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气氛非常诡异。
吃饭的物件是一张破旧的四方桌，李莫愁拉长着脸独自坐了一边，孙婆婆和小龙女坐了一边，剩下林曦坐在靠小龙女的一边。
孙婆婆布置好碗筷就去给掌门人送饭去了，于是桌边两大一小三个人，林曦和小龙女挨在一角，李莫愁则独自坐在另外一角，加上李莫愁那张臭脸，看着不像是吃饭，简直是对峙。
林曦本来不是很想搭理李莫愁，但是一想到任务是让她接替掌门，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套近乎：“这位姑娘是我们龙儿的师姐？”
李莫愁自鼻孔里哼出一声，半晌没答话，小龙女用小手拿起筷子，代她回答：“师傅说，要等她发誓遵守门派规矩才算是我师姐。
”
林曦没想到一个问题又踩到雷上，下意识地呆了一下：“啊？”
李莫愁把刚拿起的筷子向桌上一拍：“谁许你和身份未明的人坐一起的？过来！”
这态度连林曦都看不过去了，仗着有观察者护体，搂住小龙女：“说话就说话，干嘛对孩子这么凶？”不行，虽然这只是强行认下的便宜女儿，但是看这水灵灵娇滴滴的小萝莉，怎么忍心她被人欺负？
李莫愁柳眉倒竖：“我管教师妹，关你什么事？”
林曦驳得理直气壮：“你不发誓遵守门派规矩，就不是这门派里的人，都不是这门派里的人了，又算什么师姐？”
李莫愁大怒：“谁说我不发誓的？我只是…我只是还没想好！”
林曦看见她的神情，灵机一动，抓住这一句紧紧不放：“不管你是没想好，还是不愿意，只要你没有发誓，就不算是龙儿的师姐，无权管教她。
”低头看一眼镇定自若的小龙女，没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对吧，龙儿？”
龙儿一板一眼地点点头：“对。
”
“龙儿你…”李莫愁气得七窍生烟，噌地一下站起来，冷冷地看着这边，林曦怕她动手打人，拽住了小龙女，谁知她只是站起来又坐下去，把桌子猛地一拍：“师傅一出关，我就去找她发誓。
你给我过来！”
小龙女眨眨眼，看看李莫愁，又看看林曦，就想往那边走，林曦拽住她：“没发誓前，她可还不是你师姐。
”
小龙女认真地想了一想，又坐下了，李莫愁恨恨地瞪了林曦一眼，看小龙女的脸色简直可以算是狰狞：“我和你朝夕相伴数年，一手把你带大，你却认这个陌生人不认我？”
林曦好心地纠正：“就我所见，一手把龙儿带大的应该是孙婆婆。
”且不说李莫愁即将叛出师门，就看她对小龙女的态度，以及刚才是孙婆婆带着小龙女在吃饭，就知道这古墓里真正干活的是谁。
当然知道归知道，在这时候明确指出来，多少有点居心不良。
李莫愁：“她的武功是我教的！”
林曦挑眉：“她的武功难道不是师傅教的吗？”看一眼小龙女，笑得更加不怀好意：“龙儿说对不对？”
小龙女掰指头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师姐也教过龙儿的。
”
“哦，师姐也教过一些。
”林曦故意曲解了小龙女的话，将“也”和“一些”咬得很重，李莫愁被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将可怜的旧四方桌拍得四分五裂：“我…你…你是何方妖人？特地到古墓来，就是为了离间我们师姐妹么？”
话音甫落，小龙女看着碎了一地的桌子和碗筷，突然扁了嘴：“师姐…师姐不让我吃饭！”
李莫愁：……
孙婆婆重做了一顿晚饭，大家一起挤在厨房里吃。
相比于其他同年龄的孩子，小龙女的表现异常乖巧——不挑食，不漏饭，只是年龄有限，而且是站在椅子上的，吃得有点慢。
林曦对这乖巧美貌雪人一般的小萝莉越看越喜欢，看她手短夹不到菜，顺手就帮她夹了一筷子，这一筷子刚伸到小龙女的碗里，李莫愁的筷子也到了——不愧是武林高手，两根细细的木筷竟能夹住将近半盘的菜量，送到小龙女碗里，还能稳稳地抽出来。
林曦笑眯眯地收回了自己的筷子，观察者在脑内向她发来一个表情：“你今晚好像不对劲。
”
“哪里不对劲？”
