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烨辰心中一惊,冷笑一声,“我答应过他,若是他成了储君定将夏凉公主送给她,如今廖寺谨应该都出发去了赵国,他还有何不满意的?”
澜庆面色愈加为难了,吞吞吐吐地说道:“公子……太子说……说他要的是你的……呃……萧弥繁……”
“哈哈哈!”赵烨辰不怒反笑,摇着头感叹道:“我这大哥可真会说笑,我都不与他争抢了,他还不肯罢休。”
澜庆低着头,不知晓自家王爷究竟是如何想的,本来旧疾恢复后若是能回宫争上一争,那储君之位必定是他的。但他中途却放弃了,到如今被太子欺压至此也只是一笑而过。
赵烨辰停了笑,抬头瞧着漆黑一片的天空,神情几分寂寥,“澜庆,我知晓你如何想的,你自小同我一起长大,也最是了解我。我既然放弃了权利,但我得到了我的感情不是?如今我与她很好不是吗?只是他太过倔强,非要报仇,但我能理解她,重感情自然有太多牵绊。”
“属下也想开了许多,当初娘娘走的时候,属下便只想将您辅佐到帝王之位,让您不再受旁人欺压,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属下瞧见你只有和那女子在一起时最是快乐放松。如此,属下又有何阻拦的,若是公子能幸福一世,便也算圆了娘娘的愿了。”澜庆说话间嘴角含着笑,眸底也几分释然。当初那个在宫中无依无靠的皇子如今能寻到自己所要的幸福不是更好么?
阵阵河风刮起,将火盆中带着火星的灰烬随之扬起,二人袍边也随风飘扬。赵烨辰忽地冁然一笑,拍了拍澜庆的肩膀,“谢谢你,兄弟!”
说罢,便在澜庆的注视下缓缓离开了火盆边,朝着营帐走去。公子是真心喜欢萧弥繁,为了她竟连娘娘的仇也不报了,就连这么多年来的敌人都能握手言和。
他想起当初在越镇时,公子醉酒一场后,独自对着满目青山,喃喃说道:“风送青山绿水羞,满目琳琅离人秋。”
到后夜时落了雨,河水也涨了不少。第二日秋雨绵绵,除去萧弥繁挑选出来的人,其余人都在营帐中未曾出来过。一想到山阴关后山上压了那么多的夏凉军,众人也只能心里急着。
萧弥繁将一切物什与焕风一同备好,欲要去山坡巡视时,赵烨辰也随了上来,即便是蓑衣加身,不知为何,萧弥繁也觉得赵烨辰丰神俊逸,甚是好看。欲要腻歪时,又想到今日乃是关键时候,便硬生生将赵烨辰推了回去,美名其曰,“你身体才好了一些,莫要因这等小事再受了风寒。打仗这等小事,娘子汉大丈夫岂能让自家儿郎上战场?”
瞧着赵烨辰被萧弥繁似是呵护雏鸟似地送了回去一旁暗卫都捂着嘴,尽力忍着笑。若说这新主子虽与女皇容貌气度相差不多,但脾性却是两个极端。
山阴关如同往常一般,今日有雨,远处朦朦胧胧,倒是看不真切,派去的人瞧了瞧,发现今日城门前的兵力竟又比昨日少了一些。但也听途径的百姓说,后山的那一只“大老虎”今日欲要下山,是以,便派了些许的人准备迎战。
若是如此,倒真还是天赐良机,若因此他们能闯入城中,前后夹击也未尝不可。到未时时,雨势更大了一些,白青色的烟雾自宽阔的河面上逐渐升起,朝两岸山上保卫而去。未多时,远处的山阴关也只能瞧见城门顶处若隐若现的屋檐了。
萧弥繁同那二十几个暗卫穿戴好,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营帐中阵阵肉香酒味,赵烨辰与魏妈妈二人在一旁只是忧心忡忡地陪着,不曾言语。帐中只有一行人吃东西的声音。
良久,赵烨辰才沉着声说道:“吃完了赶紧拾掇,我与你们一同走,而魏妈妈就在这里守着粮草,若是见城中有何异动,或者能联系上大军,便将粮草迅速送去支援。”
“你不能去!”萧弥繁押了一口酒,淡淡地瞧了一眼身旁的人。
“就这么决定了,萧弥繁,你要是再同我倔强,哼……”赵烨辰灼热的目光盯着一旁的人,这两日一切听她的,怕是忘记了谁才是要护着她的人了。总之,不能由她的来。
“你身子才恢复……”
“莫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我是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的!”
