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石林和周湦还在大踏步地行走着,一路上都没有停歇,很快便出了树林,和以大司马赖武为首的官兵们迎面撞上了。
乡亲们亦是在出口处翘首等待,偶尔和官兵们聊上几句,特别是乔永和菖蒲,一直在很卖力地跟官兵们套近乎。
见到雪锦三人出来了,乔永赶忙谦卑有礼地说道:“大人您看,这便是小女和赘婿,他们俩是上山挖野菜的,小女腿脚不利索,不慎摔了一跤,昏厥了!这才耽搁了下山时间!”
“小女和赘婿?哟,这小丫头长得倒是挺俊,怎么给她招了这么个蛤蟆脸相公啊?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还不如找我呢!我肯定让她吃香喝辣的,哪儿用得着上山挖野菜这么辛苦啊!哈哈,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赖武大笑着说道。
“是啊!哈哈……”众兵士连忙跟着应和,皆是捧腹大笑。
周湦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转了转眼珠子以缓和紧张的神经,再度迈开了脚步,朝着平乡民众走了过去。
虽然有路石林巧手给他做的支架护航,但是他的左腿还是忍不住直哆嗦,有气无力,摇摇欲坠。
不过这在外人看来却也无碍,他们只会觉得周湦是由于气力过小,抱不动自己的娇妻,才会如此的。
“哈哈,蛤蟆脸,你抱得动吗?抱不动让我来啊!哈哈……”赖武很自然地对周湦冷嘲热讽,完全没有怀疑过周湦的身份。
“哈哈……”众兵士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也没有发现异常。
“让大人您见笑了,小婿应该是抱得太久,这才显出了疲态,哪能让大人您来帮忙呢!”乔永继续讨好着赖武,转而立马带上了凶恶的面具,对着周湦怒吼道,“混子,还不快抱小雪回去休息!”
“就是就是,混子,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你就是个赘婿!吃我家的,穿我家的,还让我女儿受了伤,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还不快回去领家法!”菖蒲亦是怒目圆睁。
“是,混儿知道了!”周湦如释重负地应了一声,正欲离去。
谁知却是突然被赖武喝住了,“等一下!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那么耳熟呢?好像在哪里听过!”赖武赶忙走上前去,伸手拦住了周湦,仔细打量了起来。
周湦看着赖武,心脏猛然咯噔一下,搂紧了怀里的人儿,咳嗽了一声,换上了公鸭似的破锣嗓子应道:“大人抬爱让小民受宠若惊,小民偶尔会去集市上卖菜,可能是叫卖声洪亮,这才被大人听了去吧!”
“声音洪亮?我呸,就你这嘎嘎嘎的鸭子叫,还敢跟我说洪亮!长得跟个癞蛤蟆似的,还是公鸭嗓子,四肢又瘫软无力,啧啧啧,一身烂毛病,你怕是那灾星转世吧!真晦气,还不快给我滚!省得让人说我欺凌病夫!”赖武喝骂道,一脚朝着周湦踢了过去。
周湦陡然受惊,瞳孔增大了数倍,踉跄着连退了两大步,幸得路石林及时冲过去,扶住了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乔永见状心中大骇,急忙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赖武的大腿,为周湦挡下了那一击,战战兢兢地求饶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小女身子弱,若是再摔了,恐有性命之虞啊!”
“是啊,大人,您就大发慈悲饶了我们吧!地里还有庄稼等着乡亲们去收割呢!要是耽误了籍礼大典,我们可担当不起啊!求大人看在籍礼的份儿上,放过我们吧!”菖蒲亦是跟着应和。
“哟嗬,你不说我都忘了,马上就要到籍礼大典了,哈哈,兄弟们又有肉吃了!你们这些贱民赶紧该干啥就干啥去吧!快滚!”赖武终于松了口,放行了。
众村民这才如临大赦般匆匆离去,只是边走边有人起哄,嗔怪乔永偷偷摸摸招了个赘婿,没有通知大家伙儿,有失礼数。
乔永赶忙以雪锦二人从小就订了娃娃亲这套说辞给搪塞了过去。
“原来是娃娃亲啊,真委屈小雪了,摊上了这么个丑相公……”众村民又拿周湦开了几句玩笑,便都乐呵呵地散了开去,他们田里还有农活儿要忙,哪有闲工夫管别人的八卦啊!
