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脸色僵了僵,嘴角抽搐道:“谁家的爹会对儿子会这么冷淡,太容易被拆穿了。”
宇文文静想想也是,要他跟个老头子一样对这小孩嘘寒问暖那可真是做不到,宇文文静扭头问,“那你说怎么叫?”
落英扬起笑脸说道:“简单啊,就说你是我四哥,我是你弟弟,你叫阿四,我叫老幺,简单通俗易懂,多好啊。”
宇文文静怔了怔,重复道:“……阿四?”
“是啊,你以前在云境山林的茶馆装成小厮的时候,不就是化名阿四么。”落英道,“我也是看你先前在京城酒楼问起那道士的名字时才想起的,怪不得你夸人家好名字,你自己不也是叫做阿四嘛。”
落英嘻嘻笑出声,孩童的嗓音稚嫩清脆,句句划入宇文文静内心深处。
茶馆阿四……
遥远的像是另一个时空的故事了。宇文文静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接着便陷入了沉思。
当年宇文文静初恋上白十六,并不知白十六就是唐四口中念着的那个心上人。宇文文静为了讨白十六的欢心便偷了唐四辛苦取来的的凌火丹送给了白十六,不料耽搁了唐门门主的病情,害的门主唐风惨死。
事后唐四从白十六那里得知了凌火丹下落,这才明白了宇文文静的心思,气的将宇文文静帮给了唐门刑堂。宇文文静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和唐四爱上了同一个人,偷偷跑出唐门找上白十六。
然而,避开慕白居层层守卫来到白十六房前时,满腹疑问瞬间破碎,却变成了掩不住的愤怒和悲伤。屋内红绡帐暖翻动,一室春光无限。白十六赤·裸着身子被唐四抱在怀内,不断地吻着他的胸膛和嘴唇。
至此宇文文静与唐四反目,背叛唐门,堕入魔教,而后佯装认错,被唐四打的半死又回到唐四身边,却一心针对慕白居。他利用唐四和白十六的关系偷取慕白居情报,又泄露凤凰真实身份引来魔教祸端,之后因偷学凤凰的武功而被抓住,废了他一身功力丢到了云境山林的茶馆。
他在茶馆潜伏五年,表面一派风轻云淡,似乎忘记了心中魔障,实则满心愤恨与不甘,依旧偷练着九生九死。
那时他化名阿四,因为他是唐门第四阁的首席弟子,是唐四的接班人。如若不出差错,他将来也许会继承唐四的名号。
他称自己为阿四,就是要提醒自己唐四对他的情义,他希望自己能因着这份情而摆脱心中的困兽,却又因执念太深而日日忏悔。
那是他一生中最轻松也是最痛苦的几年。那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执念,就是要变强,强到要白十六正视自己,让他无法忽略自己,他要牵绊住白十六的所有目光,他要那人的眼里只有自己。
最终那五年与世隔绝的生涯使得他的执念越演越烈,此后一生他也没有摆脱这执念的束缚。
宇文文静想着那五年里的生活,不自觉的苦笑出来。
落英挠了挠后脑勺,呆呆问道:“看来你还真是特别喜欢这个名字啊。”
宇文文静收起笑,将烤焦的兔肉翻了个身,“我以后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你记住了。”
“咦?”落英侧了侧身子,盯着宇文文静的脸,满是疑惑道:“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我看你刚刚还一脸怀念的模样……”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宇文文静沉下眼,声音有些冷淡,“不要质疑我的决定,在我未翻脸之前,趁早做出正确的选择。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落英撇下嘴,“可你让我叫你爹,我怎么叫得出口……”他碎碎念了一阵,又小声叽咕道,“况且我爹哪有这么美貌强势……”
宇文文静目不转睛的盯着烤肉,一只手来回翻动,另一只手用木棍挑动着篝火。
落英拧着眉头纠结了一阵,壮胆道:“实在叫不出口!这样好了,反正沈浪那群人以为你跟落家庄有什么关系,你就装作是我死去的哥哥落心吧。我哥哥自小不服祖宗规矩,十五岁就离开落家庄,因着年少气盛不肯向家里低头,便在十八岁那年客死异乡,他因为违背了祖宗规矩便被逐出族谱,连个衣冠冢都不曾立。这事知道的人除了我家的老家奴便没外人,你自称落心,没人能识破你的身份的。”
“落心……”宇文文静将这名字念了两遍,点头道,“如此也好,只不过你可要改口叫我伯伯了。”
“总比叫爹好。”落英气闷。
宇文文静勾起嘴角笑了笑,将烤熟的兔肉递到落英面前,落英张大嘴巴一口咬了上去,却又因牙齿稚嫩怎么都扯不掉那块肉,更加气闷了。
二人慢悠悠吃完烤肉,落英思量着这里夜晚如此寒冷,他们又没带些厚点的衣物,便眼巴巴的看着宇文文静。
宇文文静原本在靠着石头闭目养神,听到了落英的脚步声靠近,便睁开眼,于是对上了那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两人对视片刻,皆是默默无言,却在目光交流中明白彼此表达的意思。
落英:冷。
宇文文静:冷你就多跑两圈。
落英:还是冷。
宇文文静:……
宇文文静只得把自己的衣服丢了过去。
落英捡起衣物高兴的又往身上裹了两层衣物,然后靠着宇文文静坐下了。
又过了片刻,宇文文静察觉到右边袖口似乎被什么东西扯动,遂睁眼扭头看向落英。
落英满脸委屈。
两人又继续对视片刻,默默用眼神交流。
落英:我还是冷。
宇文文静:你想扒光我吗!
落英:我又不会武功,你不能虐待我!
宇文文静:……
宇文文静叹口气,无奈的张开双臂,任那小孩扑了上来。
而后篝火燃尽,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