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少天和马天远埋头作图,现场的气氛缓和了下来,百姓们私下里窃窃私语,官员们也小声议论着,跟官员们的首鼠两端不同,百姓们思想单纯,他们无不希望被其视为自己人的李少天能赢得胜利。
秦雨凝等人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李少天和马天远,李少天和马天远都显得胸有成竹,皆气定神闲地绘着图。秦雨凝此时异常平静,没有一丝的焦虑,聚精会神地望着李少天,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李孝义的眼中。
“难道他有必胜的把握?”
从秦雨凝反常的举动中看出些许端倪,李孝义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狐疑地打量着李少天。
半个时辰过后,马天远终于抬起了头,仔细查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地形图后,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笔,垂手立在了一旁,同时斜着眼睛瞅了一眼依旧奋笔疾书的李少天,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两名卫兵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拿起马天远的地形图,把它展示在赵汉的面前,赵汉一眼望去就知道此图跟三个月前的绘制的新图一模一样,于是赞许地点了点头,让那卫兵把图给其他的官员观看。
官员们看了图后无不大加赞赏,上面山川河流、城防关卡应有尽有,堪称历年来襄荆地形图的典范。
胡文礼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冲着马天远微微颔首,马天远的军事才华在天狼左军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无人能及。
众位官员看完了图后,那两名卫兵拉着图站在了高台的左侧,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仍在作画的李少天身上,一些官员已经惋惜地摇着头,认为他这回必败无疑。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少天直起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向后退了一步,示意已经作图完毕,立刻,两名卫兵拿起他的图走上高台,摆在了赵汉的面前。
“这是……”
赵汉的目光只扫了一眼图画便被吸引了过去,他抬头惊讶地望了李少天一眼后,全神贯注地欣赏起这幅犹如一副山水画般的地形图,并且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食指顺着画上的山脉走向移动。
巍峨蜿蜒的群山,曲折交汇的河流,星罗棋布的城镇,星星点点的渡口、关卡,猛一望上去,简直就是襄荆地区的浓缩景象,此图不仅包含了襄州、房州、均州、邓州和随州,而且还有临近的归州、峡州、唐州和郢州,绘制之详尽,坐标之精准,无人能及,堪称绝品。
凭借着几十年来的经验,赵汉仔细探查着地图上的山脉和河流走势,以及城镇关卡和沿河渡口的分布,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激动,在他看来,上面的标识简直和现实中的情况分毫不差,能标识出这种程度的地形图来,绘制它的人绝对是个天才,不,也许是神人才对。
见赵汉醉心于研究地形图,官员们面面相觑,百姓们更是伸长了脑袋观望,胡文礼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能令赵汉如此失态,这幅图绝对有古怪。
“此图从何而来?那个黑圆圈又是何意?”
良久,赵汉回过神来,惊奇地问向台下的李少天,他发现一处山峰上被李少天特意画了一个醒目的黑圆圈,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
“这幅图乃在下的结拜大哥罗天宝所作,两年前,在下刚到大唐时,在南方的雷州偶救卧病街头的大哥,病愈后,大哥为了报答在下的救命之恩,把这幅襄荆地形图赠与了在下,并与在下义结金兰。据大哥所讲,那个圆圈所处的地方是一处铁矿山,有丰富的优质铁矿石,”
李少天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随口应道。
此言一出,轰一声,现场顿时炸开了锅,冷不防冒出一处优质铁矿山,人们的思想一时间还没转过弯来。中国的封建社会前期处于青铜时代,中后期处于铁器时代,唐朝就是铁器时代的快速发展期,铁器不仅是重要的社会生产工具,更是不可或缺的武器材料,具有重大的经济和军事价值,由于探测技术和冶炼技术的落后,导致铁器的价格居高不下,而一处优质的铁矿山绝对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此人现在何处?”
