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魁死了,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即便如此,王氏还是不满意的,她总是觉得叶萧死了,自己唯一的嫡子死了,她也沒什么活头了,整日就呆愣的看着窗外,显然是颇受打击。
叶眉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触碰到王氏心中的痛,索性就陪伴在王氏身旁,也不多说就那么静静的陪着她,相比王氏丧子之痛,黄婉如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焦急不安的在屋子里來回的踱步,如今叶萧死了,可以说自己就是要守活寡的。
第一,她不想一辈子被困在三房不得自由况且王氏指不定会把气撒在她身上,第二,她觉得既然叶萧死了,是不是这桩婚事能作罢?她吩咐丫鬟前去四房邀请黄氏与叶妙过來,只是却遭到了婉拒,接着叶眉就來了,看着她半晌,黄婉如发觉外表看起來温柔美丽的叶眉其实骨子里是极为阴冷的。
叶眉看也不看她,就吩咐道:“给我把她带进洗衣房!”
恐怕黄婉如这辈子就要待在洗衣房了!
因为又除掉了一个心头大患,顺便还处理了个君承轩的手下,叶蓁还是觉得很欣慰的,夜晚她就着烛光瞧着医书,面前的烛光突然微微闪动,一阵冷风席卷而來,眼前有人影晃动,叶蓁蹙眉抬头,君宁澜那张妖孽的脸印入眼帘,她就道:“殿下真是轻车熟路了吗?”
其实她是纳闷极了,好端端的放着皇宫不住,三番两次的來她的屋子做什么?君宁澜仿佛对她的话不上心,依旧懒洋洋的道:“怎么,本殿下是來恭喜你的,你也不高兴?”
“哦?何喜之有?”叶蓁故意反问道。
“你除掉了叶萧,让黄婉如成为了寡妇难道不是喜吗?”君宁澜耸耸肩,目光灼灼,声音低沉下來,“还是,你觉得顺便坑了君承轩不是喜事?”
他原先还好奇为什么叶蓁要设下这个局,一开始他觉得是专门为叶萧准备的,然而他觉得她先前去找余香,以及料到武魁等一系列的事仿佛都是谋划好了一般,一箭三雕的计谋果真不容小觑。
叶蓁被他说中心思,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她就一如既往的默不吭声,总归不说什么,君宁澜也就不能从她的言语中得到讯息。
君宁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径自倒了杯茶,宛若不经意的开口,端的是随意极了,他说:“叶蓁,我们合作吧。”他的话很轻快,就像是随口说的,然而只有他知道说这话时内心的微微激动以及莫名的期盼。
叶蓁诧异的看着他,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玩笑的意味,但是对方却是认真极了,丝毫沒有半分的闪躲,反而直直看着她,于是叶蓁就笑了,一贯的淡笑,疏离又温和,她道:“殿下,我们能合作什么?”
分明是平静不过的语气,君宁澜却听出了些许的沧桑,叶蓁有些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感,她眼若古井般波澜不惊,然而眼底的悲凉却犹如万年寒冰般,只是一个豆蔻少女却若历尽沧桑的老者一般,君宁澜猜不透叶蓁的秘密,但是他知道这个少女能帮他!
“你不觉得你与我好多目标相同吗?我能在今后的路上帮助你,我们互利共赢不好吗?”君宁澜道。
叶蓁仔细想着,的确如此,君宁澜这人看起來纨绔不堪,做事极为漫不经心的模样,实则有自己的看法与见解,仅仅凭他的另一个身份天下第一楼的主人就可以得知他绝非等闲之辈。他是那种心机深沉而不表露的人,与这样的人交往结盟,等于与虎谋皮,然而叶蓁却想要赌一次。
复仇路上仅仅靠自己是不够的,如何扳倒君承轩就是问題,贤妃的后台多硬,君承轩的伪装多深,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一个能与君承轩进行争夺的人,这人是君宁澜无疑是太好了。
她兀自陷入深深的精打细算中,面容在烛光的印忖下格外的美静,君宁澜就这么盯着她,然后鬼使神差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果真如想的一般柔嫩,叶蓁猛的抬头,愤怒的看着他。
她可不是妙龄少女,她是做过皇后的人,君宁澜这般轻薄的行为若是拉到前世,她定然是要将他的手砍掉的,她非但不觉得羞涩,反而觉得恼怒,她就沒好气的道:“你这是做什么?”
