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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复仇的火焰(1 / 1)

费离安和胡杨分开后骑着黑色摩托车回到公寓。两室一厅的公寓,干净整洁。

他像往常一样把相机里的照片拷贝到笔记本电脑上备份,然后再到暗房冲洗。

他把冲洗出来的照片放在一边,单拿出金恣的照片,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反复看。渐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此时的他,脸上看不到半点儿阳光,细长的眼睛里全是忧郁,如雾,浓得化不开!

突然,寂静的空间响起电话铃声,看着手机上的号码,他犹豫一下还是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昨晚又梦见你母亲了。”

他皱起眉,不说话。

“你考虑好了吗?”

他嘴巴紧闭,还是不说话。

对方也停顿片刻:“孩子,如果你不愿意,外公也不勉强你。只是你母亲死得太冤了!”

“呜呜”的哭泣声似刀剑,无情地捅着他柔软的心脏!

终于,他咬紧牙,说出五个字:“我考虑好了。”

挂上电话,他把金恣的照片揉成一团,心里默念着:对不起,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那卑鄙无耻的父亲吧!然后果断垃圾桶。

提及母亲,让他既爱又恨的母亲已经离开二十四年了,他也已经二十四岁了!

如果不是两年前外公的出现,现在的他怕是和大多数人一样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虽累犹安。

外公的突然出现,改变了他的人生轨道,尤其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更是毅然决然地离开养父母,只身来到上海,只为一个目标——复仇!

一道寒光从他眼中射出,复仇的火焰在他心中不断升腾!

南京东路。

“东方神韵”旗袍店里,姜巧兮接过李师傅包装好的新旗袍,微笑致谢:“谢谢你,老李!辛苦了。”

“跟我还客气。请坐,陆太太!”

年过六旬的李师傅瘦瘦的,背有些驼,鼻子上架着一副除了睡觉才会摘下来的老花镜,尖尖的下巴蓄着一撮和他头发一样花白的山羊胡。

姜巧兮在椅子上坐下:“儿子和女儿在国外都好吧?”

“好,都好着呢!”李师傅倒了杯茶放在姜巧兮面前,“一转眼几十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人也老了,不知道我还能再做多少年的旗袍。一想到这,我这心呀,别提多难过了。”

“我能理解。”姜巧兮看着满屋挂着的各式各样的旗袍,“不知不觉,穿了你三十多年亲手做的旗袍。”

“还别说,这旗袍往你身上一穿,才真叫一个美!”李师傅竖起大拇指赞道。

姜巧兮被夸得脸有些红:“瞧李师傅说的,要不是你的手艺好,我能穿得这么得体?”

李师傅“哈哈”大声几声:“多谢夸奖!多谢夸奖!喝茶,今年新采的龙井,老家前几天来人给我送的,平时我都不舍得喝。”

“是吗,那我有口福了。”姜巧兮端起茶杯啜了一小口,连连点头,“不错,好茶!”

李师傅想起陆子涛,于是问:“好长时间没见到子涛了,他在锡市怎么样?”

“还好。那里虽然是小城市,但环境好,他喜欢那里,还准备要接我过去一起生活呢。”

“孝顺的好孩子!”李师傅捋着山羊胡说,“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吸引力,小城市有小城市的魅力。子涛这孩子品性好,又没有野心,平淡安逸的生活对他再适合不过了。只是,子涛今年都三十多了,和金家那个丫头什么时候结婚呀?成了家,再抱上孙子,你不就更放心了吗?”

“谁说不是呢,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老李,不瞒你说,子涛和金恣……”姜巧兮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怎么,他们莫不是……”李师傅已心知肚明,“怎么会这样呢?这不是早就板上钉钉的事吗?”

“是呀,谁也想不到竟在这最后一步出了意外!”

“是金恣喜欢上了别人?”

“倒也不是。”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子涛说,金恣不喜欢他是因为他太刻板,不会享受生活,还有,她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被大人安排,她向往自由,要过自己喜欢的人生。”

“噢,原来是这样。那老金他是什么态度?”

“子涛为了金恣,只好委屈自己说他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金耀昆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们。”

“老金肯定比你还难过。”

“难过又能怎样,还是改变不了女儿已决的心意。”姜巧兮勉强一笑:“不过我也想通了,孩子们有他们的思想,把我们大人的思想强加给他们,也不见得真为他们好,该出事的时候还是会出事的,与其那样,还不如遵从他们。有时候我们大人的决定也不见得全是对的,也许孩子们是对的呢?一味地坚持我们的想法,以为是为他们好,结果可能会害了他们。你说是不是呀,老李?”

