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局的赖副局长离开考场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时,他老婆朱婷正在厨房里炒菜,见他一进门,立即放下手中的锅铲,来到客厅就问道:
“选上没有?”
“现在还不知道?”赖副局长坐在沙发上低着脑袋说道。
“总经理就只选一个,你排到第几名吗?
“第二名。”
“第一名是哪个?”
“是一个新来的外地人。”
“侯局长给你递眼色没有?”
“没有,或许我没看见吧。”
“你立即给他打个电话呀,你不趁热打铁,等铁冷了再去打,就打不动了。”
“再晚一点打吧,铁不会冷得那么快。”
“你先想好打电话的内容,我炒好菜就吃,今晚还特地给你炒了一盘辣子鸡,买了一瓶‘八百里’。”
“这么大热的天,你要我吃辣子鸡、喝‘八百里’,不怕把我烧死?”
“放你妈的狗屁,烧死你我难道喜欢守寡?”
“我说错了,请太太原谅。”按他老婆的规定,他只能叫她“太太”,他老婆可以随便叫他什么都行,就像刚才骂的“放你妈的狗屁”,逆来顺受,赖副局长早已习以为常。
“先打开电视,等会看新闻联播有没有竞选的报道。”朱婷在厨房里说道。
“好,你快点炒菜吧,我饿了。”
“你中午考试没吃饭?”
“吃不进,因为下午要回答记者的提问,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记者。”
“记者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你一个大男人怕记者干什么?”
“因为记者喜欢挖空心思提出一些怪问题来为难你。”
“你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为难你?老是自己吓自己,竟被记者吓得吃不下饭,你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男人来,害得我跟着你也抬不起头来。”
“太太,我以后尽量出息点,给你争面子。”他经常以讨好换得少挨老婆一点骂。
菜炒好了,放到桌子上来时,辣味呛鼻子,本来就够热的天气显得就更热,再将“八百里”高度白酒一酌,赖副局长还没张口就开始冒汗。
“老公,我陪你干一杯。”她老婆不知哪根神经修理好了,立即笑咪咪地对他亲嫡嫡地说道。
“谢谢太太。”赖副局长立即起身站了起来接受老婆的陪酒。
这时电视里传来漂亮宝贝的现场报导声:
“这是A市公开招聘重型机器有限总公司总经理的大会会场,现在发表竞选演讲的是周鸿同志。”
接下去就是周鸿演讲的画面,但却没有赖副局长演讲的画面,于是她老婆一边在嘴巴里嚼着辣子鸡腿,一边说道:
“老公,怎么没有你的演讲镜头?”
“那么多人不可能个个都播放出来,只播放出来第一名的演讲吧。”
“电视里正在演讲的那个帅哥就是第一名?就是你说的那个新来的外地人?”
“是他,他叫周鸿,是清华大学的硕士生,是在这次参选人中,学历最高的。”
“这个姓周的真是‘才貌双全’,我还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男人。”他老婆边说边起身站到电视机跟前去看视频里的周鸿,恨不得从电视里把他拉出来亲一口。
“他是个大男人,怎么用‘才貌双全’呢?”赖副局长也想在自己的老婆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才华。
“狗屁,谁规定‘才貌双全’只能用在女人身上?男人就没有貌了?”
赖副局长讨了个没趣后,也不再去看电视,而是埋头苦干地喝“八百里”,吃辣子鸡,突然电视里传来他自己回答女记者漂亮宝贝的提问声,于是他又抬起头来欣赏自己的精彩表演,他问老婆道:
“太太,我的答记者问滴水不漏吧?”
“我说老公耶,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回答记者的提问正是你展示才华的好机会,你怎么把自己的才华藏了起来,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呢?我简直被你气死了。”她老婆蹬着脚说道,说完,端起一杯“八百里”,脖子一仰,“咕咚”一声就喝了下去。
“唉!想不到我赖来升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把这么难得的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当作故弄玄虚的游戏,错也,错也,追悔莫及。”赖副局长一边骂自己,又一边用手拍自己的额头。
“老公,不过你能拿下第二名也还是不错了,这次我就放你一马,晚上不罚你睡沙发。”
“谢谢太太,我现在就给侯局长打电话。”赖副局长如释重负,总算过了床铺关,晚上不要睡在那又热又窄又不能翻身的沙发上了。赖副局长一年之中起码有十次八次被老婆罚睡沙发,有一次他在沙发上睡了半个月,一直睡到偏头痛上医院为止。
电话就在客厅里,就在离电视机不远的食品柜上,他一开始拨电话,他老婆就将电视的声音调低了,他使用免提通话,方便她老婆听见。
“喂,哪位呀?”电话里传来了侯局长胖老婆的声音。
“侯太太,是我,我是气象局的赖来升,局长在家吗?”
“啊哟,原来是赖副局长呀,我老侯在家,你等着,我叫他来听电话。”
“麻烦侯太太了。”
不一会,电话里传来了人事局侯局长的大嗓门:
“什么事,赖副局长?”侯局长居高临下的通话态势。
“侯局长,我有希望吗?”
“你也太不争气了嘛,让我为你干着急,回答记者的提问,竟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既然天机不可泄露,你还去竞选什么?又不是猜谜语?”
“您批评得太对了,我自己也正在后悔。”
“您知道那个叫漂亮宝贝的女记者是谁?她是我们省的王牌记者,她的一句话曾经让一个副市长下了台。”
“我的妈也,她不会让我下台吧?”
“那倒不至于,不过一把手的梦你是该醒了。”
“侯局长,这事只怪我自己没把握得好,请您能不能让我去重型机器制造有限总公司干个二把手?我确实不想在气象局了。”
“我只能推荐你去重型机器制造有限总公司当副总经理,至于是几把手那要由总经理任命了,不归人事局直接任命。”
“也行,那就谢谢您了。”
电话打完了,他老婆老半天才做声:
“重型机器制造有限总公司的副总是要比气象局的副局长威风得多,气象局不就是十几个人,七八条枪嘛,大家瞪着眼珠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是看见有一条鱼谁都不敢去捉。”
“就是嘛,干了这么久的副局长,别人才请了我一次客,连个红包都没有,还不如三岁小孩过年还有压岁钱。”赖副局长可怜巴巴地说道。
“我说老公,这次到了重型机器制造有限总公司后,你就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你不也是大学本科生嘛,虽然不是名牌大学,但总比那些从进修班出来的叫得响些吧?”
“好,我一定记住太太的话,做一番事业出来,让我的太太也荣耀一番。”
“我说老公,你明天打听一下那个叫周鸿的住在哪里?请他来我们家吃餐饭或者我们去酒店请他吃餐饭,先认识一下,联络感情,这样你那个二把手就有希望了。”
“好主意,我明天就专门搞定这件大事。”
赖副局长两公婆一直谈到好晚才睡觉,上床前,他老婆还特地向她做了个暗示,他高兴得连拖鞋都忘记拖掉就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