暗卫视若无睹,此事他们也掺和不上,魏妈妈犹豫了许久,叹了口气,温和说道:“丫头,就让赵公子陪你去,有个人照应你,我也放心了,我就留在此处,随时接应你们。”
“魏妈妈,”萧弥繁不知为何面色突然通红,低声说道:“他……不会武功。”
“有澜庆!”赵烨辰丝毫不让步,炯炯目光盯着萧弥繁,微微昂头,目露得意之色。
“……”
赵烨辰兀地起身,对着众人说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赵……”萧弥繁话一出口,随即态度软了几分,撇了撇嘴,“算了,澜庆定然能护得了你。走吧,出发!”
赵烨辰眉眼俱笑,侧身对着萧弥繁耳语道:“你是在担心你的夫君么?”
萧弥繁白了他一眼,便大摇大摆地出了营帐。
烟雾已压到了众人上身,再往下只能瞧清湿漉漉的绿草。而河水哗哗的声音便在不远处响彻着,众人皆着黑衣,还能相互瞧得清,雾中的清新水汽将外面的人高高束起的头发都润湿,颇有几分壮观。
萧弥繁不放心,又将事先备好的计划同魏妈妈嘱咐了一遍。焕风等人将昨日同行士兵扎好的竹筏推进了水里,二十来人在河边站成了一排,才唤道:“主人,一切都已备好。”
“定要小心。”魏妈妈紧紧攥着弥繁的手,依依不舍地送到了河边。
“你也是。”萧弥繁莞尔一笑,伸手拥抱了魏妈妈,低声说道:“魏妈妈,若我平安归来,定然告诉你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魏夫人眸底一抹黯然,随即水雾便霸占了她的眼睛,她哽咽地“嗯”了一声,便松开了弥繁。
计划本是趁着河面上有雾,一行人先乘竹筏到关口,随即再潜入水中然后游过城门。今日城门守卫少,要想入城定然是易事,但还是保险起见,这条法子自然好一些。
萧弥繁先让暗卫上了竹筏,最后便是她与焕风和赵烨辰澜庆四人共乘一排。
听得雨声拍打在江面上时传来的阵阵淅沥之声,萧弥繁伸出试探了一下水温,虽说冰冷,到还能在接受范围之内,她转身欲要问询问赵烨辰时听得阵阵呼声自山坡上传来,人声之多,足有排山倒海之势,令人心生畏惧。
“发生了何事?”萧弥繁放眼瞧着对面越来越模糊的营帐,心如擂鼓,阵阵不详之感袭来。
“似是中了埋伏!主人……”焕风眉头一紧,请示命令。
其余暗卫的筏子已使出好远,而他们的不过才一丈距离。萧弥繁想也未想,看了一眼赵烨辰,又所有所指地瞧了一眼焕风,便顾不得什么,一跃便到了岸上,脚上早已湿透。
“弥繁!”赵烨辰未想到她会如此,一紧张,便朝她拽去,岂料一脚蹬空,险些落入水中,还好澜庆反应及时。
惨叫声接二连三,与浓厚的白雾所混合一片混沌,不知几时,白雾中被染上了血色。
萧弥繁瞧见营地若隐若现的身影,可地上的尸体,回头喊了道:“你们先走,魏妈妈还在!我随后就到!”说罢,黑色的身影也逐渐被一阵雾气所笼罩。
“焕风!快!掉头!”赵烨辰急忙说道。
焕风眸色一沉,摇了摇头,“主人命令,焕风无法掉头。”
“我们受袭了!弥繁如今有难!”竹筏已使出好远,岸边也愈加远了,加上河水正是湍急时刻,片刻时间,惨叫声与呼喊声便渺远了好多。
“恕焕风不能从命!”
赵烨辰狠狠瞪了一眼他,一咬牙,便钻入了河水中,逆着河水的方向朝岸边游去。
“公子!”澜庆目光始终有些出神,待赵烨辰跳入河中时才回过神来,也义无反顾地追了上去。公子本来并非常人那般擅水,本来坐竹筏也是冒险,未想到,为了一个女人命都不要了,果真是疯了!
萧弥繁刚入了屋中,便有一个士兵冲了过来,她未来得及反应,一个闪躲,发丝便落了下去。她轻轻一跃,便自那士兵头上砍了下去,滚烫的血液溅了的她面上一排红点。
待那士兵死后,萧弥繁才一阵心沉,这人身上的铠甲她从未见过,似是南安的,但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合适。
思量之间,萧弥繁又杀了几个兵,年前雾薄了一些,她才瞧清满地都是自己带来的那几百个夏凉士兵的尸体,而留在此地的暗卫也都已挂了彩,魏妈妈却不知去了何处。
横尸遍野,残肢断手四处乱飞,好似人间地狱一般,萧弥繁猩红着眸子,每杀一个人便喊一声魏妈妈,却始终不见魏妈妈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