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西沉,天光渐隐,一道深长而幽邃的影子笼罩着这荒凉野庙,庙外唯林鸟流连,飞虫轻鸣,庙中人气息沉静,如梦如睡,身上青气流转,眉间神光隐隐。
气息静谧悠远,天人自得,却见那庙中人缓缓睁眼,语气略有讶异,声音清脆明朗。
“妖?”
李均尘轻声道,皱了皱眉头,在他的感知中,有一股细微但精纯的妖气正在缓缓接近这古庙。
伴随这微若游丝妖气的还有一股如风中残烛将明将灭的气血。
他以神眼远观,见得一衣衫褴褛,遍体伤痕的男子朝着这古庙奔来,气息紊乱,步伐沉重,脸色略有惊恐但眼神坚定,有一股决然之意。
“有妖名蜃,好食人心绪。常以恐怖手段折磨人心,待人精神至为精纯而杀食之,善置幻境,惑人神魂,大梦千秋,生死不知。”
李均尘心下暗道,追逐那男子的便是一只近蜃血脉的妖,只不过此妖尚处于弱小之时,妖气微弱,还未成气候。
他看出这蜃妖暂无取这男子性命之意,只是在其后驱赶,故而暂且未出手,静观其变。
那男子所朝向正是这古庙,只是此地偏远且荒凉,却不知此人来此为何。
陈怀义拼了命地朝那将军庙跑去,他的心志其实早已浑浑噩噩,全靠一口气支撑着这躯壳。
早先遭了匪患,自以为在劫难逃,不由心生悲哀,他本不惧怕死亡,只是尚未完成义兄临终时的嘱托,有些不甘罢了。
未曾想九死一生留得性命,却是先进狼窟后入虎穴,不知什么东西一直在身后追赶他。
一种生死危机不断,只是这手段算不上多高明,若王家衰落或祖训遗失,那此神便难苏醒,如今能让此珠送到,真只能说是天数使然。
随着那神像的神力缓缓增长,那红珠射出一道红芒没入陈怀义体内,是一道红色气运,此运自生民供奉而出,有福德之气,算是对送珠人的报偿。
李均尘笑了笑,这神灵做事却还算公道,只是不知神魂要孕化多久方能显化,不然还可交流一二,神道虽有束缚,但也自有其中玄妙之处。
他如今再观那陈怀义气数,红运当头,虽还难匹配贵格,但已然没了杀身之祸,只是命中还有一大劫,此人说不得日后能有一番大作为。
陈怀义迷迷糊糊从昏迷中醒来,见到一袭白衣,联想到之前情境,知道自己必然遇上了高人,眼见得这高人仙姿道貌,飘忽出尘,好一脱俗流之人,正想答谢,却见这白衣高人对着自己说了一句“遇木而走,见水而入。”
便身如轻风,忽的消失了。
陈怀义不由大为惊奇,只觉今日所遇事之玄奇,感觉这十数年像白活了一般,牢牢将那八个字记在心头,只是他自己不察缠绕在他气运上的黑气消散了一丝。
时间将至子时,李均尘忙着去启那星斗大阵阵眼,没空再耗时于此。
他有感于这陈怀义至诚至性,实是信义之辈,便提点了一句,但能否化去灾劫,还是得全凭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