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对于唐竞来说究竟算是什么?至今在唐竞看来仍旧是个复杂的问题,诚然,安家收留了他,让他在险些要流落街头的时候给他容身之所,但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收留这样一个唐竞,不过就像收留街边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般,然而无论怎样说,他的心底都是感激的,如若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唐竞。
可是母亲的去世,父亲入狱,都是他心中解不开的结,
他的人生从遇上安宁开始便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道,有时候世事无常,大抵如此,而如果那样的自己,如今又身在何方呢?
唐竞发现最近的他越来越喜欢回忆从前了,而过去的他甚少有这样的时刻,人总会在逐渐老去的时间里喜欢去追忆往昔。
人生如梦,白云苍狗,三十年时光也不过弹手之间,唐竞向来不是一个重情的人,可是对于一个陪伴自己几十年的人来说,他对于安宁的心总是格外柔软的。
就好像这么多年过去,对于六年前的选择他也从未后悔,况且这件事本就是由他而起,他有义务去保护她。
而对于宋黎,他只能表示愧疚,在安宁与宋黎以及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面前,他最终亏欠了他们,他算不上是个好男人。
如果可以,或许他能做到面面俱到,可是最终却还是亏欠了一方,也让安宁因此而觉得愧对他。
可是,这从来都不是她的错啊。
——
前两天安宁意外重遇了一位高中男同学大伟,据苏颜说这位大伟同学如今混的不错,安宁倒是不知道如何定义混得好,只隐约记得高中时候是班上最调皮捣蛋的学生,这次遇到安宁后,挺是激动的跟她追忆往昔。
原来是因为有段时间班上实行一带一的政策,成绩好的带着成绩差的一起进步,而正好那次他们两人都排名第一,当然一个顺数一个倒数,于是两人坐了一个月的同桌,直到下次月考分座位,而这位倒数第一的大伟同学那次竟然没在倒数十名里,这个进步已经算是不错了。
安宁倒觉得是举手之劳,而且她跟着谁坐都差不多,有人需要自己帮忙时,她也是尽力而为,所以安宁的人缘一直都算不错。
这次再次重遇,大伟同学甚是热情,嚷着一定要老同学聚聚,虽然安宁带了苏颜也只有他们三人,却也丝毫不打扰他的兴致。
最后是大伟神秘兮兮的说带他们去一个新开张的好地方玩,安宁对此并不熟悉,只是看着苏颜激动又神秘的表情,她猜测大约是夜店之类的猎奇场所。
安宁从小到大都算得上是个乖宝宝,以前别说让她去夜店这样的地方了,就是迟到早退她都没有的,可是说从小到大的老师对安宁没有一个印象不好的。
安宁虽下意识的想要拒绝,随即一想,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又何必如此呢?仔细想想,好像这么多年她都生活在唐竞的庇佑下,伴她成长,护她左右。
她竟然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大概这一辈子都会讨厌她了吧,安宁自暴自弃的想。
到达目的地之后,安宁才发现果然是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了,难怪苏颜眼睛里会发出那样欲语还休的光芒。
这是最近新开的一家会所,却据说花销不少,大厅里的灯光泛着嫩黄的光芒,暧昧而幽秘,室内每个墙角都会站着一个捧着鲜花的美女,而重点是他们都没穿衣服,只重要部位围着一层薄纱,一眼望去,白花花的一片。
安宁顿时觉得有些恶心。
在场以男士居多,而这样裸露的场合,众人衣冠楚楚,却难掩眼底的某种光芒。
一会有人告诉他们可以用餐了,不一会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每个餐车大概有一张单人床大小,无独有偶,上面都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重点部位用菜叶遮住,而上面则放着精致的食物。
据说这是由日本的人体-宴改变而来,会所还提供小包间,客人用餐以后,还能与一个美女来一次更深刻的亲密接触,这样裸露又大胆的性诱惑,让安宁没有丝毫胃口。
可是偏偏有些人就喜欢这样,从在场的人反应看来,至少他们是觉得挺新奇的。
安宁随便找了个借口去卫生间,结果出来时又被站在卫生间外托着毛巾的女人吓了一跳,她心有余悸,虽同是女性,可是看着别人裸-露的身体,她还是觉得很尴尬。
这样荒唐的宴会,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捧着钱来,安宁此刻只想着快点离开这样的场面,太混乱了,一点都不适合她。
而安宁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看见唐竞,他靠在走廊的对面,与她隔着不远的距离遥遥相对,唐竞并没有看到她,他正在吸烟,两指之间烟雾缭绕,而他斜靠着雕花栏杆,眼神放空,望着不远处的人,表情带着些漫不经心,偶尔会路过几个人,熟稔的跟他打招呼,而他亦笑着回应。
安宁呆立几秒,心中难受又震惊,然后不知所措,她慌乱的转身想要离开,可是手脚不停使唤,反而是险些被绊倒在地上,她踉跄着站了起来,几乎是小跑着走。
而唐竞也在那瞬间看了过来,他掐灭手上的烟头,迅速朝着她追来,“安宁。”
他在叫她,可是安宁没办法回头,她只能向前走,从小到大在她心底,唐竞对于她就仿佛是神一般不可侵犯的人,这样的唐竞,怎么会是这里的普通男人能比得了的呢?
无论是五岁还是二十岁,她从没怀疑过他,一直以来她对他都是那样的信任,她将他看的那样高,高到她都需要去仰视,除了父母,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上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可是他呢?
比亲情多了点,却又比爱情少了点,这样的关系没办法进一步,却又舍不得退一步,最终将两人都困在局中,那就好像一个沉重的枷锁,而其最后的意义便是固执的继续下去。
而安宁呢?她是不愿意,可是她能怎么办?也曾去勇敢一次争取,而最终是什么呢?
曾经安宁以为,爱一个人便要披荆斩棘的追,脚扭了,受伤了也要追,下着瓢泼大雨,没有伞,淋着雨也要追,直到后来才发现,她连喜欢的资格都没有,他从没给过她这样的资格。
小王子里说,如果你想驯服一个人,就要冒着掉眼泪的风险,可是如今,她却再也没了曾经那些无畏的勇气。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