眼中精光一闪,顾不上现场的嘈杂,赵汉欣喜地追问,如果找到此人,犹如手握十万雄兵。
“大哥为了完成绘制岭南道各州的地图,又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地去探查地形,他跟在下约定五年后在京城见面。”
按捺住心中的窃喜,李少天一本正经地望着赵汉,赵汉越是重视,他活命的机会也就越大。
自从来到襄州城后,李少天便时不时地翻阅中国旅游地图册中关于湖北的部分,并且结合着那张大唐时期的疆域图了解襄荆地面的现在的局势,因此秦雨凝才如此的淡定,她早就坚信李少天一定会赢得这场比试。
那处铁矿则是李少天临时起意加上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增加自己在赵汉心中的筹码,反正旅游图上标注了不少的金、银、铁等矿石区域,他只不过选了一处距离襄州城比较近的富铁矿而已,看来这份大礼正对赵汉的胃口。
赵汉怔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让卫兵把图拿给胡文礼等人,自己则笑眯眯地盯着李少天,果真如赵卿怜所说的那样,这个年轻人的身世是个迷,身上很多鲜为人知的秘密。
其实赵汉根本就不相信李少天所说的话,他断定罗天宝是李少天虚构出来的人物,绘图不像吃饭喝茶,张张嘴就行,它过程不仅千辛万苦,而且危险重重,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如此精致的图画,但赵汉并没有揭破李少天的谎言,因为只要掌握住了李少天,就不怕他身上的秘密不一一被自己挖掘出来。
看完地形图后,胡文礼诧异地打量着一本正经站立着的李少天,心中汹涌澎湃,久久不能平静,能绘出这种图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他还轻易就指出了一个铁矿所在,这种人的价值实在太大了,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地就被杀了。
百姓们看不到图,只得在那里议论纷纷,饶有兴趣地猜测着图上得内容,现在形势已经十分清晰,李少天明显比马天远技高一筹,不,也许是好几筹,否则赵汉这些大官们岂能如此紧张、兴奋。
更离奇的是,自此以后,民间便开始流传李少天献给赵汉的是一幅襄荆宝藏图,上面标明了襄荆地区各处的宝藏,此流言流传甚广,一直被襄荆地区的百姓们津津乐道。
两幅图一比,高低优劣立刻判明,包括震惊的胡文礼,众位官员一致认为李少天胜出。看出马天远不服气,赵汉让人拿给他看,马天远看完图后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想不到李少天还有这一手。
“冤枉呀,请大将军为我们作主!”
忽然,广场外响起一阵哭声,一群身穿素衣、披麻带孝的妇孺哭哭啼啼地沿着通道走了过来,跪在台下嚎啕大哭起来,她们是马天义的六个老婆和九个子女。
她们早就等在广场入口,按照事先的约定,如果案件陷入僵局,她们就登场喊冤,给赵汉施加压力,同时博取同情。
轰,清楚了这群妇孺的身份,广场上顿时发出一阵低沉的嘘声,不是百姓们没有同情心,实在是马天义造孽太多。
“大将军,请为家兄作主!”
马天远回过神来,跪在地上,宏声恳请。
听到马天远开口,那群女人们哭得更加凄惨,两名女子私下里使劲揪了几个东张西望的小孩几下,痛得那几个小孩哇哇大哭起来。
赵汉见状眉头一皱,这是要逼宫呀,就连胡文礼也暗自摇头,连他现在都舍不得杀李少天了,李少天可是一个聚宝盆,比起私人恩怨,他更愿意面对现实。
究竟李少天为何打死马天义,一个是秦雨凝版本,另一个是二狗子版本,双方都有直接的或者间接的证人,被这群妇孺一闹,不光赵汉恼火,胡文礼也伤起了脑筋,很明显,赵汉现在铁定要保下李少天,而天虎军和天鹰军的人肯定也想留下他,这就是利之所在呀。
“大将军,草民要状告南城巡守司的巡检马天义欺男霸女,打死草民的独子,侮辱草民的儿媳,致使两人双双惨死!”
正当赵汉左右为难的时候,昨天维护了绿萼的那个干巴瘦老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双手高举着状纸与那些妇孺并排跪在了一起。
“既有冤情,应该到四城巡守司或者襄州府大堂去上告,这里不是审案大堂,速速退下。”
赵汉闻言灵机一动,故意板起脸,沉声喝问瘦老头。
“启禀大将军,草民去南城巡守司和襄州府都告过了,可他们他们惧于马天义的权势,还没等草民击鼓就把草民打出来了,草民实在无法,唯有请大将军作主,可怜我那一对孝顺的儿女呀。”
瘦老头冲着赵汉连磕了三个响头,一边诉说着冤情,一边泪如雨下。
“大胆刁民,早不告状晚不告状,非要等到今天,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样做的!”
瘦老头的话音刚落,马天远怒气冲冲地向他吼道,关键时刻,他岂能让瘦老头坏了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