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自走出大学校门以后,都是一人单打独斗,总想靠自己的高学历、高智商将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打开一个缺口,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从南打到北,从东打到西,自以为是南方不亮北方亮,黑了东方有西方,结果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没碰到一个开明的老板。
六年来,他最显赫的职务就是一个有职无权的公司副总经理,跟用户谈判业务时,老板就将他这张硕士王牌打出去,定单一拿到手,老板就让他坐冰凉的冷板凳,有时还派人监视他,生怕他私下接触用户,他就像几十年前的“四类分子”。如今混过了“而立”大关,还是人一个,影一条,不知道老婆在哪位岳母娘家里供养着。
周鸿坐在沙发上认真地阅读顾菡给他的资料,他清楚地知道,这将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机遇,他不能让自己被别人打下擂台,他更不能辜负顾菡的一番情义。他现在虽然还不知道顾菡的具体情况,特别是婚姻情况,但凭他的直觉,顾菡还没嫁人。因此,他这次竞选重型机器厂的总经理职务,不但关系着他的前途,还关系着他的爱情。他必须将十七个对手打翻在地,再踏上一脚,六年的社会经验告诉他,在竞争者面前不能心慈手软,在爱情面前不能温良恭俭让,否则,你将一无所有,永远是个流浪汉,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次日早晨,他吃完早点后就叫了一辆出租车去市政府,A市人民政府就在市中心,是前几年新建的办公大楼,就像全国所有的大中城市一样,不管金库里富不富,哪怕是只剩下了最后一块金砖,也要搬出来先建一座金碧辉煌的办公大楼,然后再去化缘。
周鸿八点半在市政府前下了车,两名昂首挺胸的武警战士站在雄伟的市府大门两旁,周鸿从左边的小门走了进去,到了一楼大厅后,墙壁上挂着办公区域的示意图,发改委在八楼,于是他走进了电梯,在八楼出了电梯一看,这层楼有几十间办公室,几乎都属于发改委的职能部门,他心里想,一个发改委编制就有这么大,那整个市政府不知有多少干部?怪不得老百姓是那么地辛苦,原来要养在这么的干部。
他不知道顾菡是什么职务,只是昨晚听重型机器厂的马师傅叫她“顾主任”,他想她那么年轻不可能是发改委的一把手,最高不过是个排在后面的副主任,正在这是,从他身旁的一间办公室里走出一位戴眼睛的女子,于是他立即问道:
“请问顾菡在哪间办公室?”
戴眼睛的女子往他上下看了一眼后回答道:
“最当头的主任室。”
“谢谢”,周鸿说完就立即走向八楼的最当头,走到门前一看,见门上挂着“发改委主任室”的铜牌,于是他轻轻地敲了三下虚掩着的门,这是最有礼貌的敲门。
“请进。”是顾菡的银铃般的声音,他的心激动得开始加速,她真当上了实权在握的发改委一把手,这个职务的权力在很多方面甚至超过了副市长。
“报告主任,周鸿奉命提前二十分钟来到。”
“学长,不要油嘴滑舌,快请坐吧。”
“谢坐。”周鸿并没立即坐下来,而是先仔细打量她的办公室,约五十平米的空间,雪白的墙壁,顶板上面还有吊灯。顾菡座位的正对面墙壁上,挂着放眼世界、胸怀祖国、着眼本市的三幅彩色地图,地图下面,是两把红木单座沙发和一个有机玻璃茶几;她的背后墙壁下是一排金属文件柜,文件柜的抽屉上面贴着标签;她的左面是双层落地窗帘,内层是白色,外层是大红色,墙角是一台三匹的立式空调。
她坐在铺着精致竹垫的真皮老板椅上,面前是一张宽大厚实的桃木写字台,写字台的右边立着一快两面都写着同样的字的警示牌,或者叫做座右铭:
“请客送礼、贿赂干部就是违反党纪国法!顾菡”
写字台的左面是一面19寸的液晶显示器和一台联机打印机,写字台的正前方是一部传真电话和一部固定电话。
“顾菡,您这个办公室恐怕比国务院总理室还阔气?”周鸿边说边坐了下来。
“学长,我没闲心跟您讨论办公室,您先把这些表填好,这是政审表,填工整一点。”顾菡递给周鸿一沓表格。
“政府机关就是政府机关,做什么事情都这么正正规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填这个包括祖宗三代的表格。”周鸿一边看着那些表格,一边罗嗦着。
“学长,我昨晚给您的资料您看了没有?”顾菡一边工作一边说道。
“主要的已经能背了。”
“您现在最的大的问题是什么您知道吗?”
“不是指背景和关系吧?”
“我讲的您本身。”
“资历不够,没有任过公务员、更没当过官,完全是以布衣白丁的身份与他们竞争,似乎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周鸿笑道。
“算您有自知之明,我昨晚跟人事局和组织部的头头勾通了一下,准备对您网开一面。”
“顾菡,这些事情我一窍不通,全靠您帮忙,我现在一心一意就准备打好擂台。”
“学长,竞选纲领不要太罗嗦,更不能书生气,辩论时要落在实处,这次的竞选评委一共七人,其中有四人是从北京请来的专家,这可能是对您最有利的方面。”
“顾菡,您也是评委吧?”
“我是评委,还有人事局长。”
“好了,表填完了。”周鸿边说边将履历表递给顾菡。
“让我检查一下。”顾菡接过来看了一遍没发现问题,于是就带他去了人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