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推开窗子,晨风吹送着悦耳的歌谣,它们钻进了清儿的耳朵。稀薄的阳光照了进来,有些许的刺眼。
清儿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你醒了!”先生先开了口,“昨晚睡得好么?”
她皱了皱小鼻子,有些怨恨地回道:“托你的福,昨晚我连着做了好几个噩梦!”
她微微松动了几下筋骨,疼痛感便袭来,这张巧嘴差点儿就要和眼睛揪在一块。
清儿梳洗得差不多了,清脆的敲门声传来,不一会儿桌上摆满了清淡可口的美食。清儿舔了舔嘴唇,便大口地吃了起来。
先生却看傻了眼,摇摇头道:“你还真有些意思!”
清儿横眉怒目,有些气愤道:“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还有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先生用绢帕擦了擦嘴,温柔的眼神不做掩饰的射向清儿。
清儿避开那道令人浑身不舒服的目光,道:“事先声明,坏事我不做!”
“参加一个宴会。”先生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
“宴会?什么样的宴会?”清儿深感疑惑。
“喝喝酒,跳跳舞,吟诗作对!”先生嘴角微扬。
“就这么简单?”清儿将糕点往旁边一放。
先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就这么简单!”
清儿翘起二郎腿,矫揉造作道:“鬼才信呢,说不定你又在坑我!一个如此简单的宴会,还需下毒相要挟!你们谁便找个人不就行了,何必在我身上下功夫!”
先生探头道:“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不就是个生意人嘛!具体干什么,恕本小姐没兴趣知道!”清儿手托香腮,皱了皱小鼻子。
“风月场中多妖娆。”先生淡淡道,“这下你该知道了吧?”
“什么!”清儿拍着桌子吼道,“我不干,打死我也不干,要是被我爹知道了,我还有命活!”
“你别激动!”先生慢悠悠地解释道,“这宴会是苏少主办的,夜来香是他家的,舞榭歌台是我白某的,去年宴会我们输了,我自然是不甘心,于是呢,我想要找个貌美的姑娘替我们舞榭歌台争口气,你最合适不过了!”
“我怎么就合适了?我一个清白姑娘家不去就是不去。”清儿故意翘起二郎腿道,“我就是一个乡野丫头,粗俗简陋,去了也是丢你们的脸。”
“我替你的小情人解了毒,当初你可是答应跟我们走的。我们也没曾为难你,只是要你帮个小忙,再说了,我们舞榭歌台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你不要有那些龌蹉的思想。”先生保持着优雅淡定的姿态,继续说道,“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不讲信用的人,我白某算是看错人了!”
清儿暗道:“苏家那小子的骨指环,我是一定要想法子弄到手的,眼下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今玉佩在手,再凑齐余下两样东西,我就自由了!”
“我答应,不过我必须蒙面参加!”清儿努了努小嘴道。
“一言为定!”先生神色很平静,他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答应自己。
飞驰的骏马踏过草地,越过险峰,趟过小河。几日后,他们牵着马匹走在洛河城里的一条宽阔的街道上。
清儿抬头望去,高高的匾额上写着舞榭歌台五个火红的大字。
她轻声念道:“舞榭歌台,好雅致的名字。”
舞榭歌台占地面积极大,园内房屋鳞次栉比,花草繁多。可是映入清儿眼帘的不是青瓦红墙,也不是白山茶绿芭蕉,而是一位位穿着艳丽的女子。她们有的低头互相轻语,有的手中拿着团扇,婀娜徐行,还有的则慵懒的靠在长椅上,柔美的曲线展露无遗。
清儿完全呆住了,园内美女如云,看得人眼花缭乱,千姿百态,真是各有各的美。
“这边走。”先生领着清儿绕过人群来到某个僻静处。
先生推门走了进去,道:“以后,你就住这里。”
清儿见先生欲走,便忙道:“她们个个都是气质出众的美佳人,你诓骗我,这么高的水准,你们舞榭歌台怎么可能会输?”
先生回转过身,清冷的回道:“我们确实输了,半年前我曾觅得一位色艺双绝的美人,只可惜前些月她的身上脸上突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水痘,经过治疗,仍然留下了疤痕,现在见不得人。”
清儿微斜着美目道:“这么巧?”
“信不信由你。”先生转身欲走,清儿又叫住了先生,她道,“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红萝。”
“我想借用一下这个身份。”
先生背对着清儿沉声应道:“随便你!”
清儿将手架在桌边托着腮帮子,撇撇嘴道:“硬邦邦,冷冰冰,这样的人居然经营着风月生意,生意会好才怪呢!呵呵呵!”
