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如雪。
荀语正鼓捣着药材,晏珵身披风雪闯入,仍下一句“跟我走”,就抓住她欲往外拖,凛凛寒气顺着肌肤传散。荀语被寒气激得反射性一颤,心念辗转,终是卸去灵力,任由自己被他拖走。
清黎院后门直接通往府外,一匹黑色骏马摇着尾巴,昂头攀咬着探出墙的梅枝。
晏珵翻身上马,面覆寒玉,身如修住,点墨黑眸映着她的轮廓。暮光橙黄,温暖了尚还冰寒的世界。他伸出手,“过来。”
荀语递出手,一个拉扯,落入了尚带清寒的怀里。黑马不满地扬蹄,嘶鸣几声,晏珵拍了几下,才不甘不愿地噤声。
“驾!”
行程不过一盏茶,期间却换了两次马车。
马车停在一间普通民宅前,晏珵有规律地敲了四下门,三息后有敲了一下,门才打开。
“主子。”开门的是一个容貌极为普通的女子。
晏珵领着荀语走入后院厢房,房内躺着一个枯黄干瘪的中年妇人。妇人额头有一处鸡蛋大小、还渗着血迹的新伤。
“请你救救她。”晏珵凝视着她,认真道。
荀语看了他一眼,走到床边坐下。
灵力如触角蔓延,缓缓探入妇人体内。室内一片静默,他们几乎有半分动作,生怕惊扰了正在诊断中的女子。
荀语收回手,眉头紧皱,嗫嚅半响,才说:“我现在只能尽量保她一命。”
窥见她一闪而过的不甘,晏珵陡然想起她昏迷不醒、全身溢血的模样。心中一抽,神色越发冷肃。“有劳阿语了。”
“阿语?”这什么称呼?
转瞬,荀语被他的问题转移了思路。晏珵问:“她情况如何了?”
“你们这似乎有种刑罚……”荀语想了想,“似乎叫幽闭。”她在某本书上看到过,幽闭乃以外力强行击落女子孕宫,使其坠入其他部位却无法排出体外。受此刑罚者,终生无法受孕及人道。
晏珵脸色巨变,声音骤冷。“他们居然敢!”短短五个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
荀语头一次见他这般模样,微微一怔,继续说:“她得的都是些小病,只是时间拖得太久。”长期积劳、缺食少药、心思抑郁……掐逢头部受伤,堆积的病痛顿如山倒。最麻烦的并非这些,而是幽闭之刑的后遗症,以及头内淤积的血块。
孕宫被击落应有十余年之久,已和其他器官融合一处,哪怕是她,想要取出也绝非易事。头部又是最为紧要之处,驱散血块必须极度谨慎,容不得一丝差错。
晏珵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压抑着澎湃的情绪,“阿语,你有几分把握?”
荀语默然。
不甘逐渐演化成一种无奈,荀语突然想起师尊说起“我等非神,纵被誉为医仙圣手,,仍有无力回天之时”的神情。
妇人身体太过孱弱,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哪有体力应对治疗?
晏珵的希冀,犹如一柄利刃,直直刺向她的不甘心和不愿承认之处。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把握?根本没有。
妇人病入膏肓,以虎狼之药激发生气,然后听天由命是最好的选择,但这种治疗方法太过冒险。若以灵气徐徐图之是最为稳妥保险,可她伤势未愈,若逞强治疗,必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势。
晏珵凝视着她,倏地深深揖首,“请你务必救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