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先是皱着眉思考了一会,然后下定决心一般,去领了一套颜色和花样都十分普通的料子,用手比着尺寸开始忙活起来。
半夏的刺绣功底宁瑶锦是有信心的,可制衣就有些悬了。
她在脑中过了一下方才周靖誉说的四轮比试,制衣已经不占优势,刺绣势必要扳回一城,制钗的话半夏最多只能算是个中等水平,要想获得票数恐怕不太容易,最后一环脂粉就更是难上加难,不过好在制作脂粉工艺繁复,内务府里做脂粉的女官只有那么四五个,其余的人接触的极少,会的人更少。
这一百多个女官中,势必会有陈婉儿的人,说不定还会有皇上的人,若是她们抱起团来针对半夏一个,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宁瑶锦眉头一皱,问道:“不是有个叫欢欢的,是哪一个?”
当归指了指第一排最中间,离皇位最近的那个:“喏,就是她,模样长得倒是不错,谁不知道皇上如今的秉性,这不就是故意送上门唔”
宁瑶锦捂住她的嘴,目光却停留在那名叫欢欢的女官手中的布料上。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是——水纹绢。
皇上为了这场比试,也是下了血本了,夏公公到还真的是个怜香惜玉的,给自己的对食作弊弄到了水纹绢,且不说做出来的衣服样子如何,光是材质一项就已经赢了大半了。
半夏的赢面还是太小了。
“不用太过担心。”周靖谦像是读懂了她心中所想。
宁瑶锦挑眉:“你有良方?”
周靖谦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道:“半夏也算是我半个黑甲军的人,从黑甲军出来的,不会轻易认输,不管是战场上还是比试场。”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帮她?”
周靖谦的目光也锁定在那名叫欢欢的女官身上,接着有看向了几名女官,一一指给她看:“第二排第四个,第三排第六个,第六排第二个,都是大皇姐的人,从前都是长公主府上伺候的丫头,都是父皇亲自从尚宫局挑出来的手艺最好的几个赐给了大皇姐;半夏左边的两个、右边的一个,前面的一个,后面的两个,瞧着应当都是陈家的人,陈家出身江南富庶,看这几个人选的料子都是江浙一带出产的,应当是陈家的家生子。”
宁瑶锦定睛瞧了瞧,还真如他所说,一样都不差。
有了这个启迪,她再去看别的女官的时候,也多了几分审视。
宁瑶薇之前开过布庄,对料子的选择应当是有些眼光的,场上的几个拿着珍贵料子的,应当就是她的人,况且她跟周靖誉还有那么一档子事情在,难免跟尚宫局有些交情。
剩下的几十个倒是真的拍当个陪衬的,拿着不怎么出挑的料子,做着不好也不坏的衣裳,有的懊恼有的怡然自得,心智和手艺瞧着参差不齐,不足为据。
所以,半夏只有认清楚这些势力安插进来的人,努力争取到对应的主子那一票就可以了。
比如说明珠公主安插进来的人做钗环做的最好,所以她只要想办法在钗环比试这一局拿到明珠公主的票,那么就跟这些人拉不开差距,相同的,其他几轮也照猫画虎这么来,只要让自家主子分不出来,拿到票数,那半夏就有了赢的可能!
周靖谦知道她想明白的,欣慰的笑了笑,继续说道:“田忌赛马,明珠暗投。”
宁瑶锦心中有了盘算,便开始谋划起来。
第一环节制衣,评委几乎都是老年人和男人,最年轻的明珠公主也已经过了二十,且经历了丧子之痛,恐怕对于太过鲜艳的颜色和明亮的款式很抵触。
太皇太后的喜好她了解,最喜欢金色和玄色,显得大气又端庄。
至于男人
她凑过去问道:“不知燕王殿下喜好什么颜色和花色的衣裳?”
周靖谦嗤笑:“你确定他们能跟我的品味一样?”
“自大。”宁瑶锦嘟嘟嘴:“说说嘛,当个参考也好。”
周靖谦正了正神色,道:“若是一个庸庸碌碌的男人,喜欢的只怕是那种胸前露出一大片雪肤的齐胸襦裙,你别这样看本王,本王说了,这一条只适合庸碌的男人,本王的四哥晋王恐怕就属于这种类型。至于花色,偏向于女人的成熟颜色,比如绯色”
宁瑶锦赶紧打断他:“那若是不庸庸碌碌的,出尘脱俗的呢?”
“出尘脱俗说不上,南陵王是出身行伍,相比平日里见的女人少些,偶尔见到的应当也是烧饭的短打,所以应当中意的是轻便灵巧方便活动的装束,颜色偏向于耐脏的深色。至于皇上”周靖谦扶了扶额:“他的口味比较杂,还真说不上喜欢哪种。”
宁瑶锦细细的听着,一边点头一边记下来,顺嘴问道:“那殿下喜欢什么样的?”
“本王喜欢纤尘不染,纯白本色。”他的目光突然间幽深起来,“你穿着一身纯白,墨发在身后飘扬的样子,本王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宁瑶锦的神色暗了暗,她知道,他说的是上辈子她从城楼上一跃而下那时候的样子。
“都过去了,锦儿,都过去了。”他在案几下面握了握她的手:“是本王的不是,又平白惹你伤心。”
这次道歉他少了几分嬉皮笑脸,多了几分认真和愧意,宁瑶锦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哪个伤心了?你不是夸我美呢?”
周靖谦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淘气。”
有了周靖谦的点拨,宁瑶锦当真琢磨出了一些行行道道来。看人下菜碟,这不是跟做生意一样一样的?就像当初她在墨香轩让掌柜的重新装修了店铺一般,触类旁通。
宁瑶锦拿起茶壶倒水,故意弄出了一些声响,果然半夏看了过来。
她不慌不忙的将茶壶摆正,给自己斟茶、喝茶,一气呵成,淡然处之,有几位女官都警惕的看着她,生怕她传出什么信号来,可全程她的眼神都没跟半夏对上过。
不过她知道,半夏能懂。
正如周靖谦所说,怎么的也是在黑甲军里待过的为数不多的女人,这点子心思还能瞧不出来了?