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让我放了水龙帮的那个女匪首?你知不知道,她是黄得江最疼爱的亲孙女!”
将军府的书房内,在得知了李少天的来意后,赵汉的眉头微微一皱,脸色一沉,不满地盯着他,语气有些严厉,特别是最后三个字,“亲孙女”,加重了读音。
水龙帮横行无忌、无法无天,为祸汉水,赵汉正好以黄碧兰为人质,逼水龙帮的人就范,使其投鼠忌器,不敢在襄荆撒野。李少天现在不知天高地厚地跑来让他放了黄碧兰,难道这小子收受了水龙帮的什么好处,这才胆大包天地来当说客?
在赵汉看来,收受好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关键是要有一个清醒明确的立场,损害赵家切身利益的事情就是一条红线,谁也不能触及,否则将受到他严厉的惩罚。
李少天闻言微微一怔,他从赵汉的口中得到了两个重要信息,一个是黄碧兰的身份,另一个就是黄老爷子的本名――黄得江。
这段时间来,李少天搜集了水龙帮大量的资料,他注意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黄老爷子现在还没有确定接班人,要知道他已经是七旬高龄,肯定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打理纷杂的帮务。
虽然市面上从没有水龙帮不合的传言,五龙堂之间也相处融洽,但从无法确立接班人这一点上,李少天还是敏锐地觉察出水龙帮内部极可能矛盾重重,否则黄老爷子早就退居二线,安享晚年。
李少天原本只是想着通过释放黄碧兰来接近水龙帮,可是现在,在得知了黄碧兰的身份后,他却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个看起来极度疯狂的念头。
“将军,水龙帮帮众数万,如果能为我所用,那将是一支战力非凡的水军,恐怕不仅汉水,就连长江也能尽收手中。”
略一沉思,李少天丝毫不惧赵汉阴冷的目光,伸出右手,缓缓地握紧了拳头,双眼中流露出灼热的光芒。
“为我所用?”
赵汉闻言心中一震,他万万没有料到李少天会起了收编这股水匪的心思,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后,停下脚步,神情严肃地望着李少天,“那些水匪都是穷凶恶极的刁民,素来不服管教,跟官府作对,要想收服他们绝非易事!”
“将军大人一定知道水龙帮还没有确定帮主的继任者吧?”
李少天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望着赵汉。
“你也怀疑他们内斗?”
怔了一下后,赵汉的眉尖一挑,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他三年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也曾派人打探过,但一直不得要领。这些年来,五龙堂相互间从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和矛盾,表现得铁板一块。
“属下了解过水龙帮,水龙帮可以说是个家族组织,它的龙头是黄老爷子,躯干是五龙堂,五龙堂堂主地位超然,不是黄老爷子的把兄弟就是他的儿子。这种组织构架确保了黄老爷子对权力的绝对主导,使得水龙帮在对外扩张中爆发出了强大的凝聚力和杀伤力,但同时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埋下了极度危险的隐患。”
李少天果决地点了点头,伸手从书桌上拿起一支毛笔,一使劲,折断了笔尖,然后将光秃秃的笔杆子展现给赵汉,“也许,黄老爷子后来也意识到这个隐患,但五龙堂羽翼已丰,堂主又是他的至亲,或许他不想看见兄弟反目、骨肉相残,或许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改变这个局面,再或许,他正在努力寻求解决的策略,因此才导致帮主继任者悬而未决。”
“不错,黄得江就是水龙帮的灵魂所在,只要有他在,谁都不会,也不敢胡来。但只要他一死,那么水龙帮就会上演一场五龙戏珠的好戏。家族……家族组织?家族组织!哈哈……”
赵汉闻言,眼前一亮,随即爽朗地大笑起来,他已经想通了事情的关键,对李少天的好感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特别是家族组织四个字,一针见血地点名了水龙帮面临的困境。
就像老子死后分家产一样,黄老爷子去世后,相当于儿子身份的五龙堂堂主都拥有着继承权,五人劳苦功高、地位显赫,除了他们之外,恐怕很难再选出其他的继任者。
如果五个堂主真的众志成城、精诚团结的话,那么他们完全可以推选出一个继任者出来,可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五个堂主各怀鬼胎或者暗中结盟,导致黄老爷子无法做出决断。
就像后世宋太祖的杯酒释兵权,面对水龙帮的困境,黄老爷子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采取怀柔手段,雷厉风行地解除五龙堂堂主的职务,将不稳定的因素扼杀在摇篮之中,然后一心扶植起一个继任者。
可是,在水龙帮不断的发展扩张中,五龙堂已经各成体系,大小头目都是堂主的心腹,即使解除了五个堂主的职务,那么也不可能完全掌控五龙堂,反而会引发五龙堂的强力反弹,掀起一系列的血雨腥风。
兄弟相争、骨肉相残、一盘散沙,这绝对是黄老爷子不愿意看见的局面,也绝对不是他创立水龙帮的初衷。
有了黄碧兰作为桥梁,李少天觉得登上水龙帮这条船将更加的容易,说不定还会得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有几分把握?”