“刚才，李莫愁说‘我只是还没想好’那一句的时候，你的脑电波活动突然很频繁，然后你的情绪也很奇怪，不是高兴不是悲伤，有一点点兴奋，还有一点点…反正我说不清楚。
后来也很奇怪。
以及你明知道会激怒李莫愁，内心里也是有点怕的，却故意要继续说下去，这也有点奇怪，不符合理性情绪。
”
林曦来了兴致：“你不是可以读取我的想法嘛？我的想法你不知道？还有什么是‘理性情绪’？”
观察者：“我们将情绪分为许多类，理性情绪就是人根据环境自动生成的情绪，比如你被烫伤了会难过，被人骂了会愤怒…之类的。
还有一类是感性情绪，也即无因情绪，是由不可抗拒的激素水平、先天基因等等而产生的。
我们在大学里研究的主要是理性情绪。
至于想法…太快和太复杂的想法我现在还读取不了，需要调出记录回放，而出于对你隐私的尊重，我已经屏蔽了这一部分功能。
”
林曦：“…也就是说我内心的一切活动都会被记录下来？”
观察者：“是的，不过不要担心，在我们那里，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从出生到死，一切内外的反应都记录在案，永不消除。
但是能获得记录权限的人非常少。
并且，对你的记录仅限于在任务世界中。
”
林曦已经无语了：“你们那星球真奇怪。
”
观察者：“…所以刚才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曦：“啊刚才啊？刚才我的确是故意的。
你没发现李莫愁脾气有点别扭吗？所以我故意用言语挤兑她，让她发誓留下来。
”
观察者变出一个疑惑的仓鼠表情：“誓言什么的，对她这样的人来说没有关系的吧？该破还是会破的。
”
林曦笑：“当务之急是让她先‘暂时’留下来，我们才有办法完成任务。
要是她留都不肯留，现在就走了，出去碰上陆展元，按照原著发展，我们怎么办？留下来就好办。
我已经想好了，要完成任务，关键是两点，一是要让她对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外面的男人生不出兴趣，二是要培养她对古墓派的兴趣。
让她对古墓派产生兴趣的办法我已经想好了，就是让她多和小龙女相处，处出感情来，也能更容易挽留她。
为什么是小龙女？想要人家留下来，总要有吸引人的地方吧？你看这古墓里又黑又破，吃的用的都很简朴，拿什么吸引她？只能拿她师傅的武功秘籍勾搭勾搭，再让小龙女卖卖萌，和她处出感情来，让她割舍不下咯。
我跟你讲，带小孩这事，除了自己亲生的，都是带得越多感情越深，不带就根本没有感情，带了那简直心肝宝贝心头肉…”
天黑了，该睡觉了。
小龙女踮起脚，看了一眼那与自己同高的石床，按照师傅教的法门，闭眼运气，按住床沿，费力一跃——她心里算得很准，奈何功力与力气都远远不够，跃起不到二尺，整个人就已向下跌去。
将要落地时，身子又蓦地腾起，稳稳地落到某个柔软的地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李莫愁怀里，有些不解地睁着眼，叫：“师姐？”
她没有问李莫愁为什么会在这里，李师姐自己却觉得心虚，两手加倍小心地护住这小师妹，将眼睛瞪得又大又凶狠：“你不是嫌我没照顾你吗？今晚不用孙婆子，我带你睡！”
小龙女不明白师姐在说什么，毕竟近一个月前孙婆婆就已经不在这房间里睡了，何况孙婆婆和她本来就不睡在一张床上，眨巴着眼看着师姐，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李莫愁却不知又发了哪门子脾气，从鼻孔里喷出一声，把这小师妹端端正正放在床上，两手叉腰：“你不愿意？”小龙女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还是先指出师姐刚才的错误：“师姐，平常我都是一个人睡的。
”
她的师姐看起来像是更生气了，猛地跺了跺脚，风一样地来，又风一样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