轻快的敲门声打断了清儿的思绪,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浅笑着立于门外,年级大约四十岁上下。
“我是余四娘,园中的琐碎事务都是由我打理,姑娘称呼我一声四娘即可。”
“您请进!”清儿立刻站起身,招呼着四娘进来。
“姑娘是先生请来的,四娘自然悉心照料,日后有什么需要,姑娘尽管与我说。”
四娘热切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如果是平日里被别人这么瞧,清儿一定当场发飙,可是这种火辣的目光却是源自一个女人,清儿只有装起糊涂来了。
清儿道:“你们园中的姑娘不仅光彩照人,而且每位都有自己的特点,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你们舞榭歌台又怎么会输给夜来香?”
四娘轻叹一声道:“姑娘有所不知。苏家少主有一个癖好,就是喜欢搜集各色美女。不过他却有自己的标准,不是什么美女都能进夜来香。”
清儿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样的标准?”
四娘轻声道:“他挑选的美人都很像一个人!”
清儿越发的感兴趣,不由得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四娘接着说道:“林家小姐,林落清。”
清儿惊得身子猛地向后缩,眼睛瞪得滚圆,心道:“怎么的呢!又和我有关!点背!”
四娘关切道:“姑娘,你还好吧,怎么冒了一头的汗!”
清儿倒了一杯水,故作轻松道:“没事,我只是感觉有些燥热,喝口水就好了!”
四娘哦了一声,又道:“有的脸蛋儿与林姑娘相似,有的是眼睛,还有的是嘴巴。总之就是以林姑娘的美作为评判标准。”
清儿呛了一口水,道:“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四娘眼睛一斜,道:“怎么?姑娘以为我信口开河?”她随即又半笑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苏少主自从看见林姑娘的一副画卷便久久不能忘怀,这才搜集天下美女,就连大理、西域的外族少女也有不少。夜来香的姑娘个个身怀绝技,有能武的,也有能文的,我们舞榭歌台确实略逊一筹。”
清儿尴尬一笑,随口附和道:“新鲜!”
四娘望着清儿,目光灼灼道:“四娘我阅人无数,姑娘生得美玉无瑕,气质更是出尘脱俗,笑语嫣然的神态宛若九天玄女,依我看来,就算与林家小姐相较,姑娘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噗”一声,一口水吐了出来,这次清儿呛得厉害,咳嗽不止,脸色通红。
四娘忙站起身,轻拍着清儿的后背,道:“喝口水罢了,姑娘可悠着点儿,舞榭歌台的命运可握在姑娘的手中呢!姑娘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之后,清儿一阵胡言论语,好不容易将四娘打发走了。
清儿当下翻了一个白眼,心道:“怎么办啊!骨指环啊骨指环,就是因为它,才弄得我进退两难,这次我还能不能全身而退呢!颜路现在也不晓的怎么样了?他醒来后发现我不见了,还不得急死啊!”
晚饭后,清儿闲来无事,横笛上唇。笛声音韵数次变化,忽强忽弱,忽高忽低,忽顿忽扬。
先生脚步一滞,身后的四娘也是猛地刹住了脚步,差一点儿就要撞到先生。她一瞧先生的神色就明白了,笑而不语,手捧着华服又退了几步。
清儿见有人来,手臂便缓缓放了下来。
这时,四娘开口了:“姑娘吹得真好,这曲子可有名字?”
“浮生若梦。”清儿莞尔一笑道。
“如果姑娘能在宴会上吹奏此曲定能艳压群芳。”
清儿柳眉轻皱道:“恐怕不行,这首曲子是为了某人而作,不是为了取悦他人,况且此曲尚未完成!”
先生眸子一凝,清儿只觉得身子被冰冻了一般,心道:“说变就变,这就六月飘雪了。”
四娘由衷赞叹道:“这首曲子极为打动人心,却没料到竟然是姑娘所作,实在令人叹服。”
清儿微微施礼道:“四娘谬赞,红萝受宠若惊!”
“四娘。”先生冷声叫道。
四娘这才走上前,柔声细语道:“四娘见姑娘没有任何可换洗的行装,就精心挑选了几件衣裙赠与姑娘,望姑娘不要嫌弃。”
清儿刚想推辞,先生却抢先一步开口道:“我们舞榭歌台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和衣服。”
说罢,他便拂袖离去。
四娘将衣物送到清儿面前,清儿只得接过,道了一声谢。四娘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了。
清儿对着先生离去的方向,抬起脚胡乱猛踢,将雪白的牙齿磨得“咔吱咔吱”作响,好像要咬人一般,她骂道:“在你眼里啊,女人就如同衣服,随时丢随时有,你以为自己很能耐啊!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玩弄女人的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