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出击（3）
按照青阳县县令所报：四月八日中午，一队50人的青阳县哨所巡逻队在边界巡逻时遭到不明身份之人的袭击，带队的队正被歹人射死。几名袭击者在射死了队正和五六名士兵后就逃走，巡逻队的士兵一直追到了王家坳，在那里失去了袭击者的踪迹。
虽然没有袭击者的影子，但巡逻队的士兵们却意外地在村中的广场上发现了一名本哨所伍长的尸体。王家坳的村长说，这名伍长和另两名士兵在上午玷污了本村的一名少妇，并致少妇大出血而死，而另外两名士兵一人被送往了县城，另一名已经逃走。
这名死去的伍长就是青阳县哨所校尉的同胞兄弟，在接到巡逻队受袭的消息后，该校尉已经带着人马赶来支援。在查看伍长的尸体时，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冷箭，正中该校尉的胸口，使得校尉当场毙命。
据当时参与了屠村的郢州镇兵们所言，射死了校尉后，是王家坳的村民们率先向他们发动了攻击，因此万不得已这才被迫还击。总而言之，是王家坳的村民刻意挑起的这次事端，他们认为先前偷袭巡逻队的极有可能就是王家坳的村民。
王家坳惨案发生后，荆南方面和襄荆方面各执一词，相互指责，争论不休，山南东道上空顿时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至于事件的真相如何，恐怕除了赵汉和李少天外，没人清楚其中的缘由。
有人说，政治是丑恶的，将人性的卑劣和残忍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李少天此时是深有体会，叹息不已：王家坳惨案正是赵汉蓄谋已久的一场阴谋，目的就是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出兵理由。
事件的经历十分阴暗：四月七日晚，青阳县哨所那名校尉的弟弟，也就是参与玷污少妇的伍长，被一名叫做牛三的士兵邀去附近的镇子上赌博，随行的还有另一名叫做李二的士兵。第二天上午，三人返回哨所，行至王家坳附近时，牛三给伍长和李二喝下了掺杂有烈性春药的白酒，使得两人渴望难耐，这才玷污了那名在溪边洗衣服的少妇，继而被愤怒的村民们围殴。
没错，逃跑的那个人正是始作俑者牛三，不过他并不是逃回哨所报信，而是逃之夭夭，不知所踪。没错，此人正是赵汉在一年前安排在这个哨所的一枚棋子。接下来发生的便是巡逻队被袭击一事，跟青阳县县令上报的相差无几，只不过在校尉死后并不是村民向士兵们发动了攻击，而是那些士兵们怕因此受到牵连，这才大开杀戒，将责任推在了王家坳百姓的身上，灭绝人性地屠尽了王家坳的男女老幼。
从始至终，王家坳惨案就是一场赤条裸的、精心谋划的骗局，它以王家坳村民的生命为代价，拉开了襄荆和荆南大战的序幕。
襄州要求江陵严惩肇事者，交出屠村的凶手，而江陵则指责襄州率先挑衅，双方互相推诿责任，互相谩骂，打起了口水仗，都以受害者自居。
说实话，这只不过是一个村庄被毁而已，搁在往常，如果爆发了类似的小冲突，双方的当权者估计只会互相通个气就了事，谁也不会将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跟自己的统治的稳定性相比，那些百姓的性命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这次的事件却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着，襄州却一反常态地表现出了前所未有强硬举措，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一副为民请命的姿态，令江陵方面一片茫然，弄不清它的意图。
在赵汉的推动下，四月九日，王家坳惨案便由快马传到了襄州，平静的襄州城顿时一片哗然，大街小巷议论纷纷。一些人刻意在酒楼妓院散布王家坳一事，着重渲染着郢州镇兵的凶残和被杀百姓的凄惨，而且隐隐透露出江陵准备攻打襄州的消息，使得襄州城内人心惶惶，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恐慌，双方开战的揣测不翼而飞，愈演愈烈。
四月十日，王家坳仅存的几名青年披麻戴孝地出现在了襄州城里，声泪俱下地向襄州城的百姓们控诉着郢州镇兵的残忍，他们因为送被俘的李二去县城而幸运地逃过了一劫。在他们的血泪控诉中，王家坳血流成河、老弱妇孺皆被屠尽的凄惨景象生动形象地展现在了襄州城百姓们的面前，使得一些老人和女人忍不住热泪盈眶，也使得一些年轻的小伙子义愤填膺地握紧了拳头，产生了强烈的社会反响。
倒霉的李二跟着那几名青年进了襄州城，他只受了一点轻伤，穿着郢州镇兵的军服，被一群士兵簇拥着走向襄州府的大牢。街头上聚满了愤怒的百姓们，纷纷高喊着打死李二，吓得李二脸色煞白，腿肚子不断颤抖着，如果不是士兵们的阻止，他可能真的被激愤的百姓们撕得粉碎。
襄州城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李少天一手导演的，目的就是充分调动襄州城百姓，乃至襄荆百姓的战争积极性，使得这些百姓认为此次南征是正义之举，同时也是跟他们的利益休戚相关的事情：如果南征失败了，他们必然也会被荆南军像对待王家坳的那些村民一样凌辱、杀戮。
