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大师话音刚落,持镜僧人便将手中的铜镜转向了众人。
“咿咿咿……”
镜中传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细女声,似哭非哭,似笑又非笑,听起来极不舒服。
曹丽娜腿一软,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孙延肩上,她母亲更是身如筛糠,“就是它!”曹母一边躲去曹父身后,一边颤声叫道:“我儿子就是被这厉鬼给害的。”
孙延打眼一看,光滑磨平的镜面之上,此刻已经清晰地显影出了一个画像,那似是一只面目恐怖、形容怪诞的人偶,虽不着颜色,却也画得惟妙惟肖,在那女子的哭笑声中看来,更加显得诡异。
孙延扶着曹丽娜站好,似乎也被这镜中的鬼怪给惊吓到了,有意无意地躲去了靠近门口的地方。
“你看呢师兄?”易大师用不知哪个民族的语言向最初点香的那名僧人发问。
僧人疑惑地看着易大师,然后在他鼓励的目光中,一本正经地说道:“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阿娜尔罕的心儿醉了。”
“他说这太可怕了。”易大师给众人翻译:“我师兄怀疑同治皇后阿鲁特氏就是被这东西给害死的,它现在就在你们家里,必须把它找出来。”
“那就拜托你了大师。”曹父摸了摸并未出汗的额头,心里却在想着连皇后都能给害死,看来这些钱花得也不冤。
易大师点头,持镜僧人重又将铜镜扣下,退在一旁。这时最后一名僧人即时从桌上拿起那幅画,展示给众人看时,却是一幅画着指路仙人的画像。
图中仙人侧伸右臂,与肩膀平齐,目光落在指尖之上,使得两点可以连接成一条直线,精准地指示出方位。
僧人一手捉着画像,嘴唇翕动,在易大师点燃一道黄符之后便开始在屋子当中四处走动。等他绕了两圈,停在靠近窗户的位置时,背对众人的和尚突然停住。
“找到了!”
易大师的话音刚落,僧人旋即转身,众人惊奇地发现,画中仙人原本伸出的右臂已然变成了左臂,并且手指和眼神也全都落在了斜上方,直接指向屋顶与墙壁接缝处的那一小片区域。
“神了!”曹父彻底被折服,曹母也是双手合十,不住地念佛。
“曹兄,”易大师对曹父说道:“我师兄既已找到邪物的藏身之处,恐怕我们要把这一处墙壁破开才好验证。”
“好好,我这就去拿工具。”曹父说着就取来了一把羊角锤,踩着椅子,在易大师的指点下只两锤就在墙上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壁洞,如同旧时人家预留的烟囱孔一般。
“妈呀!”
曹丽娜已经和她的母亲抱在了一起。从壁洞中起出来一只小碗,里边疑似是鲜血一样的物体早已凝结成块,中间还躺着个无比狰狞的破布人偶,与刚刚众人在铜镜中看到的如出一辙。也不怪曹丽娜母女害怕,那东西实在是太丑了。
“易大师,这,这是谁干的?”曹父惊恐中带着愤怒问道。
“这就要看你们得罪过谁了,此物看来已放置有数年之久,恐怕也不好再追查,就算报警也定然无用。这次若不是我师兄,曹兄你们……”
“易大师,我们真的没有和谁结下过这种深仇大恨啊。”曹母哭诉道。
“也罢!”易大师叹息一声,“帮人帮到底,何况我对这样的歹毒之人也是深恶痛绝,索性就请我的师兄做法,将此人除掉吧。”
“对对,易大师,你一定不能放过这个人。”曹父咬牙切齿地说道。
孙延盯着曹父看了一眼,暗自叹息,正在思索自己是否错打了主意,却听到门外已然传来异响。
“咿咿咿……”
四名僧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铜镜,因为这个如泣似笑的声音,和刚刚镜中画像发出来的一模一样。
正准备继续指挥僧人做法烧掉布偶的易大师,听到笑声之后脸色大变,但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站在门口的孙延便已抬手打开了房门。
从门外走进来的只有一名矮个男子,他脖子上挂着一台小型的录音机,那咿咿的哭笑之声还正源源不断地从录音机中飘出。
“你是何人?竟敢大胆扰乱法事!”易大师早已失去了一贯的从容,惊慌当中就要上前将来人推出门外。可谁想这人力气奇大,只一把手便将易大师放倒在地。
“易城,你这话说得奇怪啊,不是你请我来的么?”男子阴阳怪气地说着话,一边走向桌旁,拿起扣着的铜镜并轻轻在后面的旋钮上一转一按。
“咿咿咿咿……”哭笑声再次响起。
四名僧人互相看看,竟然同时夺门而逃,非但不管易大师,更连桌上的东西都顾不上收取。
“你们……”易大师坐在地板上无力地抬了抬手。
孙延也不去拦那几名僧人,待他们都奔出门外,这才慢悠悠地重新把门关上。
“说说吧。”孙延背靠在门上,笑吟吟地望着易大师。
曹父和曹母被眼前发生的事情给弄懵了,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有些不知所措。曹丽娜却是已经猜测到了什么,走来孙延身边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曹丽娜样貌姣好,此刻惊魂未定之中另有一番风情,孙延看在眼里,那随心随意的毛病又犯了,忍不住在人家的鼻梁上一刮,“你说呢?”
