在村子里德高望重,人人敬畏,可这并不包括他的枕边人余氏。
“你,你还有脸护着他!”村长用手指着霍福,气呼呼的道:“你压根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好事儿!”
“滚去祠堂跪着,过会儿我再跟你算账。”
霍福忍着痛,起身,一瘸一拐的去了祠堂。
余氏望着大孙子远去的背影,不禁泪眼婆娑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他能有今天这样,还不是你惯的!”
村长扔下鸡毛掸子,坐在椅子上,毫不客气的训斥余氏。
余氏咬着嘴唇,心里委屈极了。
“宁家那丫头,你明儿送点鸡蛋过去,咱们好歹和人家有婚约,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
村长望着屋外的明月,满是沧桑地嘱咐余氏道。
余氏正在气头上,她哪里肯听老头子的话,“不去!咱们福儿又不喜欢她,将来能不能嫁进来还两说呢。”
“胡闹!”村长气得又拍了一下桌子,他坚定的道:“老婆子我跟你说,不管福儿怎么想,你得和我一条心,咱们家的孙媳妇只能是宁家那丫头。”
这种话余氏听了不下几百遍,她随意附和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就是算命的说宁家丫头是大富大贵的命,所以你才一定要福儿娶她。”
第二天,余氏就给宁家送去了一篮子的鸡蛋,这让张氏受宠若惊。
除了余氏之外,还有平日里处的好的几户人家都送了东西来,其中出手最阔绰要数张屠夫家了,他儿子竟送来了两只肥肥的兔子哩。
宁家老太太瞅着厨房里白得的东西,嘴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老三家的,今儿你就把那两只兔子杀了,给家里添菜。”
老婆婆发话了,张氏又怎么敢怠慢,她挽起袖子,便忙活开了。
屋内,宁雪儿坐在铜镜前,仔细打量着镜中那张陌生的脸。
巴掌大的小脸,一双如黑葡萄般明亮的眼睛,再加上一张樱桃小嘴。嗯,这个女孩长的还不赖。
这让宁雪儿的心中有了些许的安慰。不过,看着屋内破旧的家具摆设,她的心又凉了半截。
为了尽快了解这个世界,宁雪儿决定出去走走。她对着镜子随手挽了两个发髻,又插了两朵白色绢花,再换了衣服,一切收拾妥当,宁雪儿才走出房去。
一出门,宁雪儿就瞧见了几座青砖大瓦房,这让她觉得原主的家还是有点家底的。
“哎呦,雪儿你怎么下地了。快,回去躺着!”
张氏不过是出来倒个水,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宁雪儿。
原主的娘,宁雪儿自然是认得的。早上这位和蔼的大婶儿还给自己送给鸡蛋羹呢。
宁雪儿冲着张氏淡淡一笑,道:“娘,我没事儿了,我想出来透透气。”
张氏看宁雪儿气色好多了,便也没有阻止她。
宁雪儿出了大门后,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古代的空气真清新。
由于不认识路,宁雪儿也不敢走远,只在宁家附近转了转,她发现这里的村民真的好穷哦。
大部分的房子都是土坯和茅草制成的,宁家的大瓦房在一众房子里显得鹤立鸡群。
晌午时分,村里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宁雪儿寻思着自家也该开饭了吧。于是她又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宁雪儿前脚进家,家里的男人们后脚也回来了,所有人洗了手,便一起用饭。
宁家人多,所以男女是分桌吃饭。两桌的菜色也略有不同,男人那桌兔子肉多多的,女人们这桌以蔬菜为主,肉只是点缀。
肉少也就罢了,关键桌上一个老婆子居然把肉全夹自己碗里了,宁雪儿盯着那几片兔子肉暗暗留了口水,然后就是狠扒一口米饭。
内心还不断安慰自己,很好了,至少穿过来没遇上极品,能吃饱穿暖,做人要知足,要知足。
宁雪儿不断地麻痹自己,她甚至强迫自己低着头。
吃饱喝足,老婆子剔了剔牙,下命令似的道:“雪儿,下午你就得干活儿了,你娘可不能老这么伺候你。”
宁老婆子扔下一句话就走了,宁雪儿瞅了瞅张氏,张氏悄悄握住女儿的手,轻轻地摇头。
茅草屋内,张氏和宁雪儿坐在床边,娘俩说着体己话,“雪儿啊,你可别怪你奶,家里事多,她也没有法子……”
宁雪儿默默点点头,张氏又继续道:“不过呢,你要做的也就是些家务事儿,这些事儿你从小就会了,倒也不算难,今儿下午你就出去挑些野菜,晚上做顿饭,剩下的交给娘。”
张氏细细叮嘱宁雪儿一番后,就去机上织布了。
夕阳西下,暑热散去,微风袭来,吹得宁雪儿爽极了。她看了看已经快盛满野菜的篮子,再瞅瞅已经到了最西边的太阳,于是她拎着篮子就准备回家去了。
可谁曾想,宁雪儿还没走几步,便被一群不速之客包围了。
为首的是一个穿红戴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气焰极其嚣张的小姑娘。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喽啰。
宁雪儿不知这群人的用意,只当是小孩子无知挡路了,她蹙眉,有礼貌的道:“麻烦,让让。”
为首的姑娘乐了,她用手指使劲儿戳了戳宁雪儿的脑袋,“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真坏呢还是假坏,连我们你都不认识了?”
话毕,那姑娘便朝身边的喽啰使了一个眼色,顿时,一群人上来不断推搡着宁雪儿。慌乱之中,宁雪儿的篮子掉了,野菜撒了一地。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乱了,她无助地喊道:“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