在赵汉看来，打仗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后方不稳，在李少天的解释后，他才明白李少天此举是将襄荆的百姓都捆绑到他的战车上，最大限度地美化南征的意义，使得自己站在伦理道德的高度上，同时也是为南征后可能的再次募兵做准备。
经过舆论的刻意渲染，虽然可能会在社会上引发一定程度的恐慌，但在四月十五日开战后，这股恐慌就会转化会对赵汉最大的支持，赵汉也将摇身一变成为襄荆民众的保护者，声望就会扶摇直上。
这就是李少天在后世所学到的舆论战，以及充分发动民众的人民战争战法，在这个时代，也只有认识到民众力量的他才能想到这种战法，也只有并没有从骨子里想着压迫民众、剥削民众的他才能使用这种战法。
如果换作那些视百姓如草芥的封建统治者，为了自己的阶级统治，除了利用、压榨百姓外，是绝对不愿意见到民间力量的强大，这就是阶级对立的本质。
四月十日临晨，李府，李少天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闷闷不乐地喝着闷酒。所谓借酒浇愁，虽然王家坳一事是赵汉一手策划的，但他觉得是自己是害死王家坳那些男女老少的帮凶，因此第一次有着如此强烈喝酒的冲动。就在刚才，李少天以告别的名义去了一趟清风明月阁，将四月十五日攻打王本仙的消息告诉了紫雨，让她找个机会透漏给花非怜，也算是给花非怜一个惊喜。
咯吱，房门忽然开了，李少天抬头望去，秦雨凝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赵卿媛、赵卿怜、绿萼和秋霜。李少天等下就要赶回天杀军军营，天杀军将于凌晨时分开拔，秘密前往随州，他刚才让人通知秦雨凝等人前来，算是告别。
李少天笑着起身，招呼着秦雨凝等人落座，除了他和秦雨凝外，赵卿媛四人皆不知道他要出征的事情。
“雨凝、四位夫人，我在这里敬大家一杯。这一年多来，都是大家辛辛苦苦地在操持着这个家，我没有对家里尽半点的责任。待战事结束，我定将陪着大家游山玩水，弥补昔日对大家的亏欠。”
将南征一事告诉了赵卿媛等人后，李少天微微一笑，端起了酒杯，许下了承诺。虽然绿萼和秋霜还没有嫁进来，但李少天早已经对两人夫妻相称，当然了，赵卿媛和赵卿怜肯定不会介意这点小事。
“祝夫君马到功成，早日凯旋！”
赵卿媛五人的脸上皆流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个消息对她们来说十分的突然，每个人好像都有千言万语要对李少天诉说，于是纷纷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作为代表，赵卿媛冲着李少天一举酒杯，温柔地一笑，她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给李少天任何的压力。
“祝夫君马到功成，早日凯旋！”
“祝大哥马到功成，早日凯旋！”
秦雨凝和赵卿怜四人也冲着李少天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娇声说道。“干！”
望着秦雨凝五人，李少天的心中忽然一阵失落，在这个世界上，她们就是他最亲的亲人了，随即豪爽地喊了一声，将手中的酒杯与她们一一碰杯后，一饮而尽。
分别总是伤感的，虽说不想让李少天分心，赵卿媛等人竭力表现得心平气和，可她们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们的心灵，眼神中或是担忧、或是留恋、或是不舍、或是哀伤，使得室内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和压抑。
临行前，赵卿媛让贴身丫鬟取来了一个用红色绸带包裹的长条形物体，李少天打开一看，是自己的那把赤龙刀。当日自从无意间“欺负”了赵卿媛后，赵卿媛便将这把刀当成了李少天的定情信物，精心收藏着。
李少天此去前途凶险、生死为卜，赤龙刀又是绝世锋利之物，赵卿媛为了李少天的安全，这才将它拿出来当作李少天的防身之物。
凄清的夜色中，李少天郑重地冲着站在大门口的秦雨凝等人敬了一个军礼，随即翻身上马，领着刘小龙和刘小虎等人向南门奔去，清脆的马蹄声刹那间就划破了夜空的沉寂，直到消失在远处。
“大哥，你一定要回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秦雨凝的脸上还是露出了黯然的神色，心中默默为李少天祈祷着。
良久，赵卿媛和赵卿怜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走进了府内，从对方的眼神中，两人看到了团结协作的诚意，在李少天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们俩就是李府的守护者。
秦雨凝挽着眼眶通红的绿萼和秋霜跟在了两人的后面，今晚必定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