曹丽娜退后两步,偷眼瞄了下父母,见爸妈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才稍稍放心,狠狠瞪了孙延一眼。
这时易大师也已经站起身,他很快恢复了冷静,紧盯着孙延开口道:“三十年老娘倒绷孩儿,小子,我还真没看出你来。不过我奉劝你一句,是非只为强出头。”
说着他又转向曹父道:“曹兄,此人一定是我同行,刚才你都看到了,我师兄使出的可都是真功夫,现在法事已经做完,法王召唤我师兄速回,这才没跟他一般见识,他这明显就是来搅局的。”
“这个……”曹父没了主意。孙延却是指着身挂录音机的男子道:“易大师,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哼,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
男子不乐意了,脖子一挺道:“易城,易大师!你昨晚还给我打的电话呢,怎么又不承认了?”
易城狠盯他一眼,却是接不上话来。
“叔叔、阿姨,”孙延朝着曹丽娜父母点了点头,“还是我来说吧。”跟着他一指录音机男子道:“两年前,你们重装房子的时候就被易城盯上了,他指使这个男人,以较低的价格承揽下你们家里的腻匠活儿,然后趁机把那个玩具砌进墙里,并且还配好了家门钥匙。”
“噢,我说看着他怎么有些面熟。”曹母插口道。
易城静静地听着,也不反驳,孙延继续道:“还是这个人,在一个多月以前,便开始装鬼惊吓你们。他会在夜里爬上楼顶,把录好了鬼叫声的录音机缒到你们卧室的窗外,还会趁你们出门的时候潜入家里,丢进小动物的尸体,再把鲜血涂抹到墙上。”
“没错,全都是这个易城叫我干的。”男子拍着胸脯承认,还不失时机地按下录音机,利用哭笑声来加强说服力。
“那我儿子的病?”曹父问道。
“这就是计划的第三步了,”孙延淡淡一笑,又对易城说道“易大师,这个是你说还是我说?要不你也来互动下?”
易城冷哼,孙延看了眼矮个男子,男子便开口道:“这是易城与赵医生合起来搞出的把戏,那赵医生在和药上确实有些本事,他将曼陀罗或者颠茄一类毒物合成香药,让我晚上趁你家孩子没关窗户的时候点燃吊到他的窗外,不出三日,你儿子的精神就会出状况,一般医院不做毒性检测是发现不了的。”
“我,我打死你。”曹父说话就要去拿刚放在茶几上的羊角锤,却被曹母拦下道:“先听小孙师父把话说完。”
孙延笑笑,他知道即便曹母不拦着,曹父也没这刚劲儿,“阿姨说的对。他们给令郎下药之后,赵大夫就会主动联系你们,说是听以前医院的同事偶然谈起这个病,而他正好可以医治。后面你们也能想到了,他会让令郎的状况有所好转,等到你们信任他之后,就趁机引出易大师。”
“我说的对不对啊易大师?”孙延又对易城笑道:“前天我还差点让你唬住,想不通一张小小的去秽符如何就能溶在水里,原来竟是用药水提前浸泡过再晾干的。”
易城这才惊讶地望着孙延,“你能认出去秽符?”
曹母疑惑地问道:“小孙师父啊,他们既然两年前就下好了套儿,那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来害我们?”
孙延瞟一眼易城,“那是因为这样显得更真实,更像灵异事件,同时也不会让你们生疑。再一个,你们绝不是唯一的受害者,他们这样做也可以避免你们报案,相对更加稳妥一些。”
曹丽娜看向孙延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神采,眉毛一挑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