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和当归足足在外头等了有两炷香,等到里头终于没有什么声响了,才敢在外头轻轻的唤一句:“小姐,燕王殿下,半夏姐姐到了”
里头似乎有杯杯盏盏落地的声音,然后是宁瑶锦细碎的轻嗤,和周靖谦温柔耐心的安抚。
良久,才听到里面沉静端和的男声说:“进来吧。”
半夏和当归对视了一眼,撩开帘子一进去,只见周靖谦和宁瑶锦端端正正的坐着喝茶,只是地上平白多了许多水渍,宁瑶锦笑了笑说:“怎的去了这么久?茶都喝了两盏了,方才还打了一盏。”
当归摸了摸鼻子,心想还不是怕打扰你们两个,外头的太阳那么毒,不然早就进屋里来了
半夏看破不说破,身后跟着几个小丫头,手上都捧着托盘,粗粗一眼扫过去,都是嫁衣的鲜红。
“小姐,嫁衣已经做好了,冠冕倒是还差一些手续,要不您先试试嫁衣?”
宁瑶锦说:“比划比划就算了,换来换去也怪麻烦的。”
“衣裳都是按着尺寸裁的,还是试一试吧,万一有不合适的,奴婢回去也好吩咐人改。”半夏让小丫头们把衣服都放好,挥了挥手让她们出去。
周靖谦轻咳一声:“那你们在这里伺候锦儿吧,本王还有些事就先走了,明儿再来。”
当归不解:“殿下,不是您说要瞧瞧小姐穿嫁衣的样子么,还没瞧就要走啦?”
周靖谦被拆穿,照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本王想了想,还是大婚的时候再瞧好了,这种事情还是遵从祖宗礼法好些。骆勇,走了。”
宁瑶锦看着周靖谦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不由的撇嘴,这家伙,好像什么时候都是这般镇定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偏偏还让人觉得十分有道理。
“小姐,这嫁衣”半夏在内务府浸淫了些日子,一拿起衣服来就皱眉:“尺寸是不是没量对啊?还是说跟宫里头哪个娘娘的尺寸弄反了?”
当归看不出来,只觉得嫁衣红彤彤的好看,喜气洋洋的:“如今宫里头能叫得上娘娘的只有皇后娘娘和皇贵妃了,这两个人没听说有要裁衣的呀?”
半夏不由得发愁:“是啊,内务府这阵子也没有给其他贵女做过衣裳难道是裁缝两眼昏花,看错了尺寸?”
宁瑶锦脸上浮起红云来,想起方才那一件被撑得紧绷绷的水纹绢襦裙,不自然说:“许是年岁大了吧,看不真切也是有的,差的很大?”
半夏重重点头:“不小,胸前,腰身,都得重新做不行,时间恐怕来不及了,奴婢重新给您量一下尺寸,这就赶紧回去让丫鬟们重新赶制才行。”
半夏量的很是认真,记录好了数据就带着小丫头们风风火火的走了,当归啧啧称赞道:“半夏姐姐越来越有些女官的样子了,那些小丫头很服她呢。”
宁瑶锦瞧着也欣慰不已:“等她慢慢适应了就好,也该有些掌事姑姑的样子了。对了,那个叫庞春燕的现在怎么安排?”
“她呀,”当归捂嘴一笑,跟外头一个侍卫有了情谊,只等到九月份请求皇后娘娘把她放出宫去,跟那侍卫成婚生子呢!陈婉儿好不容易才把人塞进内务府里头,却没想到自己选出来的人不争气,自己长翅膀要飞咯!”
宁瑶锦一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就猜出了七八分:“是你搞的鬼?”
当归噘着嘴不承认:“我是引荐他们认识了一下,可奴婢也没有强按牛头喝水啊,是庞春燕瞧上了那个侍卫自己心甘情愿的放出宫去跟那侍卫成亲的,这又不是奴婢逼得。”
“哦?我倒是没发现,我的贴身宫女居然还认识外头的侍卫?还给人家做媒?”
当归不好意思,争辩道:“也不算认识,就是那次小姐在沈家小住的时候,奴婢去沈家瞧您,但是没有慈宁宫的腰牌侍卫不让我出去,恰好他在,就做主让我出去了,奴婢回宫之后就拿了些果子去感谢他,一来二去的也算混了个脸熟罢了。”
宁瑶锦探究道:“没别的了?”
“没了,真没了,我的好小姐,您想到哪儿去啦?”
宁瑶锦笑开:“好好好,还是你最机灵,行了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就是您从沈家回来的第二天,”一说起这件事,当归就眉飞色舞的:“庞春燕也是个没见识的,那侍卫长得顶多也就算是个一般,就是身量高一些显得挺拔些,可庞春燕硬是一眼就瞧上了呗?要我说,那侍卫又瘦又结巴,还不如骆英大哥呢”
宁瑶锦心思一动,却并不点破。
女儿家的心事,慢慢发酵便好,点破了反而容易坏事。
用过了午膳,宁瑶锦习惯小睡一会,当归就坐在旁边,练习着半夏教给她的新花样子。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是老嬷嬷可以压低的声音将她唤醒的。
“秀妃娘娘小产了”
老嬷嬷可以压着声音,可还是能听到模糊的声音从旁边的正殿里传出来。
算算日子,霍秀儿的胎儿如今已经改已经过了头三个月,按理说不应该如此容易落胎啊
她起身的时候,床帏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出了声。
太皇太后听到,扬声问了一句:“锦儿可是醒了?”
宁瑶锦翻身下床,敛着裙摆来到正厅,端端正正的行礼:“是,给太皇太后请安。”
“听到了?”
“嗯”宁瑶锦站起来,在一侧的小屋子上坐下,拳头攥紧,掌心有些发腻,她曾经也想过霍秀儿腹中的子嗣,可仍旧抱有一丝侥幸,万一是个女儿呢?若是个女儿,或许会容许她平平安安长大的吧?
“老嬷嬷方才说,秀妃娘娘小产了吗?”
老嬷嬷瞧着宁瑶锦的面色不太好,倒了杯茶水递给她:“也是刚收到的消息,中午吃完午膳就发作了,没一会儿都没的。太医院的院判去的时候,秀妃娘娘的榻上入眼处都是一片血红,连下面铺着的棉被都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