李师傅点头:“有道理。你能这么想,实在难得。你和子涛都做得对,我支持你们。”然后他又叹口气,“为了冠生,为了子涛,陆太太,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

最后一句话触动了姜巧兮的内心,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她扭过头,不让老李看到,哽咽着说:“是呀,为了冠生和子涛,我什么都可以忍受!”

李师傅递过去纸巾:“你和冠生都是个好人,也都太善良了。太善良就容易被别人算计,容易上当受骗!”

姜巧兮含泪的双眼迷茫地望着老李。

“任何事过头了,这眼睛和心智就会被蒙蔽,不远不近,不深不浅,这就是把握尺度的所在,就像我手中的尺子,多一寸则宽,少一寸则紧,不多不少刚刚好,才是最完美的尺寸。”

“老李,你话里有话?”

李师傅犹豫一下,正色道:“陆太太,有句话说得好: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都是真的;眼睛没看到的,也并不一定不存在。不要太相信任何人,包括枕边人。”

“老李,你该不会说冠生他背着我,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以后凡事多留个心眼儿,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姜巧兮若有所思的说:“你说的倒是一点儿没错。我以前就是太相信金耀昆了,结果还不是害了自己?”

“陆太太,今天是几号?”老李突然问道。

姜巧兮想了一下,“26号。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12月26号,二十四年前的今天,你还曾来我店里取过旗袍呢!”老李回忆似的,“我记得那天下着大雨,那件长袖旗袍是正红色的,冠生说是为你们结婚纪念日订做的。”

“这么久远的事情你还记得?”

“我怎么能忘呢,那是冠生最后为你做的旗袍,他没能亲自来拿。”

往事又聚上心头,姜巧兮忍不住泪眼婆娑。

“冠生是个懂女人心,又懂得欣赏女人的人,可惜了!”李师傅又深深叹气,“每次冠生来取旗袍,都会盯着这些旗袍仔细看,他曾说这些旗袍都是有灵魂的。一句话说出了我的心声,我爱这些旗袍,只可惜人老了,做不动了,唉,再深刻的爱也难抵岁月的魔咒!”

“是呀,一转眼的工夫,人就老了。”姜巧兮也发出感慨,“这时间都去哪儿了呢?”

是呀,时间都去哪了呢?一转眼,美人迟暮,曾经的少年,如今已是黑发尽染白霜!时间带走了人的青春,留下的只有或悲或喜的点点回忆!

姜巧兮回到家,一室的冷清,让她备感凄切与寂寞。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金耀昆炙热的眼神!可是,再炙热又有什么用?晚了,太晚了,她的心早已经死了!只要他能顺利地把金冠集团一半的股份转移给子涛,她也就心安了,无欲无求,更对得起死去的冠生!

虽然金耀昆口口声声说没问题,但她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他会轻易兑现承诺吗?

此刻在办公室的金耀昆也正在思考这件事。

他的要求遭到巧兮的拒绝,完全在他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弥补仍无法改变她对他深沉的恨!

还要再继续,还是到此为止,保持距离,彼此客客气气?

继续是为了证明他对她的爱,纵然遭拒,心亦是坦然;而保持距离,对他来说无疑是折磨!一想到金碧辉煌的房子到处是冷冷清清他就无比难过。

回想当年,总是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金哥哥”甜甜地叫着,心里美美的感觉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现在呢,碰都不许他碰一下!

报应呀!

如果当年他不顾苏父毅然去医院看望巧兮,她也不至于对他如此心如死灰!

是的,她对他的心早已在那一晚就死了!

巧兮说得没错,他是自私自利!他的勇气被自私自利淹没得无影无踪!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苦笑,眼中含泪。

沉思良久,他决定暂缓。金恣的事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他再紧追不舍,不仅达不到目的,势必会雪上加霜,让她更痛恨厌恶他。

而股份的事,他的目的虽然没有如愿达到,但承诺不能违背。

大错已铸成,再不能因一己之私利而再错下去,否则他在她面前更抬不起头!他已对她说过:为了她,他可以抛开所有。也许,只有“舍”才会收获他想要的“得”。

想到这里,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按了一下:“刘秘书,叫章部长到我办公室一下。”

放下电话,他的心从未有过的踏实。

已是半百的人了,该拥有的他都拥有了,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唯独巧兮是他心中的痛!万一哪天离世,他不能带着遗憾离开吧?只要巧兮高兴,他做什么都愿意。女儿都舍得,股份也不在话下,何况集团一半的股份本就属于冠生的,现在转移给子涛,也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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