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州府大牢。
“牛哥,外面在吵什么?”
囚犯们全都无精打采地坐在稻草上,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李少天正好经过大牢外,小石头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好奇地问向另一个牢房里躺着睡觉的雷得水。
“管******吵什么,关咱们屁事!“
雷得水的心情十分糟糕,自从李少天离开后,牢里便变得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的生气,每个人都很悲观和沮丧,他不耐烦地翻了一个身,把屁股朝向了小石头。
小石头无聊地倒下身子,双手放在脑后,望着屋顶发起呆来,现在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头来。
热热闹闹地巡游了襄州城的四城,到了下午,李少天这才饥肠辘辘地回到了星光糕点铺,离开了十几天,他不由得有些想念这里了。
吴三虎中途被召去将军府议事,他派了胡勇带人守卫李少天的院子,防止出现意外。院子外面聚集了大量狂热的百姓,使得李少天不得不出去几次谢幕,每一次谢幕都会引起一阵骚乱和尖叫。
夜幕降临后,聚集在门外的百姓才在军士们的劝说下缓缓离去,对他们来说,这将是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史胖子一整天都过得提心吊胆,他不敢出院子,所以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只能在惊恐中等待着,精神极度紧张。当李少天踏进院门的那一刹那,缩在屋里的史胖子这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史胖子的名字很怪,史远保,李少天咋一听还以为是“拾元宝”,由于胡勇等人在场,秦雨凝就简单地向李少天介绍史胖子,说是她新结识的朋友。
趁着李少天跟胡勇等人谈笑,史胖子悄悄把王立山拉到一边,仔细打听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小眼睛一眯,开始琢磨起赵汉的意图来。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英名,太有远见了,按照常理推断,李少天肯定是要火起来的,而抱上了赵汉的粗腿,自己也就有了大把大把发财的机会。
至于马天远,史胖子倒觉得没什么好担心了,如果他看不上自己,自然就不会找自己的麻烦,如果他把自己看作是李少天的党羽,那么现在更不可能打自己的主意。
史胖子已经盘算好了,左右衡量着他都不吃亏,不如抓住机会在繁华的襄州城发大财,一旦发现势头不对就逃之夭夭,反正前面有李少天顶着,要死也是李少天去死。
为了不打扰李少天休息,胡勇早早地就告辞离去,只留下一些士兵守在前后门,权当威慑和警戒。
“这个大将军还真不错,竟然肯为我这个平头老百姓出头,还有,那些百姓也太可爱了,这状告的还真是时候。”
送走了胡勇,李少天的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进屋后还显得十分兴奋,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扭头问向跟在自己身后的秦雨凝,“绿萼哪里去了?”
秦雨凝脸色微微一变,冲王立山努了一下嘴,王立山会意地走出了屋子,顺手带上了房门,警惕地在门外放起哨来。
“怎么回事呀,神神密密的,绿萼呢?”
李少天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不仅秦雨凝的脸色黯淡了下来,就连秋霜和史胖子也表现得有些局促。
“大哥,我说了你千万别生气,也别激动!”
秦雨凝把李少天按在了一张椅子上,面色忧郁。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说吧,我绝对稳如泰山。”
李少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狐疑地望着秦雨凝。
迟疑了一下,秦雨凝把事情得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李少天听后不由得目瞪口呆,越听越心惊,脸色也越来也冷青,搞了半天自己原来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
“我******就是一个傻子,别人拿我当枪使我还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为他歌功颂德,恶心,恶心呀!”
秦雨凝讲完后,李少天痴痴呆呆地望着前方,忽然,他右拳使劲一砸桌面,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大声地吼叫着,双拳使劲砸着脑袋,他这时候终于明白了胡文礼的广场上的那怪异的微笑,原来是嘲讽他这个被人玩弄于股掌还沾沾自喜的小卒子。
屈辱,巨大屈辱呀,好强的李少天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视为人生的奇耻大辱,他的情绪异常激动,行为不由得有些失控。
“大哥,大哥,你别这样,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咱们没办法呀,只要能活下来那就比什么都好!”
望着状若癫狂的李少天,秦雨凝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她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不断打着脑袋的李少天,痛苦地劝说着他。
李少天一时悲从心中来,搂着秦雨凝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他悲哀地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是这样的无助,这样的渺小,这样的无奈。
秋霜见状,也吧嗒吧嗒掉下了眼泪,就连史胖子的眼睛都有些湿润,勾起了他的一些伤心往事。
“雨凝,你听着,咱们绝对不当那案板上的鱼肉,这种烂日子我过够了,无论如何,咱们都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们!”