赵汉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李少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以前他也试图拉拢过五龙堂的人,妄想分化水龙帮,可惜成效不大。
水龙帮对于外部势力,尤其是官府很是排斥和忌惮,李少天利用黄碧兰打入水龙帮的内部,也未尝也不是一个收拾水龙帮的绝佳机会。既然李少天能看穿水龙帮现在的困局,想必也会想到一些应对之法,办起事来才能从容不迫。
“事在人为。即使不能收编水龙帮,怎么得也要让它陷入内斗,以至伤筋动骨、元气大损,不复往日的雄风。”
李少天没有正面回答赵汉,他微微一笑,显得信心十足。
“好一个事在人为!”
赵汉点了点头,走上前,使劲一拍李少天的肩头,“我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办,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铲除水龙帮,不负将军厚望。”
李少天后退一步,双手一拱,躬身向赵汉行了一礼,宏声说道。
寒暄了一阵后,李少天便起身告退,望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赵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笑意。
老成持重而心机深沉,赵汉越来越觉得李少天是个难得的人才,只要稍加调教,必将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利器,披荆斩棘,无往不利。
走出书房所在的院落后,李少天这才松了一口气,脚步变得轻松起来。从刚才的情形来看,赵汉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将摆平水龙帮的事情交由自己来办,充分释放了善意和信任。
李少天推断,赵汉这是打算对赵卿媛一事进行低调的冷处理,他福大命大,成功地逃过了这一劫。
天狼右军大营,戒备森严的密牢。
一间有着碗口粗细铁栏杆的牢室内,戴着手铐脚镣的黄碧兰盘坐在墙边的稻草上,痴痴地望着照在她面前的一缕的阳光,目光有些呆滞。这缕阳光是从屋顶的一个小洞上照射进来的,温暖柔和。
事到如今,黄碧兰很清楚,即使自己不被处死,恐怕也难逃牢狱之灾。不过她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水龙帮的未来,而是李少天和李雅的生死,两人现在的危机处境都是由于她的失误造成的。
不久,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军士走了过来,他们除下了黄碧兰的手铐脚镣,将失魂落魄的她带出了密牢。
“是你!”
在密牢外,黄碧兰的眼前一亮,身子一震,愕然望着站在门口的李少天,像是见了鬼一样,脸上布满了震惊。
“黄小姐,请!”
李少天微微一笑,一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惊愕的黄碧兰回过神来,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忐忑不安地跟在了李少天的身后。
李少天将黄碧兰带回了汉水街的家中,当黄碧兰在春兰和冬兰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后,李少天已经离开,前去准备晚上的表演节目。
秦雨凝笑盈盈地告诉黄碧兰,她现在已经完全自由了,随时都可以离开,但李少天希望她能观赏晚上的元宵舞会。
弄不清李少天的意图,黄碧兰犹豫了一下,接受了李少天的邀请。她现在对李少天充满了好奇,也想借机了解一下传言中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天杀星。
此时,汉水广场披红挂绿,彩灯高悬,焕然一新。观礼台以及观礼台的两侧已经用木料搭建起了供贵宾观赏的防风彩棚,高约一米,彩棚里整齐地摆放着崭新的桌椅和茶具。
为了确保广场内的百姓们都能看见歌舞表演,在靠近观礼台的广场上搭建着一个边长十米的正方形舞台,高约两米,上面盖着鲜艳的红毯,煞是耀眼。
夜幕降临的时候,汉水广场已经聚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人头攒动,声音嘈杂,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颇为壮观。
天狼左右两军各有四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在汉水广场维持秩序,每个进入广场的入口都设置了由左右两军共同把守的关口,禁止百姓携带武器进入。
当广场内的百姓达到饱和时,各个关口立刻停止放人,被挡在外面的百姓并不离去,依依不舍地聚集在关口外面,感受着里面热烈的气氛。
士兵们将百姓分到路边,保持着中间道路的通畅,不时有马车在关口前停下,下来一些衣着华丽的人,手持着邀请函,意气风发地走进广场,在各自的席位前坐下,相互间打着招呼,谈笑风生。
观礼台的周围密布着一千名将军府的卫兵,顶盔贯甲,他们组成了保护赵汉的最后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