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咳,我不能、说。”
喉咙被踩住,周椽芳说话艰难,面部涨红,瞪着执绋的眼神格外凶。
隐隐藏着一点微弱的惧意。
他刚才,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一眨眼工夫就被这女鬼踩在脚下。
这很屈辱,也很可怕。
这只鬼的道行远不止上百年!
“不说?”
执绋缓缓念道,像是在考虑什么。
“我、我不会说的,别用死、不死的……威胁我,鬼、鬼不能轻易夺人……性命,你、诈不了我。”
哟呵,知道的不少。
“鬼的确不能轻易伤人性命,但谁说我要以你的性命胁迫你?”
长眉轻挑,执绋伸出两根手指在下巴上摸了摸。
“周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搜魂术?”
搜魂术,搜查魂魄记忆的一种术法,属于古术法中的一种,现如今已经失传。
周椽芳不了解,但听着这名字也知道它大概是做什么用的,顿时瞪大眼睛。
“你……”
“哦对了,”眼波流转,姝色无双,“听说被用过搜魂术的人都会傻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周椽芳咬牙。
“有本事使出来,唧唧歪歪……不会是不敢吧!”
他就不信,这个瞧上去过分漂亮的女鬼会他都没听说过的术法。
肯定是说出来诈他的。
执绋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周椽芳心中所想,不由道:
“我倒不知现在的术士都这么勇气可嘉,既然周先生诚心寻死,我也不好拦着。”
说着执绋用脚勾起周椽芳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眼中墨色蔓延,如同泛水涟漪一般层层荡开,带着诱人沉溺的魔力。
周椽芳心道不对,却无力移开视线,只能失神地盯着执绋的眼睛,神思恍惚。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受控制,开始回想起自己的一生。
周椽芳原来不叫这个名字,也不姓周。
原来姓甚名谁他早便忘记,记忆深处也完全没有相关影子。
六岁以前,他的生活与试试万千人一样普通,六岁以后,他进入一个地方。
他不知道那个是做什么的,只知道自己被认为有点天赋,额外赐了姓名。
姓周,名椽芳。
椽,榱也。
大抵是说要他可堪大用,能撑起“房顶”。
他在组织里头待了十几年,期间吃住都有人安排好,除了正常的校园学习,他还要花大量时间去修习“术法”。
那时候他不知道“术法”不是谁都能学的,还以为这就是必修课。
他的天赋或许真的很不错,与他同期的很多人都没法与他比肩。
这之后呢,他慢慢就出头了,也开始明白术法是需要天赋的。
他的天赋很难得。
毕业之后,他没有找工作,专门靠着术法替有钱人家服务,生活倒也无忧。
其他那些天赋不太好的,修为不太高的,基本上都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各自有事业。
多年过去,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所在的这个组织究竟是做什么的。
因为整个组织上下管控严明,外松内紧,没达到层次的完全接触不到进一步的机密。
他虽然知道一部分,却也不算是高层,故而对这个庞然大物也是云里雾里。
这个组织里自上而下一共分六级,以姓氏作为划分标志。
他的这个周姓在组织里,排名第三。
上面还有两个姓,具体是什么他不得而知,只知道下面三个分别是楚、孙和卢。
孙姓与卢姓的天赋接近普通人,在术法这一道上穷尽一生注定无法有所获。
因此他们大多是学习一些基本到不能再基本的术法,学习完就被遣出组织,在社会上谋生。
楚姓与周姓则天赋较优一等,能够接触到更为高级的术法。
不过同样也会在一定时间被遣出组织,此后未得命令不能私自回到组织。
另外,在外绝不能提及组织,更不能泄露组织的信息。
执绋收回脚,回退一步。
随着她的动作,被魇住的周椽芳堪堪回神。
他尚且处于回忆之中,整个表情都是茫然无措的,瞧上去便有些痴傻。
执绋可没有云不禄薛挽歌那种细腻耐心,不会慢慢来。
被她搜过魂,那就像是狂风过境,呼啦啦吹过去,整片脑海乱成一团。
啧。
执绋嫌弃地撇撇嘴,又往后退了一步。
有句老话说什么来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这可不就吃大亏了么!
都说了搜魂术对被搜魂的人不太友好,还上赶着要她搜魂。
自己说出来不好吗。
把搜魂得来的消息在脑子里过一遍之后,执绋打了个响指,头顶电灯“啪”的一声骤亮。
刺目的灯光扎进周椽芳失神的双眼,像是带有非一般的力量,轻巧地将他的神智聚拢。
“……你!”
周椽芳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他的过去。
他原本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却被一道白光蛮横地拉了出来。
回神之后,男人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猛然坐起来,看向执绋的眼神饱含忌惮与怨恨。
他泄露组织机密,违背组织规则,不知接下来将会遭遇什么,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只鬼带来的。
周椽芳有心用术法灭口,但身体上的虚脱和精神上的惶恐几乎击溃他整个人。
想到这里,男人突然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干净得像头顶默无声息的灯光。
关于术法的一切记忆好像一夕之间荡然无存,他竟一点也想不起来。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周椽芳气急败坏地质问,然心有余而力不足,问出来的话轻飘飘的,没多少力道。
执绋歪头一笑,料峭春寒扑面而来:“我瞧过了,周先生您学的那些术法都不是正统,多为害人害鬼之法。”
“既然如此,我少不得清扫垃圾,只是力度没掌控好,一不小心全都消灭了,周先生……不要见怪。”
“你……你!”
周椽芳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发出几个无意义的气音。
于此同时,一向康健的心脏也狂跳起来,诉说着无力。
那些术法……
那些术法可是他立身之根本,没了它们,他如何活!?
周椽芳捂住心脏,艰难地喘息,只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厥过去。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