发泄了一通情绪后,李少天推开梨花带雨的秦雨凝,双手严肃地扶着她的肩头,一字一句、坚定地说,“,记住,我命由我不由天!”
秦雨凝怔住了,随即使劲地点着头,眼泪再度流了下来,这次是开心的泪水。
“我命由我不由天!”
史胖子仔细品味着这句话,眼睛里散发出一股狂热的光芒,只有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那才是最安全的,也许,李少天就是他命运中的贵人。
夜色深沉,李少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现在想想就后怕,如果不是史胖子出的这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他的脑袋瓜子可能早就脱离了身子,那么今天死的就不是倒霉透顶的齐中横了。
心中十分烦躁,李少天起身走到院子里,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凝视着空中的一轮皓月,秦时明月汉时关,随着岁月的流逝,只有这天空的月亮依旧幽冷皎洁,也许在另一个世界里,她也正在仰视着这轮皓月,或者,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男人。
孤冷的夜色最容易勾起隐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丝伤感,不知不觉间,李少天便想起了王雅欣,心中不由得一阵伤感。
“大哥!”
一声娇柔的喊声打断了李少天的回忆,秦雨凝穿着白色的睡衣冲着他甜甜地一笑,就势坐在了他的身旁,也抬头看着月亮。
心知秦雨凝这是在担心自己,李少天感到一阵温暖,两人也不言语,就这样默默地盯着月亮看,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阵凉风吹来,衣衫单薄的秦雨凝禁不住双手抱紧了胸口,李少天微微一笑,拉起她就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秦雨凝好像预感到了什么,脸上立刻红了起来,怀里如同揣了一个小鹿般咚咚乱跳个不停。在情窦初开的秦雨凝开来,三更半夜进李少天的房间,除了男女之事外她实在想不出别的事情来,心中不由得又害怕又期盼。
别看秦雨凝只有十二岁,可发育得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而此时的女子十四五岁当娘的都有了,男女之事更是早熟。
“拿着!”
忐忑不安地进了房间,秦雨凝双腮鲜艳欲滴,低着头局促地摆弄着衣角,李少天奇怪地望了局促不安的秦雨凝一眼,随手把那两把武士刀递到她的手上,然后拿起木盆,自顾自地去柴房打了一盆水来,摆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羞死人了!”
秦雨凝现在才知道自己想叉了,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李少天根本就没安那个心,于是娇羞地跺了一下脚,满面通红地来到了石桌旁。
取下一直戴在头上的红头巾,李少天的那一头红发在清澈的夜光下散发出妖艳的红光,他不舍地抚mo了几下头发,然后一弯腰,把头浸在了木盆里,用清水打湿了全部的红发。
良久,李少天直起了身子,使劲甩了几下脑袋,零散的水珠四下溅去,秦雨凝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是时候跟过去说再见了!”
抽出秦雨凝手中的一把武士刀,李少天抚mo着阴冷光亮的刀身,冲着秦雨凝微微一笑,拿着武士刀一点点剃掉了满头的红发。
安逸舒适的日子跟着红发一起随风飘离了李少天,在经历了这一次生死劫难之后,他的性格变得成熟稳重,深刻体会到了社会的险恶和人性的卑鄙,为了生存在这个人命贱如狗的世界里,他必须要比别人更加卑鄙,更加阴险才行。
剃完了头发,李少天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一时间感到有些不习惯,秦雨凝则强忍着笑意望着他,李少天此时的模样确实有些滑稽。
“咱们中国人就是渴望安逸祥和的日子,他们把这种美好的愿望寄托在日常的生活器具上,既然你身上刻着一条龙,那么以后我就喊你赤龙吧,咱们一起在这个世界杀出一条生路出来。”
轻轻抚mo着手中武士刀的刀身,李少天喃喃自语,武士刀好像已经听懂了李少天的话,刀身上忽然寒光一闪,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新名字。
“它叫赤龙,你当然就要叫朱凤了!”
插回赤龙刀,李少天望着秦雨凝手中的那把刻着凤凰的小了一号的武士刀,笑着说道,“雨凝,以后它就给你防身吧!”
“朱凤!”
秦雨凝把武士刀放到眼前,诧异地说了一句,武士刀顿时散发出一阵幽冷的寒气,冻得秦雨凝打了一个冷战。
赤与朱皆是红色,在乱世中代表着杀戮、死亡和尊贵,这两把刀之所以随着李少天出现,也许就是要和他一起杀出一片广阔的天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