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李玲将那件有了破损的衣服仔细包起来递给宁琦,小声问道:“可以借你手机用用吗?”
“当然可以。”宁琦说着把手机递了过去。
李玲迅速的输进一个号码,拨了下,紧接着把手机还了回来,有点扭捏的道:“其实那条裙子已经很难再修复,我现在把手机号留给你,如果你女朋友生气的话,到时候可以联系我,等我有了钱一定买条新的还给你。”
宁琦“咳”了声道:“你也整得太客气了,还买啥新的啊,再说我那个……女朋友挺通事理的,弄不好还表扬我做的对呢。”这话说完,连宁琦自己都觉有些臊得慌。
李玲笑着道:“听你这么说,你女朋友肯定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要是有机会得认识一下才行。”
宁琦敷衍的点点头,然后跟两人道过别出了服装店,他却不知道李玲一直目送他离去,眼里透露着复杂的神色。
宁琦以往都是坐公交车回家,可今天演了这出英雄救美以后,兜里连一毛钱都没剩下,只得用两条腿走着回去,所幸学校离家距离不算太远,要不可真遭罪了。
宁琦虽然遇事爱冲动,但脑子不笨,尤其是听说胡强还是黑老大的兄弟,警惕性噌的就上来了。他先在一个街角处停下,并认真观察了会儿四周的情况,确定没被跟踪后才踏上回家的路,由此可见那些侦探剧看看总有用上的时候。
宁琦家就住在某钢厂的职工小区里,因为年代久远,整片宿舍楼都有些颜色灰暗,再被旁边那个高档写字楼一映衬,显得更加破败不堪。
但宁琦不这样认为,他觉得那种斑驳的感觉挺好,很有沧桑的味道。尤其是小区的铁大门,因为掉漆太厉害的缘故,整个变成了一老古董。
有次孔亮和陈兴刚来找他玩,开玩笑的问:“你们小区那生锈的大门还没有废品站来收啊?”
宁琦却得意洋洋的道:“那可是我们小区的镇山之宝,小偷见了保准掉头就走。”
“为什么啊?”俩人不解的问。
“肯定会觉得我们小区油水太少,直接没有下手的必要呗。”宁琦笑着回答。
不过说归说,这小区的确是有些跟不上时代潮流了。随着周边大大小小的楼盘迭起,各种时髦靓丽的消费场所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原先的人们能有套三居室住着,能下小馆子打打牙祭就会觉得挺满足了,可如今的需求却变得迥然不同。
许多人开始买房、囤房、卖房,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炒房”运动,手里握着几套十几套房子的人可以说大有人在,他们往往一倒手就能挣个盘满钵满,而有钱人的增多也促进了消费水平的提高,所以高档次的餐饮娱乐行业才应运而生。不过这一切都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得有土地,否则那些只能是空中楼阁,根本实现不了。
随着市政府明确下文说要大力开展城区建设,改观市容市貌后,开发商们更是如打了鸡血般骚动起来,到处寻找能够建造大楼盘的土地,而宁琦住的钢厂宿舍楼便成了最惹人眼馋的一块肥肉。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钢厂宿舍楼其实是遗留问题,因为所谓的钢厂早已倒闭,加之当时是单位分房,所以居民们也没什么产权证,由此形成的结果就是:对钢厂提供了破产保护的政府部门迟迟拿不出合适的处置方案,居住在小区里的原职工也都悬着一颗心,根本待不踏实。
然而随着房地产行业的火爆,几家实力雄厚的公司纷纷向政府献言献策,说与其浪费了这块“名不正言不顺”的地方,不如将其开发利用起来,盖上几十栋高层搭配多层的楼盘,再配以外围商铺,弄不好整出个示范社区也说不准呢。至于怎么安置原先的居民,索性就一平米抵一平米,差额面积再依照市场价补上价钱。此提议立刻获得了政府的批准,因为它不仅解决了“安排下岗职工居所”的大难题,还在政策的允许下,使政府得到了一大笔财政收入。毕竟土地是国家的,你要想赚钱就得预先上贡才行。
起初,职工们听说了这消息都非常高兴,他们没有想到竟能摊上这种好事。原以为即便不被赶出去,能给几间廉租房住就不错了,谁还敢奢望住上新楼房啊,为这喜事小区里的居民还挂出了“感谢政府感谢党”的大红条幅。
然而随着开发预案的公布,大伙儿的心又沉了下去。新楼盘的房型规格区间是从120平米到300平米,也就是说,最小的户型都有120平米那么大,而目前的宿舍楼里最大的房子才不过六十几平米,要想住上新房,意味着每个人还得掏一半的钱。这对于那些忙死忙活也挣不了几个钱的下岗职工来说简直就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来进行政策宣传的工作人员说了,之所以不开发小户型,一是考虑到社会的需求,二是为了最大限度收回成本。其实这种解释不过是屁话,谁都知道,越大的户型越能给开发商带来利益回报,他们才不考虑什么民生诉求,只要有人买就好,管他是穷人是富人呢。
后来大家一商量,心说实在不行就叫开发商按面积给钱,然后到别处另踅摸个住的地儿呗。可是政府的工作人员又说了,因为他们没有房产证、土地使用证等证件,所以按照现有政策不能予以房屋补偿,只能拿点遣散费啥的,谁要是觉得不公平,大可以上访去。
这样的解释让宁琦他爷爷宁建业一下子就跳了高,他对着那帮人吼道:“你们这种变相撵人的伎俩休想得逞,要是不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死都不会离开这里的。”
当时有个腰阔膀圆的男青年似乎被这个“大放厥词”的倔老头惹恼了,走上前来想教训教训他,可不料刚一伸手,立刻被来了记拧麻花,胳膊反别在后面,疼得他眼泪差点都要流出来。
“小子,跟我动手还嫩了点。”宁建业当时说完放开了手。
那家伙“唉哟”一声,一边揉着疼痛不已的手臂,一边惊恐的望着眼前这位干巴老头。
旁边的徐爷爷见状嘲笑道:“你这后生也太鲁莽了,尊老敬老的道理都不懂,惹到点子上了吧。这位老先生年轻时可当过侦察兵,是一等一的擒拿格斗高手,没把你手臂拧折了就算你运气好。”
那群人本来还想趾高气扬的威吓一番,但眼见有这样的人物在场,怕谁再嘴贱又要倒霉,于是都灰溜溜的脚底抹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