君宁澜挑眉,“我是看你的脸上有虫子。”他说起谎话也是不害臊的,仿佛这并沒什么,叶蓁的脸真的很柔嫩,而且生气的她无意识露出的女儿娇态是他不曾瞧见的,她总是一副端庄宁静模样,即便是动怒也是风轻云淡的模样,君宁澜是沒见过这般的她,心里暗想若是再几年,这模样定要勾了不少人的心。
叶蓁:“……”
她实在不能理解这少年的思维,大冬天的告诉自己有虫子,这智商还能再低些吗?君宁澜似乎有些微微的窘迫,伸手就拍拍叶蓁的头,还很故作大方的道:“既然与本殿下合作你以后就是本殿下的人了,本殿下罩着你!”说完,他就转身便要走。
叶蓁皱眉,迟疑片刻,终究说了出來,“你为何选我?”是啊,世间千千万万人,偏生选择了她,到底是为何?
君宁澜步伐一顿,背着她嘴角微微上扬,就连那桃花眼也似乎晕染了星点的笑意,然而他说的话却是无比的冰凉,他道:“因为,你与我都是生存在荆刺中的人。”浅浅的一句话夹杂着耳旁呼啸的冷风准确无比的传入叶蓁耳中,她沉默了。
何尝不是呢?她们都是生存在荆刺中的人,君宁澜在皇宫中沒有母族的庇护,寄人篱下,云妃有自己的五皇子自然不会对他上心,皇上想必也不曾正眼瞧他,他在皇宫想必是举步维艰的。
而她呢?在叶府的勾心斗角中如履薄冰,一步不稳,满盘皆输,她与他都在夹缝中生存,这恐怕就是君宁澜所谓的共鸣吗?
这一夜,叶蓁独自一人坐至天明。
君宁澜回了皇宫也是辗转反侧,其实他今天说的话早就酝酿在心里有些日子了,今日魔怔了一般竟然说出來,本以为难以启齿的话原來说出來竟然那么顺畅。
他慵懒的撑着下颚便听得探子的回报,叶蒙不日就会到达卞京,君宁澜听罢,眉头舒展开來,唇边的笑意自己都不曾察觉。
叶府今日有些忙碌,将近年关然而叶府气氛还是冷凝极了,这一年叶府少了几个主子,叶容死了,叶萧沒了,原本和和美美的家如今四分五裂的,老夫人也是整日在百寿院里吃斋念佛的,恳请佛祖保佑叶府新的一年好运连连,去了霉运。
文嬷嬷瞧着老夫人明显憔悴的脸,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毕竟她陪伴老夫人几十年,可又不能说什么,就只好道:“老夫人,咱们叶府会好的,不都是说苦尽甘來吗。”
叶老夫人只深深叹息,如今二房至今未传出有小妾或者同房怀孕的消息,林氏也消沉了下去整日就带着卿哥儿,老二就忙碌的不见人影。王氏呢,经过丧子之痛后整个人就像是变了,变得极其敏感只要提及与叶萧有关的,控制不住的各种反应,老三呢就是醉心于官场,至于四房,黄氏经过黄婉如的事倒是消停了会。
总之,这些人沒有一个让她省心的,越是这般对比,老夫人越发想念大儿子叶蒙了,叶蒙是出了名的孝顺的,想到这,老夫人就一脸回忆,忍不住憧憬道:“老大也快回來了,府里总归能热闹些。”
文嬷嬷也笑了,仿佛是为了印证老夫人的念想,丫鬟喜云小跑着进了屋子,有些迫不及待的报喜道:“老夫人,大老爷回來了。”声音激动极了,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叶蒙是谁?是叶府的骄傲,在街上报出叶蒙的名声,谁不敬佩!
老夫人手持佛珠,闻言愣了半晌才缓过來,追问道:“你说什么?”仿佛为了印证一遍,喜云就又重复了一遍,老夫人这回是相信了,连忙吩咐文嬷嬷:“今日吩咐厨房多烧几大老爷爱吃的菜肴。”
此时的卞京大街上,叶蒙一身将军盔甲,端的是英武霸气,他的脸被塞外恶劣的天气熏染的黝黑,但是却格外的和谐,他就骑坐在高头大马上,街道两旁的百姓欢呼声此起彼伏,根本停不下來,就连叶蒙都有些消受不起,身后跟着的那些将领就是沾染了些喜气,个个雄姿英发的,好不豪气。
人群中有人道:“叶将军回來了,怎么后面还有个马车?”
又有人道:“看这马车模样,应该是女人乘坐的?”
“嘘,别胡说,叶将军对叶夫人可是一往情深的,虽说叶夫人早逝,叶将军也不会轻易续弦的。”
“哎,哎,那可说不定。”
人群中的谈话似乎沒有惹起很大的反响,反倒是在天下第一楼的二楼雅阁处,有个人正临窗看着外面的盛况,瞧见那马车也是不解极了,叶蒙场面领兵塞外,莫不是娶了夫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