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霍长安的话，容初雪似乎深吸了一口气，考虑良久，才站起身来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么？”
“为什么？”霍长安也有些好奇。
容初雪到底是怎么想的？
容家能撑到今日，除了当初留下的底蕴，这几代人的能力想必也不会差。
可在站队这件事上，容家自己人起了纷争，倒让霍长安有些看不明白了。
虽然，容家的选择的确是破釜沉舟，的确是背水一战。
这个赌注，的确是把仅剩的身家全部押进去了。
胜了固然好，改头换面东山再起；败可就真的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但霍长安觉得，容初雪并不是因为害怕失败。
从几次接触来看，容初雪虽然不是冒进的性格，却也绝不是胆小懦弱的主。
“因为我不看好你，霍姑娘，你。”容初雪的语气有些凝重。
而霍长安愣住了。
她还真没料到，容初雪居然这么直白的——
“不看好我？怎么说？”霍长安不解地问。
她也知道自己的确不怎么样，连她都不看好自己，自然没有理由去让别人看好，她也没奢望从旁人那里得到什么肯定。
不过，如果说容初雪不赞成容家选择明学的理由，是因为她，那就有些奇怪了。
明学那么大，她霍长安只是一个小小弱女子，哪里会成为决定生死的胜负手。
容初雪要真觉得她是导致明学失败的关键，那未免——
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既不看好她，又看得起她。
这听起来矛盾得很。
容初雪却只是淡淡地解释：“霍姑娘，你是个好人，可是你斗不过石婉月的。”
这句话霍长安十分赞成。
她是不是好人另说，但她的确斗不过石婉月。
至少在前世，当她被慕博阳一条白绫赐死的时候，淑妃石婉月还活的好好的，膝下有爱女，娘家也安然。
而她呢？
她已经是一无所有的孤家寡人，最后连性命也……
“可是，我不想再跟石婉月斗了呀，因为知道自己斗不过，为什么还要做无谓的事情呢？”霍长安笑容清浅。
认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表面上的认输不难，一句话，或者一个表态。
可真正的认输，必定是发自肺腑的，是一种释然。
没有输掉之后的不甘，也不再纠结卷土重来。
输了就是输了，输了又怎么样嘛，我只是证明了，我不该走这条不适合自己的路。
与胜者无关，与他人无关。
而这回，轮到容初雪愣住了。
“你……你不斗了，是什么意思？”容初雪几乎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听到了什么？
世上谁人不知，京城双秀石婉月跟霍长安是死敌，你死我活，有你没我的死敌。
而近在眼前的选秀——
谁都知道四皇子只有一个，正妃之位也只有一个，霍长安说不斗了，是什么意思？
自愿退出？拱手让人？
霍长安看着容初雪精彩纷呈的神色，忍不住皱了皱眉：“难不成你们一个个都把四皇子的正妃之位当成是稀罕物事？你要愿意，我捧你去做怎么样？”
容初雪吓了一跳：“这话又是从何说起，霍姑娘，你就别再玩笑了！”
容初雪只觉得头疼……
果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每句话都语不惊人死不休，让她根本没法接话。
“我可不是玩笑话，你还真可以考虑一下，既然看得出我不是石婉月的对手，想必你也不会比我差，那还真不如你去呢。”霍长安一副认真的模样。
容初雪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她实在没法相信，霍长安明明都跟石婉月斗了这么多年，临门一脚了却要放弃？
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这话十有八九是说来敲打她的吧？
这么吓人的话，霍长安怎么说的出口？
感觉就像，你是大臣，你家皇帝说自己实在无福消受某位绝世美人的爱妃，要送给你——
大臣估计当场惶恐谢罪以死明志：微臣绝没有觊觎娘娘之心，绝没有忤逆君上之心，皇上要微臣去哪送死，或者要微臣背什么骂名都行……
只皇上您别这样坑我呀！
容初雪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
霍长安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还敢说：我不看好你，我要跟娘家决裂，我不支持明学？
容初雪一个头两个大……
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容家的主她做不了，自己的主总还是能做的，见势不妙可以跑。
而且霍长安说的没错，是她父兄没有给她选择……
况且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随心所欲？
很多时候都是别人选你，还轮不到你选别人。
“霍姑娘别再取笑我了，斗得过斗不过就当我胡说，我也不是神通，没法断定日后的结果。如今我还是容家的人，自然会和容家站在一起，这点请你放心。”容初雪只想快点把这锅甩出去，免得霍长安再闹什么幺蛾子。
霍长安有些无奈地轻叹：人家不信呢！
也是，她向来跟石婉月斗得死去活来的，现在突然说放弃，谁信呀？
搞不好还说她欲擒故纵呢！
霍长安不是神通，可霍长安看到了最后的结果。
不过容初雪又怎么知道，她斗不过石婉月呢？
霍长安想着就问了出来。
而容初雪答得很坦然：“你貌如天仙，才艺也出色，可你不懂妻妾妯娌之争呀。”
出身相当的情况下，才貌都不是顶要紧的事，后面这条才是最要紧的。
霍长安心悦诚服地点头：“好像说的挺有道理！是，的确是这个道理。霍家太简单，我又不是天资聪颖，自然长成了个没心眼的。你们都是大家族自小历练出来的，我怎么比得过。”
容初雪摇摇头：“也不全是这个，总之，你行事确实是叫人喜欢的，可并不适合争斗。”
“但因为我个人的失利，你就觉得明学也会失利，这就有点不对了吧？”霍长安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看扁她可以呀，可看扁明学是怎么回事？
容初雪又开始头疼了……
她怎么觉得，霍长安今晚是在秋后算账的节奏？
这事似乎又解释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