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㬢看见扫帚时内心的崩溃终于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地面,一句“你们会不会打扫啊,满地鸡血用什么扫帚”还没出口,又马上咽了回去——夙瑶把扫帚扔给夙玉之后,不知怎的,突然就召唤来了一团风。
之所以知道是“召唤”而不是偶然起风,则是因为夙瑶抬了抬手,这团风就沿着一条直线直直接地贯穿了院子,沿途上的所有灰尘鸡毛,都被卷到风中,堆到了院子边上。
风团的体积倒是不大,连一人合抱都不到,速度却极快,来回几圈,不一会儿,就把院子里的尘土杂物卷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堆在一边。
林㬢叉腰的手不知不觉地放下去,悄悄看了夙瑶一眼,夙瑶面无表情,召唤完风之后,又召唤出来一团水。
水团也像风团那样来回滚了几遍之后,院子里就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了——除了院子边上堆的那几团垃圾。
夙瑶便偏转头去看夙玉。
夙玉与林㬢一样看得呆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夙瑶便拍拍手,向她道:“扫了罢。
”
夙玉赧然回神,小步跑过去,站住时犹豫了一会,也捏起口诀,那扫帚先只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晃晃悠悠地一动,就扑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然而夙玉再运气时这东西便立得稳了,慢慢荡了几回,一点一点地将灰尘全部扫得干净。
夙玉兴奋得一拍手,回头去看夙瑶,夙瑶露出些微的笑意,微微颔首,林㬢看得目瞪口呆,羡慕嫉妒恨之余又开始对系统狂轰乱炸:“商量一下,任务成功,我不要别的奖励,就教我这个技能行不行?感觉受益终身啊。
”
“我们真的办不到啊。
”小仓鼠苦着脸,“再说这种技能有什么好的,除了打扫卫生没别的用处了,只要有钱,请个保姆或者机器人什么的不好么?”
“保姆多麻烦,机器人也没这么多功能啊。
”林㬢随口回答,“自己动手多酷炫,而且又那么简单。
”
“别看简单,技巧很深的。
这种精密操作需要对力量的灵活掌控,很了不起的。
整个琼华派也未必有很多人会用哦。
”
“这么厉害的嘛?”林㬢挠挠头,“不是召唤个风团出来就行?”
“风系法术很简单。
但是要将风力聚集成团不容易,保持这个风团不散就更难了,何况还要让它沿着既定轨道走。
夙瑶这个年纪学成这已经够不容易的了,夙玉竟然能一学就会,啧。
”小仓鼠人模人样地摇着头,开始卖弄,“就像你们那里,大的机械好造,精密操作的机械臂什么的却只有特定的厂商能做一样——夙玉的资质,比我想象中还高,夙瑶也比原著描述的要聪明很多啊。
”
林㬢摸着下巴:“夙瑶连这种时候、这种技巧都不忘了教导夙玉,看起来不像是心胸狭小、嫉贤妒能之人,原著里为什么那么描述她?”
“原著里这么描述她的只是玄霄而已。
你想想玄霄被她关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恨她。
他的话不能当作客观评判标准来看。
”
“玄霄…”林㬢喃喃自语,“说起来,我们的目标之一是让夙瑶当掌门吧?除了阻止他们进攻幻暝界之外,要怎样才能让夙瑶当掌门呢?要是玄霄、云天青、夙玉、夙莘都支持夙瑶,她会不会打败她师兄,成为众望所归的下任掌门人选?”
“很难。
”小仓鼠冷漠地回答,“首先,让玄霄和云天青支持夙瑶就能难——你觉得夙瑶这性格像是会受人爱戴的样子么?”
“那就从修为入手?”林㬢有点迟疑。
“不说玄震,夙玉和玄霄的资质那么好,还是双剑宿主,过不了多久就超过她了——我觉得你就顺其自然,让原著里发生的事再发生一遍好了,反正灾难本来就是要来的,你只是没有阻止,又不是造成了灾难。
”
“就算是虚拟世界,这些也是活生生的人啊,只有你们这些外星人才做得到吧。
”林㬢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点小愤怒。
而小仓鼠悬浮在空中,静静地望着她,好一会,才回答:“有很多人按照我说的那样完成了任务,你的世界的人哦。
”
林㬢则回以不假思索的嘲笑:“所以你一直毕不了业!”
夙玉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深感羞愧——她怎么能怀疑师姐要将打扫的重任独自丢给自己呢?师姐明明承担了大部分责任,顺便还教了她如何更好地运用灵力,她这样胡乱揣测,实非正人君子之所为。
要对师姐好一点,相信师姐,信任师姐。
夙玉这样想,跟上前剑,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师姐猛地顿住了剑,俯冲下去,片刻后再回来,神情淡然,衣裳上却沾了更多的血迹:“两只兔妖,不自量力。
”
夙玉张了张嘴,强迫自己不去想兔子有多可爱:“是在作恶么?”
“在打架。
”师姐轻描淡写地回答,拍了拍手,想起什么,忽地又驱剑下去,再回来时拎了两只血淋淋的兔子,扔到夙玉剑上:“给林㬢罢,免得她嫌我们不出力——我觉得你可以隔些时候就替她捉些妖怪,喂给那狐妖吃。
我倒想看看,这狐妖一直吃着同类的肉,会变成怎样的怪物!”
夙玉沉默片刻,小声道:“狐妖和这些妖怪不是一个种族的,不算同类。
”妖也是有不同类的,这发现虽然不新奇,但妖怪吃妖怪不算同类相残,这道理却是头一次想明白——在那之前,夙玉一直以为“妖怪”是一种东西,坏的,非人的,害人的。
可既然知道它们有许多种族,又怎么会认为这么多种妖怪都是一样的呢?
夙瑶不语,骤然御剑加速,冲出数里之外,方自远方冷冷地传音一句:“妖都是一样的!”
妖怪们是不一样的。
连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种族都不相同的妖怪们,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夙玉既不敢,亦无能力传音反驳,反驳的话却在心间回荡,久久不能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