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柔儿考虑的妥当些。”周靖容赞同道,跪在地上的欢欢也停止了哭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齐柔的神色依旧淡淡的,远远的望着太液池上的荷花赞叹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今年的荷花开的真好。”
一句话,也唤起了周靖容的回忆,他方才想起来,过去几年陪着他在王府里赏荷花,采莲蓬的都是齐柔,如今自己成了皇上,身边却多了一个陈婉儿,心中不是没有愧疚的:“皇后陪朕去瞧瞧荷花吧?”
齐柔没说话,淡淡一笑,转身出了亭子,沿着太液池畔慢慢的走着,格外娴静美好。世间的女人千千万,有陈婉儿这种工于心计的,也有齐柔这种恬淡清雅的,只见齐柔头上的蝶恋花步摇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金色和大红的搭配总是过于厚重,可齐柔就是能压得住,甚至逼得那血一般的鲜红硬生生成了她雪肤花貌的陪衬,无关长相,气质使然尔。
周靖容没有迟疑的跟了上去,自然而然的走在齐柔的左手边,池水随着微风微微的涌上来一些沾湿了他的鞋袜,他却还在担心齐柔:“莫要离池水这样近,你晕水的,忘记了?原来在王府的时候就是这般”
齐柔心里热热的:“无事的,太液池不必王府的水塘,这么多侍卫宫女在呢。”
“那也不成,还是朕走在你左侧看着你些。”周靖容试探性的去碰她的手,齐柔一僵,随即放软了身子,任他握着。周靖容此时也找回了几分从前夫妻两个在王府内的美好过往来,找着话题跟齐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望月亭里,陈婉儿想要上前去追,被宁瑶锦上前一步堵在了门口:“贵妃娘娘慢走,有些事情臣女还想跟贵妃娘娘讨教一二呢。”
陈婉儿冷笑一声:“谁人不知道温玉县主乃是我大胤第一才女,向本宫讨教?真是不敢当了。”
“术业有专攻罢了,”宁瑶锦挡住她探身去看的目光,“这深宫里头的云波诡谲,还是得多向贵妃娘娘讨教才是。”
陈婉儿拧着眉不悦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秀太妃肚子里的孩儿是怎么没的,你我心里都有数,皇后娘娘心里也有数。她是不会吵架,也不会给人使绊子,可不代表她就笨到看不清别人的绊子,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个道理贵妃娘娘想必也明白。”
陈婉儿忽而笑了,干脆坐在石凳上一派长谈的做派:“明白就明白,她能怎么样?去告诉皇上?皇上的皇位都还握在我父亲手中,他能为了齐柔而处决我?”
“这倒是不能,”宁瑶锦也坐了下来,就这方才画师画了一半的画作,慢慢的描绘着:“上次尚宫局比试的时候,臣女依稀见过陈大人一面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陈大人恐怕有心悸的毛病吧?到了冬天,就越发严重,有时候连气都喘不上来”
陈婉儿勃然变色:“你休要胡说八道!我父亲身体康健,容不得你诅咒!”
“是不是诅咒,贵妃娘娘,去太医院查一查脉案就知道了,你说了不算。”宁瑶锦把手中的毛笔在笔洗中冲洗干净,用狼毫细笔蘸了正红色的颜料,将原本画了一半的陈婉儿画像硬生生改成了齐柔今日身上的服装:“陈大人,今年六十有六,家中生了七个女儿却没有一个儿子,前六个都是姿色庸碌头脑也庸碌的,许配了一般的人家没什么指望,说起来也是可怜。老年得了一名幺女,聪明机灵深的他老人家的喜爱,从小亲自教养,以中宫皇后的标准养大,只图皇上选秀时候一举中选,从此光耀陈家的门楣,给你下头那两个叔父家的弟弟争些功名”
洋洋洒洒,状似无意的把陈大人的生平说的清清楚楚,陈婉儿慢慢的变得脸色铁青。
“陈大人双目无神,每每专注审视的时候,都需要眯着眼,脸色苍白,眼底范青,腹部肿大下垂,身体配胖贵妃娘娘恕我直言,就算你不承认,你父亲的病也是相当严重了。”她画完最后一笔,将齐柔头上金色的的蝶恋花步摇描绘的栩栩如生,收了笔放在一边:“宫里头的画师真是越来越不济了,竟然给皇后娘娘画成了粉色的衣裙,正宫皇后自古就应该配正红色,贵妃娘娘你说可对?”
陈婉儿此时心里已经滚了好几遭。
宁瑶锦怎么会知道父亲的病?他从来没有找宫里的太医瞧过病,都是从民间找的郎中,抓药也是选了不是皇商的几个小药铺,按理说不应该走露消息才对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贵妃娘娘也不必过多的猜想,如今大胤境内的药材行,基本都在我掌控之中,皇商也罢,零散的小商户也罢,药材的供应都是从我这里拿货。您父亲的病一日得吃三副药的吧?”
陈婉儿死死的盯着她:“你威胁我?”
“臣女不敢,”宁瑶锦将画作拿下来,对着光欣赏着,画师把周靖容美化了许多,可本人没有帝王的气质,无论画师的技巧多么高超,都没办法将他画出气势来,好在齐柔本身性格也柔和,站在周靖容身边,倒也不显得喧宾夺主,更多的是琴瑟和鸣。“臣女本不想与贵妃娘娘为敌,尚宫比试那日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可皇后娘娘错在何处?你非要铁了心的嫁祸给她,置她于死地?只为了你们父女俩那个虚无缥缈的皇后梦吗?!”
“用不着你管!”陈婉儿一把夺下她手中的画,狠狠撕成碎片扔到空中,纸片纷纷扬扬落下,掩映着她咄咄逼人的脸:“宁瑶锦,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管好你自己吧。指不定哪天宁太傅就会出现在你面前,扼住你的喉咙,送你去见你母亲!”
宁瑶锦浑身一震:“你知道他在何处?”
陈婉儿冷冷一笑:“别以为只有你有底牌,我也有。温玉县主,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