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乔永一家还落于人后,脚步迟缓。待到转出了官兵们的视线之后,雪锦立马像被电击了似的从周湦怀里弹了下来,而乔永则是二话不说直接背起周湦,就往家里跑。
“阿爸,我去找草药,你先背他回家,清理一下伤口!”路石林大喊了一声,便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又折回了巫峰山。
周湦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松懈,顿觉伤口疼痛无比,撕心裂肺的痛楚竟是一直从小腿延伸到了头顶,惹得他浑身发冷,如坠冰窟,只觉得自己的生命正在一分一秒的飞奔离逝,终于不堪忍受的晕了过去。
雪锦焦急地看着周湦奄奄一息的模样,心急如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急得都快要哭了。
却听得妹妹云绣冷不丁开了口:“姐姐,这人到底是谁啊?不会真的是我姐夫吧!我可不接受,他长得太丑了,看得我渗得慌!”
说话间,这小妮子为了使自己的言论更有说服力,居然还很不客气的哆嗦了几下示意。
雪锦又羞又恼,正欲反驳,阿爸乔永却是抢先插了嘴,“云儿,别胡说!他可是咱们家的贵人,不能对他不敬!”
“阿爸,这蛤蟆脸是哪门子的贵人?我怎么从来都不曾听说过?”云绣惊诧地反问道。
“唉,说来话长啊!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等我先把他安顿好了,再跟你说吧!”乔永直接使出了拖字诀,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云绣也不好再多问,只得嘟着小嘴乖乖跟在了父亲的身后,和姐姐以及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其间雪锦一直痴痴呆呆,问她什么都缄默不言,云绣自知无趣,也就没有再去叨扰她了,只和母亲菖蒲闲聊着。
云绣这小丫头简直就像个活力28,精力无限,嘴巴从来都不知道休息,总是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搅得雪锦本来就混乱如麻的思绪更是稀里哗啦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熟悉的篱笆院墙终于出现了,雪锦赶忙冲上前去帮乔永推开了院门,三个月来,她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回家的喜悦。
进屋后,乔永小心翼翼地将周湦放在了自己的床上,整个过程谨小慎微,那神态那动作就好像是在对着祖传大秘宝一样,生怕稍一用力,就会把周湦给磕了碰了。
菖蒲亦是很积极地冲进里屋,打来了一盆温水,帮周湦除去了腿上的支架和包扎用的布条,悉心地擦洗了起来。
擦洗的时候,她的手都是颤抖的,看到周湦因为疼痛而抽搐、面部扭曲的模样,她百感交集,竟是当着自家孩子的面,毫不顾形象的低声啜泣了良久。
雪锦和云绣看到眼前的一幕幕,不禁目瞪口呆,全然摸不着头脑。这个周湦到底是何方神圣?跟阿爸阿妈有什么渊源呢?阿爸阿妈何以对他呵护至斯?
乔永见状,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再瞒着你们俩了,在你们出生之前,我和你们的阿妈都在镐京谋生,受过小公子家人的不少恩惠,现在看到小公子有难,自然要鼎力相助了!”
“小公子自小就吃了不少苦头,直到现在那些恶人还不放过他,真是作孽啊!”菖蒲有感而发的补充道。
“可是我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人呢?为什么那些恶人非要置他于死地呢?难道是觊觎他的家产?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啊,为什么还不放过他呢?”雪锦疑惑的反问道。
“唉,你们还小,不懂,等你们长大了兴许就会明白了!”乔永如是说,又开始打起了稀里糊涂的搪塞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